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一处偏僻院落里，灯火却亮如白昼。


    “豹哥，您可得给兄弟我做主啊！”


    张奎满脸横肉挤作一团，正点头哈腰地给一个绸衫男人倒酒，那男人面色阴沉，正是城里青皮行会的头子。


    他哭丧着脸，声音里满是怨毒。


    “那骚狐狸和护着她的小白脸，断我财路是小，让我在街坊面前颜面扫地是大！这口气，我咽不下！”


    被称为“豹哥”的男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杯重重磕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嘴角挂着不屑的冷笑。


    “一个卖豆腐的，一个穷酸书生，能有多大能耐？”


    “你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


    豹哥剔着牙，慢条斯理地说道：“明天，我带三十个兄弟过去。先把他那豆腐摊子砸个稀巴烂，再把那小白脸的两条腿敲断，我看他还怎么多管闲事！”


    张奎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可随即又想起了什么，面露一丝忌惮：“豹哥，那个小白脸……好像有点邪门，我手下的人，被他弹了下手指，胳膊就断了……”


    “邪门个屁！”


    豹哥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碗碟乱跳。


    “那是你的人废物！老子手底下几十号见过血的兄弟，还能怕他一个雏儿？你明日，就等着看好戏吧！”


    张奎闻言，心中最后一点忧虑也烟消云散，连忙又为豹哥满上了酒，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意。


    两人都未曾察觉。


    在他们头顶的屋檐阴影里，一道身影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仿佛一片不会惊动任何人的落叶。


    是红玉。


    她冰冷的目光穿透瓦片，将屋内两人的丑态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身形微动，便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


    客栈内，夏听枫正闭目调息，神游物外。


    空气中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红玉的身影凭空显现，单膝跪地，声音没有一丝情感。


    “公子，已查清。”


    “泼皮张奎，其豆腐‘秘方’，乃是用一种名为‘烂肠草’的阴毒草药，混合了从乱葬岗盗来的尸油熬制。”


    “凡人食之，初时只觉味道霸道，久则神智昏沉，脏腑受损，产生依赖。”


    幻天葫芦内，婴宁听得小脸发白，一阵反胃：“太恶心了！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用、用那种东西害人！”


    莲香亦是秀眉紧蹙，轻声道：“烂肠草配合尸油，其毒性会成倍增长。凡人若长期食用，不出三年，五脏便会衰竭，神仙难救。此二人，罪不容诛。”


    夏听枫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极致的冰冷。


    原以为只是红尘中的一扬小风波，是给辛十四娘的试炼。


    没想到，竟牵扯出这等草菅人命的腌臢事。


    这就不是试炼了。


    这是送上门来的历练点与侠义值。


    “很好。”


    他看向红玉：“证据。”


    “都在这里。”红玉递上一个卷宗。


    里面详细记录了张奎与豹哥的所有罪证，包括他们交易的账本，受害者的名单，甚至还有几位家破人亡的商贩家属按下的血手印。


    “蜂巢”的效率，一如既往地令人满意。


    夏听枫接过卷宗，甚至没有翻开。


    “一份，送去知府衙门，告诉他，这是城隍爷的意思。”


    “另一份，连夜散出去，我要明日天亮之前，济南府的每一条街巷，都贴满他们的罪状。”


    “是。”


    红玉领命，身影再次融入阴影。


    葫芦里的苗小翠有些不解地问：“公子，为何不直接让红玉姐姐将他们……”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以他们的实力，要让那几个人渣从世上消失，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夏听枫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直接杀了？”


    “太便宜他们了。”


    “我要让他们在最得意、最嚣张的时候，被自己看不起的蝼蚁亲手撕碎。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受万人唾骂，在无尽的绝望和恐惧里，迎接自己的末日。”


    他顿了顿，声音平静得可怕。


    “这样……【侠义值】的收益，才能最大化。”


    杀人，是术。


    诛心，才是道。


    ……


    第二日，天光乍亮。


    整个济南府，炸了。


    一夜之间，无数张写满罪状的传单，如雪片般贴满了全城。


    “尸油豆腐”四个字，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那些曾光顾过张奎摊子的人，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当街便开始呕吐，咒骂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而济南知府，则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看着书房桌案上那份散发着淡淡檀香的卷宗，以及上面“城隍示警，速惩奸恶”八个血红大字，吓得当扬从床上滚了下来。


    他连官服都来不及穿戴整齐，便连滚带爬地冲去升堂，嘶吼着下达了全城通缉令。


    此刻，城东豆腐巷。


    豹哥正带着几十个手持棍棒的青皮，杀气腾腾地包围了辛十四娘的摊子。


    张奎跟在后面，脸上满是报复的快意。


    “小贱人！今天看谁还护得住你！”


    然而，辛十四娘只是好整以暇地站在摊后，平静地看着他们，那眼神，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豹哥心中一突，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周围太安静了。


    他环顾四周，才发现整条街巷，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人。


    里三层，外三层。


    数百名百姓，男女老少，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擀面杖，菜刀，扁担，板凳……


    而他们的眼神，如同一头头被激怒的野兽，充满了血红的仇恨。


    “就是他们！”


    人群中，一个老妇人颤抖地指着张奎，发出凄厉的哭喊，“就是他！用尸油豆腐害死了我儿子！”


    “打死这两个黑心烂肝的畜生！”


    “我呸！还我爹的命来！”


    愤怒，如同山洪海啸，瞬间爆发。


    豹哥和张奎彻底懵了。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就被愤怒的人潮彻底淹没。


    拳头、棍棒、菜刀的刀背……雨点般落下。


    两人连完整的惨叫都发不出来，就被打得骨断筋折，血肉模糊。


    当官差姗姗来迟时，他们看到的，只是两条在地上微微抽搐的、已经不成人形的死狗。


    一扬风波，以一种最原始，也最公正的方式，尘埃落定。


    巷口恢复了平静，阳光重新洒下。


    辛十四娘看着远处被官差拖走的张奎和豹哥，心中百感交集。


    她从未想过，一扬简单的口舌之争，背后竟是如此触目惊心的罪恶。


    她更没想到，那位公子，能以如此雷霆万钧、滴水不漏的手段，不动声色间，便搅动一城风云，让恶人自食其果。


    这才是真正的“红尘试炼”。


    这才是真正的“除恶扬善”。


    她转过身，看见夏听枫正悠闲地倚在巷口的墙边，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阳光下，他的笑容干净而温暖，足以驱散世间一切阴霾。


    辛十四娘心中最后一丝对红尘的疑虑和彷徨，也在这笑容中，烟消云散。


    她明白了。


    若没有这位公子的指引，自己所谓的“修行”，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空中楼阁，随时可能倾塌，甚至万劫不复。


    她缓步走到夏听枫面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改变自己一生命运的决定。


    她对着夏听枫，郑重地敛衽一礼，深深拜下，姿态虔诚，有如信徒朝圣。


    “公子点拨之恩，远胜再造。十四娘道心蒙尘，不辨前路，险入歧途。”


    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清明。


    “愿追随公子左右，侍奉于道途之上，只求能时时聆听公子教诲，勘破迷障，不负此生修行。还望公子……不弃。”


    夏听枫的识海中，面板的提示音如约而至。


    【叮！特殊人物‘辛十四娘’好感度达到‘红颜知己’（80/100），正式请求加入队伍。】


    【辛十四娘（筑基中期·白狐）身负‘纯善之心’命格，精通药理、厨艺，可为团队提供特殊增益。】


    夏听枫伸手，虚扶了她一把，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


    “我身边，确实还缺一个能将豆腐做出道韵的人。”


    “欢迎加入。”


    【叮！辛十四娘正式加入队伍！】


    【团队增益激活：‘妙手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