狄诚拍着康朗的肩膀，“别感伤了，走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一众人纷纷骑上电动车，大家挥手告别。


    康朗推着车，“你家住哪，要不我带你？”


    “不用了，我家离着近。”


    康朗就这么推着，和狄诚慢慢沿着马路往前走，半晌，康朗笑了，“狄诚，我其实，压根就没工作。”


    “我现在，还靠我爹妈养活着，我刚刚身上就两百块钱，你们要是多点一些，我还真没钱结账。”


    狄诚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递给他一支，“那你没想着找个班上？”


    康朗点上烟，“找不到啊，我也不知道我想上什么样的班。”


    狄诚没表态，只是静静地走着。


    一个人的失败有各式各样的原因，但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对未来的绝望吧。


    即便是去做贼，勤快的贼也比懒贼赚的多的多。


    “我想来考个文凭，混个证，那样工作会好找一点。哎，狄诚，你相信嘛？我还混过两年黑道。”


    “哦，那为什么没有继续混下去？”狄诚倒有些诧异，这个人还混过道上，也不知道当年是跟的哪位大哥。


    康朗叹了口气，“哎，胆小，没办法，砍人也不敢砍，我怕疼，又怕被执法抓。”


    “02年，我在湖滨华江菜市场帮着收摊位费，那帮菜贩子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还有附近的菜农，动不动就抡扁担。”


    “我听说华江菜市场还打死过人，那小子被判了死刑，毙没毙我不知道，但我真怕那些菜贩子急了给我一刀。”


    狄诚心说哥们你是真没把我当外人啊，你听小道消息能不能听全乎一点啊，那打死人的就是我啊。


    康朗抽了口烟：“我在那收了小半年的摊位费，就不干了。说实话，我也干不了这行。”


    “湖滨那个老大葛震南你听说过没有？他有个妹妹，真好看，虽然年纪大一点，但那个骚啊。”


    说到女人，康朗眼睛闪烁起了光，“我跟你说，那娘们要是跟了我，我折腾死她，我都不下床！”


    “刚刚那个开宝马的妞也挺骚的，我好像在哪见过。”


    狄诚心说你他娘的记忆力还挺好。


    前面不远就是枫丹白露了，狄诚拍了拍康朗的电动车坐垫，“行了，我到了，你回去吧。”


    康朗看看那新建的小区，“卧槽，你住这啊？”


    “不是，我亲戚住这，我借宿一下。”


    “哦，我说呢，这房子老贵了，那明天见吧。还有烟吗，再给我一支。”


    狄诚笑着把剩下的大半包烟全塞给他，“明天见吧。”


    一个人，他能跟你聊这么多，就因为，他觉得你和他一样，你走路，他还有辆电动车。


    有些人喜欢找比自己牛逼的人一块玩，这样能提升自己的能力，有的人则喜欢找比自己差的人一块玩，这样，更有存在感。


    枫丹白露，狄诚推开门，汤薇坐在沙发上正一边看电视，一边捧着西瓜一勺一勺的吃的正开心。


    卫生间里，水声哗啦啦的，显然有人在洗澡。


    “哎吆，大学生回来啦？我去接你，你还不乐意，嫌我给你丢人啊？”汤薇放下西瓜，像轻盈的蝴蝶一样蹦跳着到狄诚面前。


    “不是，是不想惹麻烦。”


    “咦，奇怪了，为什么会惹麻烦？”


    狄诚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你要知道，如果那些所谓的同学，知道了我是谁的话，有些人会背后指指点点。”


    “而有些脸皮厚一点的，则会不断地来找帮忙，什么介绍工作啊，什么摆平道上的一些琐事啊。”


    “还是不要暴露自己的好，这不是故意装低调装逼，而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我在监狱里，一位陈先生就对我说过，遇人不说真心话，凡事先把水搅浑。你真心对人，别人未必真心待你。”


    浴室里，陆丽包着头发走出来，“诚子，新房子，真好。”


    狄诚点了根烟，“哎，丽姐，周少的别墅区进展怎么样？”


    “快了，国庆节，能交付一部分。”陆丽拿着吹风机吹头发，狄诚站在宽阔的大阳台上，看着阳城的夜景，远远的，那栋最高的楼房，那栋楼就是周勉的办公地点。


    因为最近一阵公务员亲属经商政策的收紧，周勉也只能把自己的公司注册地址给改到外地，也放弃了一部分阳城的项目。


    别墅区的这个项目，是在新规定下达之前就开始动工的，可以继续做。


    周勉已经放弃了继续在河州活动的念想，毕竟，李书记已经到了辽省。


    自己在阳城，除了二郎庙的那个别墅区，就还有一个五星级酒店的项目，这个项目也是在新规之前就落地的，可以继续做下去。


    只是，这个五星级酒店，背后还有一个人在盯着，这个人，周勉无法拒绝。


    这个人想和周勉合伙，利用周勉那家五星级酒店打掩护，在地下室开整个河省最豪华的赌场，连名字他都给想好了，就叫皇冠。


    周勉并不想经营赌场，他是个正当生意人，做的所有行当都是正当生意，别说黑色产业，连灰色地带都不碰。


    初秋的夜，带着习习凉意，窗户开着，风吹动窗帘，满是惬意。


    陆丽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狄诚怀里，汤薇的好亲戚来了，高挂免战牌。


    这间新房，狄诚是第一次入住，正常情况下搬新家要搞点仪式，但狄诚说来这不叫搬家，叫换个地方住一住。


    难不成你去住酒店还要办个仪式不成？


    “诚子，周少，欠两百多万了，该催一催了。”陆丽的舌尖从狄诚的脖子慢慢往下，一路往下。


    “这时候还谈什么工作啊，我改天去他那催一催呗。”


    窗外的微风，吹散了陆丽的长发，她像条蛇一样，吐着信子，装着假指甲的手指，轻轻划过，留下一道道痕迹。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狄诚轻轻哼唱着，一下把陆丽拉上来，“卧槽，你跟谁学的？”


    “汤薇，电脑里。”陆丽扑闪着大眼睛，一下就亲上来。


    狄诚紧紧闭着嘴，“不要，你刚亲那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