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村长，你挺大年纪的人了，怎么不会安排活呢？”


    张村长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也跑不了！


    “请南主任指导，小张定然听从您的指挥！”


    “指导谈不上，但你看看这些下放户，男女老少都有，全部过来翻地，你到底是想让他们改造，还是给他们机会偷懒？


    四岁的小孩他能翻地吗？让他去割猪草啊！还有那老头子，走道颤颤巍巍的，你让他去放牛啊，他要累死在地里，这地的粮食谁敢吃？”


    张村长连忙应下，他之前也想过把他们分开，但又怕安排的活轻松，革委那边不好交代。


    既然南主任都这么交代了，他照办就是。


    “是，南主任，我立即安排，女同志的话我安排他们去种地你看怎么样？”


    “你看着安排吧，总之别让他们偷懒，对了，现在下放户一天吃几顿饭？”


    张村长说只给吃一顿稀的，南笙又火了！


    “为啥只给吃一顿？不给吃饭他们就没有力气干活，得耽误多少活啊！


    不行，至少再加一顿，你要严厉管束下放的人，不能太宽容了。”


    张村长简直要裂开了，这话他听着咋那么别扭嘞？


    接下来南笙又打算去探望杨钧之，村长说他今天好多了，已经不吐血了。


    南笙看着牛棚四处漏风，又全是牛粪的味道，她都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坚持住的。


    还没进去，她又开始飙戏，“张村长，我真不知道对你说什么好了。”


    张村长：？


    又怎么了，是我走路不该先迈左腿，还是我不该走在您老前面？


    他憋屈地说，“请南主任明示！”


    “这牛棚里的粪可是最营养的东西，要是让这些下放户把味道都吸走了，庄稼怎么办？等秋播结束，就让他们自己把住的地方挪走。


    还有，他们住的地方必须能遮风避雨，谁也别想装病逃脱劳动改造，知道了不？”


    牛棚里的杨钧之现在还不能起身，却将外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想是哪家大小姐下乡了，能说出这么可笑的话。


    他听后都觉得好笑，然而等人进来后，他瞬间笑不出来了。


    “杨钧之，革委的南主任过来看你了，这是多大的荣幸啊。”


    杨钧之两眼一黑，这是看他没死，要把他彻底送走的吧？


    文敏带了一包红糖和一包点心，把它们放到了简陋的床板上。


    “我们南主任为人最公正讲理，你无辜被打一事已经被上报给县里，经讨论后将余甘同志降职处理，这是给你的补偿，在养好伤之前，你都不必去地里上工了。”


    杨钧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革委的人会这么好心？但他们也没有骗自己的理由啊。


    不管这个南主任出于何种目的，他都要感谢。


    “多谢南主任，等我养好伤一定会加倍努力干活，改造成更好的自己。”


    南笙对着他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劳动人民最光荣嘛！”


    简单说了几句，南笙就出了牛棚。


    这边实在太味了，再待下去她就要吐了。


    “张村长，今天我接到上面的命令，说我们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这些下放户是过来改造的，只要他们干活积极主动，就还是好同志，你懂吗？”


    “懂！懂！”


    村长心想，这政策可真是一天一个变化！


    南笙在离开青石巷前还特意去看了几个红卫兵，他们都在老实地挖地。


    “看在你们表现不错的份上，这次我就小惩大诫，不罚大家去矿扬了，不过你们得在青石巷参加秋播，一天都不能缺席知道吗！”


    “知道！”


    “多谢南主任！”


    呜呜呜，突然想回去上学了，留再多的作业都行……


    接下来，南笙又去了龙山村和苎影村，她如法炮制，见到红卫兵就连罚带吓唬，又传达了县里的新指令。


    这些孩子要是不管束，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风波，总之她见一个就收拾一个，非让他们体会到被迫害是什么滋味不可！


    从苎影村出来，南笙本想直接回镇政府，邓军却说苎影村离云水村很近，也省得明天再往这个方向跑。


    南笙摸摸空空的肚子，只能咬牙坚持。


    云水村附近有湖泊，景色很漂亮，南笙觉得这里以后肯定会被开发成景区。


    等他们一行人走进村子，就见应该干活的村民此刻却聚到了一起，还隐约能听到女子的哭声混杂着窃窃私语。


    “把这个破鞋交给红卫兵，一定要把她衣服扒光拉去游街，都下放了还这么不要脸勾引爷们，怪不得丈夫都被她气死了！”


    被骂的柳云满眼绝望，她与丈夫都是大学教授，下放后丈夫身体弱坚持不到一年就病死了。


    而她也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她可以死，却不能丢了名声和风骨。


    她试图替自己辩解，“村长，是刘三他欺负我，你们看我的衣服，这是被他撕坏的，求求你们替我做主，我愿意以死明志！”


    刘三媳妇知道丈夫不老实，可被她抓到还是第一次，她忍不下心里这口气，才把事情闹大。


    今天不管怎么样，她都得把柳云送走，最好死的远远的，省得家里的死鬼惦记。


    “呸！我家刘三可是根正苗红的三代贫农，他才看不上你这个下放户，你少污蔑人，村长，你说，你是相信我们自家人，还是信她这个破鞋！”


    村长刘期奎沉默了片刻道，“把柳云嘴塞上绑去镇里，悄悄交给红卫兵处置吧，其他人不许多说话，把这事给我烂在心里。”


    刘奎是他亲侄子，如果柳云是冤枉的那他就犯了流氓罪，是要挨枪子的，绝对不能让镇上领导发现。


    那些红卫兵年轻冲动，交给他们处置最合适，说不准一晚上就把人折磨死了。


    听了村长的话，柳云脸色一片惨白。


    她绝望地哭喊，早知道世间这么苦，她还不如随丈夫一道去了，也不至被侮辱至此！


    就在此刻，一道女声突然出现。


    她说，“不用绑柳云去镇上了，我亲自在这里审！”


    刘云诧异地抬起头，就见两男一女走了过来，这回脸色煞白的却变成了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