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别墅里弥漫着一种刻意营造出的低气压。


    林小薇按照昨晚池妤的指示，早早将客厅几件碍眼的装饰品挪开，在靠近楼梯拐角的阴影处，用几盆高大的绿植巧妙地布置出了一个既隐蔽又能清晰看到客厅的角落。


    此刻，她的手机镜头已经对准了两个人所在的方向，录像键已经按下。


    裴故渊穿着黑色衬衫，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今天的财经晨报，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池妤的头发随意挽着，素着一张脸，眼下带着疲惫的青影，在客厅里烦躁地踱步。


    气氛实在压抑，池妤的脚步逐渐停在那张摆放着几件昂贵古董的博古架前。


    她的目光扫过架子上一件件裴故渊宝贝的古董花瓶，酝酿好的情绪在一瞬间到位。


    “裴故渊！”


    池妤猛地转身，扯着嗓子开口，俨然一副被逼到绝境的模样，“你什么意思啊？前天晚上摔门就走，昨天和今天又把我当成空气？那份协议，你是不是真的想赖掉？！”


    裴故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报纸，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漠视的态度像一桶汽油浇在池妤心头的那把火上。


    池妤几步冲到他面前，一把抽掉他手里的报纸，狠狠摔在地上，“你说话啊！十万！一个月十万！协议上白纸黑字写着的！


    你裴故渊家大业大，现在眼看裴家要是你的了，就想反悔了？


    装什么死！信不信我去法院告你？”


    裴故渊终于有了反应，抬头冷冰冰地看向池妤：“你还记得协议的前提是什么吗？


    互不干涉，安分守己。


    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池妤，你的安分守己，就是像个疯子一样每天在这里对我咆哮？”


    他的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厌烦和冷漠，“你没有完成协议的内容，我凭什么支付那些钱？我有钱也不是冤大头。


    守好你的本分，别给我惹麻烦。”


    “我扮演你的妻子，协议又不是我暴露的，钱凭什么不给我？！”


    池妤被他的话和态度彻底激怒，表演也进入了高潮，“你想甩了我？想都别想！


    我告诉你裴故渊，协议到期之前，你休想甩掉我！你休想！”


    她像是被极度的愤怒支配，猛地转身冲向博古架，目标明确地抓起那个最显眼的霁蓝纹梅瓶。


    “这日子我受够了！你当我是摆设吗？当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狗？


    我帮了你那么多，帮你对付裴文城，帮你挡刀，还签裴氏娱乐当歌手给你赚钱，你就这么对待我？


    裴故渊，你没有心！”


    池妤的声音带着哭腔，话音未落，她已将那个精美的瓶子高高举起。


    躲在绿植后的林小薇明知道这场戏的大致剧情，但还是被两人所呈现的效果吓住。


    她屏住呼吸，举着手机的双手微微发抖，就好像她真的是在偷拍别人吵架一样。


    裴故渊见池妤作势要把自己最宝贝的古董往地上摔，立刻站起身，厉声喝止：“池妤！你敢！”


    “呵。你看我敢不敢。”


    池妤有股破罐子破摔的疯狂感，眼中闪着泪花，在裴故渊要冲过来的瞬间，双手用力，狠狠将那个价值连城的霁蓝纹梅瓶朝着坚硬的大理石地面砸了下去。


    “哐当——”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精美的瓷瓶瞬间粉身碎骨，碎片四溅开来，散落一地狼藉。


    林小薇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摔在地上。


    她连忙再次将镜头对准二人。


    画面中，裴故渊僵在原地，脸色铁青，盯着那一地的碎片，胸膛剧烈起伏，双拳也紧紧攥住。


    池妤似乎也被自己这疯狂的举动惊了一下，看着碎掉的古董有些后怕。


    但那种后怕随即就被更强烈的委屈淹没。


    她指着裴故渊，声音尖利：“看见了吗？裴故渊！这就是我的态度！


    你不让我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她仿佛失去了理智，目光再次扫过身后的博古架，这次落在了那个青花梅瓶上，伸手又要去抓。


    “还有这些！这些破玩意儿，你不是宝贝吗？


    你有钱买这些破烂，没钱给我？


    我全给你砸了！


    我砸到你心疼，砸到你……”


    “够了！”


    裴故渊一声暴喝，震得池妤后面的话噎在嘴里。


    他几个大步跨过去，一把攥住池妤再次伸向青花梅瓶的手腕，力道大得她痛呼一声。


    他将池妤拽到自己面前，两个人都距离近得都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呼吸。


    裴故渊眼底尽是骇人的警告，声音压得极低，字字如刀：“池妤，你闹够了没有？你以为你砸几个瓶子就能威胁我了？”


    池妤被他攥得生疼，眼泪终于滚落下来，但眼神仍然倔强地瞪着他：“那你想怎样？非要甩了我是吗？


    好，那你就试试看！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裴故渊死死地盯着池妤充满恨意的脸，极力压制着想掐死她的冲动。


    半晌，他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池妤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还是没站稳，栽倒在地上。


    “疯子。”裴故渊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两个字，表情上看，他已经彻底厌弃了这个女人。


    他看也不看地上的碎片，也不顾池妤被地上碎片扎破的手臂，直接转身走向玄关。


    “砰——”


    又是一声巨响。


    这一次的摔门声，比前天晚上的声音更加震耳欲聋。


    别墅的大门被裴故渊狠狠甩上，震得整个别墅似乎都晃了晃。


    池妤没有直接起身，仍然趴在满是瓷器碎片的地板上抽泣。


    躲在角落的林小薇，知道裴故渊摔门离开足足一分钟，才敢缓缓放下举得有些发酸的手臂。


    手机屏幕上，清晰地记录下了刚才那场十分惨烈的冲突全过程。


    从池妤的崩溃质问，到裴故渊的冷漠厌烦，再到砸古董的疯狂爆发，最后到裴故渊盛怒之下的警告和决绝离开。


    视频效果震撼得让她的手心都在冒汗。


    她甚至能想象到，裴文城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脸上会露出怎样得意地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