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姚广孝(二)

作品:《宣德大帝朱瞻基:我的皇帝生涯

    姚广孝突然开口了。


    于谦有点吃惊,毕竟太子爷和太孙殿下都来了,姚少师却第一个问他。


    于谦马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行礼:“于谦见过姚少师。”


    姚广孝微微点头,浑浊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深邃:“孩子,坐下吧。”


    沉默了许久的朱棣也开口了:“老和尚病了,他自己跟我说要死了。我就把你俩叫过来,看看老和尚有什么话想对你们说。”


    朱棣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一脸的不高兴,主要是姚广孝一直瞒着朱棣,没把自己生病的事儿坦言相告。今儿一大早,这个倔脾气的老和尚大概是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了,才派人去宫里传信。


    所以,朱棣是为了这个生气。


    不过生气归生气,姚广孝和朱棣之间的感情可是很好的。对于朱棣来说,姚广孝是一个亦师亦友的存在,是他一生中最信任的谋士,更是靖难之役中不可或缺的推手。


    三十多年的君臣情谊,早已超越了寻常的羁绊。


    朱棣盯着姚广孝,语气里带着责备,却又藏不住关切:“哎……老和尚,你瞒得我好苦。你若是早说,太医院的那么多太医,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太医?哦,于谦明白了,怪不得刚才进来的时候,瞧见外头跪了好几个文官儿。毕竟太医院的太医穿的也是官服,跪在那里头磕在地上,根本看不清是谁,只能看见官服后背的补子。


    姚广孝轻轻摇头,声音沙哑却平静:“皇上,生死有命,强求不得。老衲这一生,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剩下的路,该交给年轻人了。”


    说着,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朱高炽、朱瞻基,最后又落在于谦身上。


    “太子仁厚,太孙英睿,大明后继有人。”姚广孝微微闭眼,像是在积蓄力气,片刻后又重新睁开,“于谦……”


    于谦立刻正襟危坐:“少师请讲。”


    “大明的未来,需要你这样的人。”姚广孝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你,将来必有大作为!”


    朱棣冷哼一声:“老和尚,你这是在托付后事?”


    姚广孝淡淡一笑:“皇上何必明知故问?”


    朱棣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背对着众人,声音低沉:“朕是大明天子,朕不准你死。”


    姚广孝轻叹:“皇上,天命不可违。”


    老和尚说完这话,又看向于谦:“于谦,你也有自己的天命。”


    都知道姚广孝有识人相面的本事,从未看错过人。


    朱棣瞬间回到床边坐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姚广孝微微合眼,似在思索,片刻后道:“于谦啊,你天生刀眼,命生逆纹。刀眼者,刚直不阿,能断天下不平事。逆纹者……呵呵,于谦,你将来的路,不好走,会很辛苦。大明的气运,在你身上,这会很累的。”


    朱棣默默看向于谦,他对老和尚的相面功夫深信不疑,所以当老和尚给于谦如此评价之后,朱棣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老和尚,你操什么心啊?朕的儿子、孙子都不是昏君。”不知不觉,朱棣对自己的称呼已经从“我”变成了“朕”,“朕让太子和太孙对朕发过誓,于谦永不可杀。呵呵……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朕给于谦下了一道密旨,写的也是于谦不可杀,于谦这小子,把密旨给朕退回来了,呵呵……”


    朱棣无奈的笑着,同时观察着姚广孝的反应。


    老和尚刚才那番话,明着暗着都是在说,这个于谦将来恐怕会因刚直而遭祸。


    朱棣这番话,既是说给姚广孝听,也是说给在扬的太子、太孙和于谦听。


    只不过这会儿的于谦已经完全傻了……


    皇上专门下了密旨保我性命的这事儿,我知道;可是……皇上还专门让太子爷和太孙起誓,将来不可以杀我?


    于谦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发黑。


    “臣……臣……”于谦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半晌才挤出几个字,“臣何德何能……”


    “行了行了,别煽情了。”朱棣摆摆手,又看向姚广孝,“老和尚,你不用操心那些有的没的,养好身体,等到了北京,我还要给你盖寺庙,到时候我也退位了,我就搬到寺庙里跟你一起住,咱们天天下棋!你这个老和尚,我给你封官,你也不来上朝,每天躲在寺里,就琢磨着怎么下棋赢我……”


    朱棣对自己的称呼,又悄悄的从“朕”变成“我”了。


    姚广孝听到朱棣这番话,笑着摇摇头。


    “摇头?什么意思?”朱棣追问。


    “皇上,老衲可没有天天琢磨怎么下棋能赢您。”姚广孝盯着朱棣的眼睛,语气及其轻松愉快,“因为……呵呵,皇上,下棋赢你,不用怎么琢磨……”


    都这个时候了,老和尚还不忘损朱棣一把。


    朱棣没好气的瞪了姚广孝一眼。


    “太子爷。”姚广孝看向朱高炽,“坐近些。”


    朱高炽点头答应,搬着凳子往前挪了挪,又重新坐下。


    “你将来会是一代仁君,开创盛世。”姚广孝的声音虽弱,却字字千钧,“但切记,仁厚不等于优柔。该决断时,万不可迟疑。”


    朱高炽郑重地点头,站起来,朝着姚广孝拱手作揖:“高炽谨记少师教诲。”


    姚广孝又将目光转向朱瞻基,朝着朱瞻基的方向伸出手来:“太孙……”


    朱瞻基立即上前,单膝跪在榻前,拉着姚广孝的手:“少师请讲……”


    “你……”姚广孝咳嗽了几声,捂着胸口揉了揉,然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很多事已经变了,变的老衲已经看不懂了。”


    朱瞻基心头一震,他觉得姚广孝这话肯定有深意。


    他盯着姚广孝,却看到姚广孝对着他神秘一笑:“太孙可知,老衲为何说看不懂了?”


    朱瞻基犹豫片刻,恭敬道:“请少师明示。”


    姚广孝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看向远方:“天机已乱,未来不可测。”他重新看向朱瞻基,语气凝重,“这是好事,也是挑战。太孙,你肩上的担子,比老衲预想的还要重。”


    朱棣和朱高炽听的一头雾水,朱棣开口问道:“老和尚,你怎么说的这么玄乎?”


    姚广孝笑了笑:“能听懂的人,自然会听懂。话,是说给有缘人的。”


    又被气了一糟的朱棣脸色一黑:“好好好,只有太孙是你的有缘人,只有太孙能听懂。我不是你的有缘人,我听不懂,可以了吧?”他背着手掉头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向朱高炽和于谦,“走吧,没听出老和尚什么意思么?人家有话要对太孙单独说,咱们先回避一下。”


    朱棣的察觉并非偶然,而是基于三十余年与姚广孝的政治默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