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的欢声笑语仿佛还萦绕在幻天葫芦世界里，但外界的京城，却已在黎明前的寂静中，开始了新一轮的暗流涌动。


    夏听枫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并未急于出发。


    他深知，傅天仇主导的“大扫除”运动，声势虽浩大，但根基却不稳。


    普渡慈航经营数十年，其党羽和暗桩遍布天下，单靠“靖夜司”那些新招募的、大多由武林人士和军中好手组成的成员。


    去对付那些诡异的妖人余孽，无异于用大刀去割除深入骨髓的毒瘤，不仅效率低下，而且伤亡惨重。


    他需要一个更高效、更隐秘的情报网络，来为傅天仇的铁腕手段提供精准的“手术刀”。


    而这个网络的雏形，就是红玉一手建立的“蜂巢”。


    傅府后院，一间僻静的书房内。


    红玉一身干练的黑色劲装，正向夏听枫汇报着工作。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不带丝毫感情，像是在背诵一份枯燥的卷宗。


    “公子，根据‘蜂巢’传回的消息，过去三天，靖夜司在京城及周边地区，共捣毁了十三处妖僧党羽的据点，斩杀妖人七十四名，但靖夜司自身折损超过三百人。


    其中大部分伤亡，都是由于情报不准，陷入了敌人预设的陷阱。”


    “折损这么大？”夏听枫眉头微皱。


    这伤亡比例，简直是离谱。


    “是的。”红玉点头，“‘蜂巢’的情报员只能提供大致的位置和人员构成，但无法探知据点内部的具体布置，更无法提前预知对方是否拥有诡异的法术或法器。


    靖夜司的人，大多是武道高手，对上这些东西，非常吃亏。”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且，‘蜂巢’的覆盖范围，目前仅限于京城、济南府等少数几个大城市。


    傅首辅的‘大扫除’命令已经下达到全国各州府，但我们的情报网，根本铺展不了那么快。


    建立一个新的情报点，从选人、考察、训练到潜伏，至少需要半年时间。全国铺开，没有十年，根本不可能。”


    夏听枫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他明白红玉的意思。


    “蜂巢”本质上是一个传统的、精英化的间谍组织。


    它擅长的是定点渗透、暗杀、窃取特定情报。


    但现在，夏听枫需要的是一张覆盖全国、无孔不入的监控大网，能将任何风吹草动都尽收眼底。


    让“蜂巢”去做这件事，就像让一个顶尖的外科医生去做大规模的人口普查，专业不对口，而且是极大的资源浪费。


    “钱和人手，都不是主要问题。”


    红玉最后总结道，“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没有一个能将整个王朝都纳入其中的‘框架’。我们是无根之水，每一步都走在暗处，效率太低了。”


    夏听枫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红玉已经尽力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无到有建立起“蜂巢”，已经是一个奇迹。


    但面对整个王朝范围内的清剿，这种模式确实已经到了瓶颈。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是傅清风的声音。


    “进来吧。”夏听枫有些意外。


    傅清风端着一盘切好的灵果走了进来，她今天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裙，少了几分宫装的端庄，多了几分邻家女孩的温婉。


    她将果盘轻轻放在桌上，目光却落在了红玉面前摊开的地图上，那上面用朱砂标记着一个个红点和叉号。


    “公子和红玉妹妹，是在为清剿妖僧余孽的事情烦心吗？”傅清风轻声问道。


    她冰雪聪明，虽然才加入这个家庭不久，但通过观察和与小翠等人的交谈，已经对夏听枫正在做的事情，有了大概的了解。


    红玉看了夏听枫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点了点头。


    傅清风的目光在地图上扫过，又看了看红玉面前厚厚的一叠卷宗，沉吟了片刻，忽然开口道：“我或许……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哦？”夏听枫抬起头，来了兴趣，“说说看。”


    红玉也露出了询问的神色。在她看来，这位大小姐虽然聪慧，但毕竟是养在深闺的女子，对这种打打杀杀、阴谋诡计的事情，能有什么见解？


    傅清风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先问了一个问题：“红玉妹妹，我斗胆问一句，‘蜂巢’现在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最大的劣势又是什么？”


    红玉想了想，答道：“优势是忠诚和隐秘。劣势是人少，覆盖范围小，资源有限。”


    “说得很对。”傅清风微微一笑，随即话锋一转，“那靖夜司呢？它的优势和劣势呢？”


    “靖夜司……”


    红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图，“靖夜司的优势是人多势众，有朝廷作为后盾，名正言顺。劣势是……鱼龙混杂，行动笨拙，而且没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是个睁眼瞎。”


    “那……如果我们把‘蜂巢’和‘靖夜司’结合起来呢？”傅清风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结合？”红玉皱起了眉，“不可能。‘蜂巢’是见不得光的，一旦与靖夜司扯上关系，就彻底暴露了。而且靖夜司内部人员复杂，很容易被渗透，我们的情报员会有危险。”


    这是所有情报组织的共识，保持独立和纯粹，是生存的第一法则。


    “不，我说的‘结合’，不是简单的合并。”


    傅清风摇了摇头，她的思路变得越来越清晰，“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自己去铺设一张网呢？整个王朝，本身就有一张现成的大网啊。”


    “现成的大网？”夏听枫和红玉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