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李问渠喜服未褪，喜冠未除，一身洋洋喜气，偏脸上是一副惊惧又震怒的模样。他深呼吸两个来回，平复了一些情绪，问面前的陆白：“陆师姐确定是中毒吗？净渊没有接触过毒物——”


    声音顿住，脑海中闪过那白玉长箫，心间忽的明白什么，转头道：“我应该知道怎么回事了，劳烦师姐替我多照顾净渊。绍川，我们去琼苑。”


    燕绍川跟在他身后，跟着他来到库房，见他拿出了那把被他藏起来近十年的来自他母亲的青霄剑。


    剑鞘呈翠绿色，乃是精铁打造，顶端镶嵌了一颗翡翠。据花溪沅说，那把剑是他们的师父所赐，原本并不叫这个名字，只是因为师妹名为李青霄，才改了剑名。


    李问渠拔剑出鞘，剑身冷光映出，刷过翠绿剑鞘，反过来打在李问渠的眼睛上，照出他眼中一抹淬骨的寒凉。


    李问渠没有提及过，也极少表现出来，但相处多年，燕绍川和赵寻真都清楚——他被赵青山和花溪沅带回来的时候，身上是有一点功夫的，只是不知为何对动手有阴影，从来不曾出过手。


    燕绍川看着他的动作，暂时估量不出他如今武力值如何，只凭借经验推断应该退步许多，心中隐有担忧，默默走近前，小声叫了一句“师兄”。


    李问渠收剑，转过头。


    燕绍川又道：“要不要等赵寻真回来再去？”


    李问渠几乎是立刻就摇了摇头。


    燕绍川决定舍命陪君子。


    其实赵青山和花溪沅过来一趟，给他们留下的人并不少，不算陆白都还有十个，且个个武艺高强。但碰到事情，燕绍川还是对赵寻真更为信任，也同他最有默契。


    现下赵寻真不在，的确是别无他法。他们带上十个师兄弟就要赶去琼苑，哪知刚到门口，就见赵寻真和叶拭微策马而来，神情严肃。


    两方人对上，同时开口——


    “我爹娘可能出事了！”


    “净渊中毒了！”


    话音落下，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阴晦。


    叶拭微和赵寻真翻身下马，叶拭微塞给赵寻真一块相府令牌，低声道：“玄影军你不能动，拿着这块令牌去找我祖父，问他要他的暗卫，带上人去追你爹娘。我去看我阿姐。”


    语落她立刻跑着进了王府。


    李问渠推了一把燕绍川，担心地对赵寻真道：“你带上绍川和各位师兄弟一起去！”


    “你身边不能无人，绍川留下来，再有四个师兄也留下，劳烦其他师兄弟陪我走一趟。”赵寻真毫不迟疑上马道。


    有六人迅速从队伍中走出，齐齐上马，为首的那位明叫钱三金，是这里面辈分最大的师兄，他冲赵寻真抬抬下巴，“你赶快去借人手，我带着师弟们先走。师父他们回家的路线我都清楚。”


    赵寻真不多说，冲他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马蹄声碎乱响起，渐行渐远。


    燕绍川问：“我们还出发吗？”


    李问渠点头，凛声道：“走！”


    “别去了！”叶拭微声音自后方传来，“东西我已经带回来了！先让陆师姐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再做决定。”


    屋内，陆白全神贯注研究着那半截星辰上面淬的毒，可偏偏不管怎么看，用上多少种方式，从何种角度分析——


    “没有问题啊。”陆白说：“这上面就存留一些麝香的成分，除此之外没有旁的东西了！”


    众人愕然。


    李问渠眉目更凛，沉声说：“还是得去找李怀章。”


    叶拭微想得深一些，问陆白道：“师姐能否断出，阿姐何时中的毒？”


    陆白闻言缄默须臾，只道：“何时中毒我断不出来，但是毒发，是在今日。”


    叶拭微明白了，“麝香可是诱因？”


    “是。”陆白慎重道：“严格来说，这东西或许不是麝香，只是一种类似麝香的成分，但要我准确说是什么，我说不出来。在大邺境内，我不曾见过这种东西。”


    “会致命吗？”叶拭微最后问。


    叶净渊这时候也仍穿着嫁衣，面色红润，唇前口脂有些淡了，几乎能看到她原本的唇色，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而非中毒。


    陆白道：“三日之内，我可确定她不会死。但三日之后，我说不好。”


    她于医术一道尚且可以，但对于毒的了解还是太浅。虽说医毒不分家，可到底还是两种类别，之间相隔也如天堑鸿沟，是以此刻实在没有办法。


    叶拭微沉重点头，唤来吟春，要吟春陪在这里给陆白打下手照看叶净渊。


    又对李问渠说：“让其他师兄留下，仅你我和绍川前去琼苑……”顿了顿，她声音艰涩地说：“记住，我们这是上门求药，非必要切记不要动手。”


    李问渠正要点头，想了想又说：“让师兄们分为两路，一路远远跟着我们，一路在王府埋伏可好？或许李怀章会要求亲自过来。”


    叶拭微点头。


    李问渠垂头看着自己身上喜服，“我去换掉。”


    既然是去求药，便不能以这种状似挑衅的姿态前去。


    叶拭微这才打量他几眼，发现他腰间悬了一把剑，便问：“你会用吗？”


    她目光落在那里，李问渠知道她在问什么，诚实道：“十多年前会用，现在只会乱砍。”


    燕绍川后知后觉惊魂之感。


    叶拭微直接道：“别带了。如果我们要强抢，乱砍是有用的，可现在是去求药，还是态度好一些的好。”


    李问渠没有异议。


    琼苑门口，李怀章仰躺在摇椅上，旁边摆着一小方桌，桌上放着八样点心，另有一盏酒，侍女在他身旁悠闲惬意地为他打着扇子。


    叶拭微从马车上下来，笑着同他客套：“如今这天气暑热已消，殿下竟也不怕风寒？”


    李怀章抬手，侍女退后，他笑着道：“风寒而已，又不至于卧床不起。”


    这便是道明叶净渊身上之毒出自他手。


    李问渠面色冷住，但仍旧耐着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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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他笑了笑，又说：“如何不至于？皇弟忘记了吗，我的母妃，便是风寒引起的卧床。”


    李怀章嘴角笑容僵住，随后戏谑看过去，挑眉道：“皇兄直到如今都以为先皇后是风寒而死吗？”


    李问渠同样看着他，佯装毫不知情，“皇弟这是何意？”


    李怀章却没有回答他，而是站起身，对两人道：“叶二姑娘方才已经来我府里探了一遭，个中情形想来你已清楚。不知道现在，你可敢再进去看看？”


    叶拭微抬步朝前，笑着道：“有何不敢？只是不知道，殿下此刻是否还惦记着废了我一条手臂？”


    “你大可以放心。”李怀章道：“有人在我面前保下你，我近些时候，不会对你动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燕绍川一眼，目露鄙夷，燕绍川顿觉生气，转念想到这趟过来的目的，窝囊地垂下了头，又听李怀章这时候十分亲热地道：“那人对你心有爱慕，见之不忘。二妹妹不妨听我一言，选择他，绝对比选择其他什么没有来历的人对你更加有益。”


    燕绍川在心里把李怀章当靶子狂打一通。


    叶拭微：“要论有益，难道不是选择殿下才对我最有益？这世间除陛下之外，有哪个男子，能比得过殿下你？”


    众人已经走到琼苑会客厅，下人们自觉留在屋外，燕绍川也被挡住，屋内此时仅有叶拭微、李问渠、李怀章和张毅四人。而叶拭微和李问渠，则被搜出了身上全部武器。


    叶拭微被格外关照，李怀章特意叮嘱搜身的人，说她身上有一把袖箭，让他吃了不少亏。


    是以如今屋内虽是二对二，但叶拭微这方明显弱许多。


    李怀章好整以暇地看着叶拭微：“本殿竟然不知道，二妹妹对我的评价，居然这么高。”


    叶拭微笑说：“毕竟除了殿下之外，我可从没见过有人能一边款款深情地说喜欢说爱，还能一边毫不留情地朝人下毒……”


    李怀章朗笑三声：“那你可真是少见多怪。更狠的人你没见过，与他比起来，本殿这都能算是柔情似水、甜心蜜意了。哦——说起来，你与他也颇有渊源，他对你可也是在意得很呢。”


    话说到这里，就没必要再虚以委蛇，叶拭微暂时没管他后面那一堆屁话，直言问道：“殿下是什么时候给我阿姐下毒的？让我猜猜，江北回来的路上？那时候你整天与阿姐和秦王形影不离，我原以为你是为了盯着秦王，不想竟然也有将目光放在阿姐身上吗？”


    她语气带嘲地赞赏道：“殿下还真是智计无双，高瞻远瞩。”


    李问渠见她快要绷不住，忙接过话来，拱手躬身，礼节十分周到，问李怀章：“不知皇弟要我们如何做，才能把解药给我们？


    李怀章不答话，转身坐在主位之上，以一种俯视的姿态，自上而下睨着他：“若我说，要你现在立刻去死呢？”


    李问渠无声与他对望瞬间，平静说道：“好。”


    言罢立刻朝前疾冲几步，拔出站在李怀章身边的张毅的刀，就要往脖子上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