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宿三人睡得都不好，王砚舟天一亮就起来出门了，他怕姜砚再跟出去，出门前拽着姜砚一顿念叨，他说上楼看看他妈，让姜砚在家好好待着，本来病没好利索，要是再烧起来这年不用过了，不过眼下这个样子，这年要怎么过，还真没头绪


    临出门前，姜砚叫住王砚舟，给王砚舟塞了把钥匙，“早上冷，你放在我这儿的钥匙还在呢，敲门要是不开，就开门进，别冻着自己”


    王砚舟抱了抱他，说中午不在家吃饭就出去了，王砚舟一走，姜砚也没有睡意了，他下楼取了趟快递，上来收拾他的书，困得翻白眼，躺床上又干脆是睡不着，他索性起来扒了本专业课的书看


    四楼听不到六楼的动静，姜砚有些急，书上的字就跟会跳舞似的，围着他转圈，一个也不往脑子里进，他又放下书，去捣鼓冰箱，下午他要出门，干脆一会儿把饭做好，给楼上送点儿，再让王砚舟带点儿


    “嘶”姜砚捏着手指头在水龙头底下冲，削个番瓜皮都能把手削着，他倒是没感觉疼，就是麻，大概也是太困了，姜砚看着手上的血流出来，被水又冲成淡粉色，就这么发起了呆


    他不知道怎么和长辈相处，更不知道如何和男朋友的长辈相处，他尽可能的换位思考，他想，若是自己的孩子和同性在一起会怎么样，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他根本就不会有孩子


    姜砚回过神把水关掉，找了创可贴随便一包，削了一半的番瓜也不削了，这么吃吧，反正王砚舟也不挑食，昨天留下的汤还剩点儿，下点儿面得了，再炒个蒜薹炒鸡蛋


    一顿饭做的快，至少比姜砚想的快，他还是没听王砚舟的话，拿着锅和饭盒上楼，站在六楼门口来回晃悠，至少在这几分钟里里面没吵架，也没人说话，姜砚跺了一下脚，咳了一声，学着王砚舟妈的敲门方式，三下三下的敲


    开门的是王砚舟，顶着一张臭脸看姜砚，姜砚就当自己是瞎子，硬从王砚舟边上挤进去，他把饭弄好，也没换鞋，王砚舟看着他在厨房里拿碗拿筷子盛面，手上还包着创可贴，有心说点儿什么，但现在不是好时候


    姜砚手底下速度很快，把东西盛出来，凑到王砚舟跟前小声说“把饭吃了再出去，本来想给你带点儿，但是面没法儿放，坨了不好吃，中午吃完饭多喝点儿水，我洗个澡就出去了，别吵架”


    说完就溜之大吉，这期间王砚舟妈妈就没从客厅里出来，也没声音，姜砚还没准备好要怎么见她，这样也好，先别见了，王砚舟说这事儿他来负责，那姜砚就不让他饿着冷着就行


    王砚舟听着姜砚的脚步确实是下楼了，他进厨房把姜砚弄好的饭拿到客厅，“妈，你”


    “拿走，我不吃”


    王砚舟预料到了一定是这样的对话，他没再说话，把饭还是摆好，往他妈那边推了推，自顾自的先吃起来，他吃着说“今年过年蒸几个碗子啊妈？我想着要不多弄点儿，热一热就能吃，上次咱们去菜市场买的肉肯定不够，过两天咱们再去一趟吧，还有，今年蒸甜饭，弄几个红糖的咋样，前两天发烧姜砚给我煮了点儿红糖水我觉得还挺好喝的”


    王砚舟妈死了心的就是不吭声，也不吃饭，坐在沙发上瞪他，上了岁数一熬夜就憔悴很明显，王砚舟看着他妈不似刚回来那两天有精神头，头发也乱糟糟的拿卡子别着没收拾，他叹口气，“你跟我生气，跟自己较什么劲儿，他做的饭又没放毒，你一直不吃饭身体怎么办？”


    王砚舟妈冷哼一声，斜着眼看他，又看了看桌上的汤面和饭菜，“你就是吃这些东西把脑子吃坏的！我身体怎么样？你跟他断了，我就健康的很！”说完斜着身体靠在沙发上，看都不看一眼姜砚送上来的饭


    王砚舟不管她的威胁，还是自己吃着饭接着说“年二十八吧，我跟姜砚去榆县批发一些鞭炮和炮，咱们也去黄河边放，好好沾沾新年的喜气”


    “你要是不想出门，我俩把肉买了拿回来，到时候在咱家做，四楼太小的折腾不开，这番瓜跟你炒的一个味儿，他嘴还挺灵儿，吃过几次，做的像模像样的”


    “面是你前两天拿下去的，妈，你要不这两天再和点儿面，我俩都不会做，没得吃了只能吃挂面，那个不好吃啊，妈？”


    “吃完了就下去，别在这儿跟我念叨了”语气还是那么冷冰冰的


    “你把饭吃了我就走”


    王砚舟妈转过身子烦躁的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拍着沙发冲着王砚舟喊“你要干嘛！你说这么一大堆你要干嘛！过什么年！我不过了！你不是忙吗！你出去忙你的去，我不吃你还一直耗在这儿吗！”


    王砚舟起身去卧室把姜砚前两天拿上来的膏药拿过来，又从厨房烧了壶热水灌在塑料瓶子里，蹲在他妈面前想给她腿上敷药


    “用不着！”王砚舟妈站起来，躲开王砚舟的手往卧室走，王砚舟先是把桌子上的面端到卧室，又把药拿过来，这次他一把按住他妈“给你敷完我就走，晚上我再来拿饭盒”


    “我说了不用！不用！”王砚舟妈妈的嗓子已经沙哑了，她拍开王砚舟的手，又站起来想出去，可这家统共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躲都没地方，她气得在原地转了两圈，指着王砚舟说“你要是还在乎我这个妈，跟他断了！他哪来的鬼去害哪里的人！我不接受你们这种恶心的关系！不然，这年都别过了！谁也别过了！”


    王砚舟手里拿着药膏和热水瓶愣在原地，屋子里的暖气一点儿作用也没有，他妈说完还是喘着气瞪着眼看他，王砚舟低着头吸了口气，他缓缓地走到他妈旁边，扶着她坐下，安静的给她换腿上的药膏


    换完药之后，他从厕所里拿了一个毛巾隔着水瓶放在他妈的手旁边，“我先下去了，记得烫一烫腿，吃完的饭盒放在厨房晚上我来拿”


    王砚舟拿上衣服换了鞋就出门，他关上门看到门口被姜砚踢飞的烟头，突然感觉呼不上来气，他往下走了两个台阶，坐下抽烟，一根烟的功夫，屋子里传出来哽咽着的哭声，砰！饭大概是又被打在地上了，那哽咽的声音逐渐变大，还夹杂着嘶吼


    王砚舟很多年没感觉到这么累过了，他想起来进去看看他妈，看看这个离开他多年又突然出现的女人，他恨她、他爱她、他心疼她，可他也无法抑制的埋怨她，他扶着楼梯里的扶手往起来站，腿一软又坐回去了，王砚舟笑着捶了一下自己的腿，又点上烟，隔着门陪着他的母亲哭泣


    她哭了很久，王砚舟屁股都坐麻了他还是能听到里面的声音，他抓住扶手腰上使劲，鼓着劲儿给自己挺起来，他觉得脚底下跟踩棉花似的软，他又回到602门口，开了门趔趄了两步往卧室走


    “你回来干嘛！你回来干嘛！”王砚舟妈坐在床上，他看向桌子，看来是自己想错了，饭没有被打翻在地上，热水瓶倒是被扔在墙角裂了一道缝往外汩汩的流水


    “我问你话呢！你回来干嘛！”


    “别哭了，嗓子哑成什么样子了”王砚舟把外套搭在椅子上，去厨房倒了杯水，强硬的塞在他妈的手里，“喝口水吧”


    “我不喝！”她紧紧的攥着水杯，哭的眼睛肿的像核桃，里面的神情倒是没变，还是满满的痛苦和说不清的怨，她站起来一瘸一拐的把杯子砸在桌子上，“你出去！你不要再上来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突然王砚舟觉得眼前一黑，一股火气直冲脑门，咽都咽不下去，他看着他妈还在骂人，用词难听至极，去他妈的！


    砰！


    话音刚落，王砚舟把桌子上的饭盒连带着刚放上去的水杯全部打翻在地上，牛肉汤面还是热的，洒在地上还在冒热气，王砚舟红着眼睛一拳又砸在桌子上，他流着泪看着他的母亲，砰！又是一拳


    王砚舟妈妈被他的动作怔住，往后退了两步，眼泪还挂在脸上要掉不掉“你”


    “为什么失望？嗯？你有什么好失望的？”王砚舟向前逼近她一声比一声喊的大“你在失望什么？你有什么好失望的？我跟姜砚在一起怎么了？我为什么不可以和男人在一起？”


    王砚舟妈被他逼的坐回床上，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不甘示弱的对着王砚舟吼“就是不可以！就是不行！你们都是男人就是不行！你要让别人怎么看你！你知道社会上把你们这群人叫什么！他们说你们是精神病！精神病！你是生病了吗！王砚舟！你告诉妈你是不是病了！我”


    “放屁！放屁！我他妈就是喜欢男的！我就是喜欢姜砚！我是同性恋！你儿子是同性恋！你到底是不能接受我喜欢男人还是不能接受外人说你儿子是疯子？啊！说啊！”王砚舟猛地向前，抓着他妈的肩膀，双眼瞪得像是要掉出来，他手上使劲儿，晃着他妈问“说啊！”


    王砚舟其实有些大男子主义，我倒觉得是个好事儿，他习惯性的站在前面抗事儿，习惯性的做利己的决定，现在有了姜砚情况就不一样，他管姜砚，他爱姜砚，他什么都给姜砚也把姜砚放在他的第一位


    姜砚同学是个很孤独的人，他内心满目疮痍，有人把他捧着含着管着，他很开心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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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