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裕局长带着颂猜警长离开半小时后，裴故渊收到了巴裕局长的晚餐邀约。


    地点选在湄南河畔一家顶级泰式餐厅，位置隐秘，安保森严。


    傍晚，裴故渊准时赴约。


    拉开雅间的门，巴裕已经等在那里。


    他换下了威严的警服，穿着质地精良的亚麻衬衫，但眉宇间那股属于上位者的凝重却仍在。


    “裴故渊先生，请坐。”巴裕示意，亲自为裴故渊斟了一杯香气馥郁的花茶，十分郑重。


    “多谢局长。”


    裴故渊知道，这顿饭，是凌晨在露台那场对话的最终结算。


    巴裕没有立刻动筷，他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澄澈的茶汤，斟酌着词句。


    良久，巴裕才缓缓开口：“裴先生，今日凌晨你走后……我一夜未眠。”


    裴故渊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说得对。”


    巴裕抬起头，直视着裴故渊的眼睛。


    那眼神复杂，混杂着后怕和决绝，“颂帕善部长……也就是泰妲小姐的祖父。


    他的船，确实要沉了。


    不是可能，而是必然。”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又像是在确认自己的选择，“这些年，我坐在这个位置上，有些事，不是我想做，而是不得不做。


    颂帕善家族在曼谷，尤其是在商业和工程领域，根深蒂固。


    颂帕善部长作为泰国政府商业部的部长，沾了不少灰色产业。


    而我和颂猜，不过是他在警局发展的下线，专门为他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麻烦。”


    他放下茶杯，手掌不自觉攥成拳头，“裴氏这个体育场项目，从一开始，就是颂帕善家族盯上的肥肉。


    他们家族想洗白，就靠这个项目翻身，却被裴氏抢占先机。


    于是，他们利用泰妲接近裴文城，利用裴文城的贪婪和愚蠢，一步步设局。


    等把你这个总负责人清理掉，裴文城那个蠢货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然后，他们就可以理所当然地从裴氏手中夺回这个项目，继续他们的洗白计划。”


    巴裕自嘲地笑笑，“颂猜的行动，我并非毫不知情。


    颂帕善那边暗示过我，对于裴氏内部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我以为自己每次只做一小部分，不作为主力，之后他们翻船，就牵连不到我。


    但凌晨，你的话点醒了我，让我意识到，我即使只是做了些小事，一旦清算开始，也会是颂帕善家族的陪葬品。”


    巴裕深吸一口气，表情变得严肃，“所以，裴先生，我选择站在你这边，不是因为我相信你你的承诺多么美好。


    而是因为，这是唯一能自救的路！


    我有老婆有孩子，我不想给颂帕善陪葬！”


    他压低了声音，离裴故渊更近了些，“那个劳务公司的老板，你还记得吧？”


    裴故渊蹙了下眉：“你是说……阿南？”


    “对。”


    巴裕点头，“他不止给颂帕善家做了这么一件事。


    所以，他如今才会被控制起来。


    他被秘密转移到了颂帕善家族在清迈的一处私人庄园里，由颂帕善的私人保镖看守，外人很难接近。”


    巴裕一口气说完，眼神变得哀求：“裴先生，这就是我知道的，能告诉你的全部。


    我选择了弃暗投明，把我自己和家人未来的安危都赌在了你身上。


    我希望你能兑现你的承诺。


    我保证，从今以后，曼谷警方会全力保障裴氏项目的安全！


    颂帕善不敢直接露面，但我今天帮了你，他绝对不会让我好过。所以，你也要保证我的安全。”


    裴故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巴裕的坦白，不仅证实了他之前的推测，更将泰妲和颂帕善家族的肮脏脉络清晰地展示在他面前。


    片刻后，裴故渊端起面前的花茶，轻轻抿了一口。


    他放下杯子，看向巴裕：“巴裕局长，你的坦诚，我收到了。


    我裴故渊行事，向来讲究信誉。


    你今日的选择，是明智之举。


    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在后续的行动中站在法律和公理这边，积极配合清除颂帕善在警局的余毒，提供你所知道的、有助于彻底扳倒颂帕善家族的线索和证据，你和你家人的安全，裴氏国际会负责到底。”


    听了裴故渊的话，巴裕局长终于放松了一些。


    他郑重地点点头：“裴先生，多谢！


    我会全力配合！


    颂帕善家族在警局的下线，我会尽快整理一份详细的名单给你。


    我也会动用我还能信任的力量，寻找能解救阿南出来的机会。”


    裴故渊颔首：“好。


    不过，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稳住局面。


    今天的事，颂帕善和泰妲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要让他们以为，你收到我提交的文件，知道颂猜要以莫须有的罪名逮捕我，为了维护泰国警察的名誉，不让事情闹大，才选择这么做。


    这只是颂猜太蠢，把事情都放在明面上去做。


    而你，巴裕，依然在他们的可控范围之内。


    至少……暂时不会对他们构成致命威胁，让他们还愿意相信你。”


    “我明白！”巴裕立刻领悟。


    “嗯。”


    裴故渊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精致的菜品放进嘴里。


    “吃饭吧，局长。接下来的路还很长，稳住，我们才能赢。”


    与此同时，裴文城在套房内彻底疯癫。


    “巴裕那个老东西怎么回事？你不是都打点好了吗？！”


    泰妲红唇紧抿，眼神狠厉：“我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巴裕为她的祖父做事多年，十分可靠，谁知道他今日怎么会突然跑来帮裴故渊？


    裴文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行！


    我本来想把他直接抓紧去，等体育场建好后出事，我跟裴治平说是他检查的建材，再补他一刀。


    现在我等不了了！夜长梦多！


    我一刻也不想再等，我要让他彻底消失！


    就在曼谷！让他永远都回不去！”


    泰妲转身：“你真的想弄死他？”


    她突然反应过来，裴文城之前说要裴故渊的命，是真正意义上的那条“命”。


    “当然。


    发生意外嘛，在工地内发生也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