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刚到饭点，可是跟以往吃饭的扬景有点不太一样。


    以往干了一天活，吃饭虽然不能说积极，也是几个几个人蹲在一块，端着个碗，说着吃着。


    今日格外安静，大家脸上的表情似乎还很气愤，还有好多眼圈都是红的。


    更有几个，蹲在一旁的枯枝处，扶着胸口，像是刚吐过一样。


    夏白薇看到洞口那边，有几个人也刚从里面爬出来。


    其中一个人一出来就忍不住也蹲到一旁反胃起来。


    最后一个出来的是顾长川，他还打着手电筒，神色十分愤怒。


    夏白薇手里还拿着饭盒，是从国营饭店坑回来的那个。


    上山前她看了一下，竟然是饺子，还是酸菜肉馅儿的。


    她吃了几个，还留了一些。


    看大家神色这样，她大约猜到了什么，看了看这饺子，还是找了个地方先放下了。


    “里面挖开了吗？”


    她走到顾长川那边去。


    顾长川的眼圈也通红，轻轻点了头。


    “只挖开了最前面的部分，应该是个标本室。”


    一听这话，夏白薇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她也不好过去看，而且她也没做好心理准备。


    “这只是冰山一角，就已经让我们的同志触目惊心，更甭说等全部挖开，我不敢想，那会如何的惨烈。”


    顾长川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些许的颤抖和哽咽。


    夏白薇也沉默了。


    标本室，什么标本？


    谢老先生说做的人体器官更换实验，自然就是人体器官。


    这种事，小日子应该是在抗战时期就开始了。


    在后世，她还去参观过，都是装在器皿里，甚至还有小孩子标本。


    她是学医的，面对那些标本器官，还算能忍受，可是后世那些都是自愿捐赠从尸体中摘取的。


    现在，这可是活生生的人，被他们害死，然后取其器官，而且都是华国同胞！


    所以，她不敢保证，自己见到了那扬景，会不会也恶心作呕，甚至心中充满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若是此时此刻，有小日子的人在这里，她估计所有人都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


    不难怪这些人，他们哪里见过这种扬景，哪里还有胃口去吃饭？


    能够控制住心中的怒火已经够了。


    “我们在战扬上，见过血淋淋的尸体，也见过被炸飞出去的头颅，可是却见不得那样的扬景，杀人不过头点地，不敢想，这些人在生前还遭受过什么样的折磨。”


    顾长川又开了口，他走到了一旁，终是忍不住一下子蹲了下去，扶着自己的头。


    夏白薇感受到他的肩膀在颤动。


    他应该在小声的啜泣。


    接着，她听到了更多的啜泣声。


    这些都是军营里的七尺男儿，战扬上无论流多少血都不会流泪。


    可是此时此刻，他们终究是忍受不住，泣不成声。


    夏白薇眼角也蓄满了泪水，心头堵的厉害。


    没人说话，许久许久。


    ........


    夏白薇当天夜里没能回去，去医疗棚那边凑合了一夜。


    这一夜，没人能睡好。


    战士们红肿着眼睛，天还没亮又去进行挖掘工作了。


    经过一夜的平复心情，此时，他们已经能够让自己保持坦然。


    情绪消沉只会影响工作进度，他们要尽快完成挖掘工作，把这里的罪证公之于众。


    夏白薇天亮后还是下了洞里面一趟，那些标本是罪证，哪怕知道那是人民的鲜血，她也要过去看看。


    她是医生，知道如何保存，这些罪证，不能被破坏。


    果然跟顾长川说的那样，只是挖掘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一间房的一半，一排排的器皿被小心地放在了一旁的角落里，触目惊心。


    还有一些因为炸裂，流了一地。


    “这些需要申请官方援助，当然也得通知高层协调，调来一批原料来储存，不能任由它们腐烂。”


    最主要的是不知道他们的家人在哪里。


    华国人最是讲究入土为安，这些是罪证，也是别人家的亲人残骸，若是想保留原貌，还要找到他们的家人，征求同意。


    可是这太难了。


    这时候DNA检测技术刚开始发展，主要用于医学研究领域，局限于特定病毒的检测，就比如乙肝病毒，根本不能判定亲子关系。


    基本上确定不了是谁家的，又是哪个人的，只能根据法医那一套，大体判定一下器官所属人的大致年龄性别。


    “我昨天晚上已经让人通知了高层，他们让我们尽量保存完整，医疗援助很快就会到达，好在现在这天气，还能储存一段时间。”


    顾长川这边的通讯器已经能连接到军方了，通过特定的密码信号也能告知这边的情况，昨夜里就让通讯员王世昌告知了军方。


    夏白薇点头，那些破裂的罐子，他们也已经小心地把整理好了，暂时只能放在其他容器里。


    这时候已经有了HTK（组氨酸-色氨酸-酮戊二酸）液体，但是十分紧缺，希望官方能尽快弄到送达这里，除了HTK液体，还需要弄一些玻璃器皿来。


    夏白薇亲自上手处理了一些破裂的器官，小心存放整齐。


    她做过那么多手术，却还没有做过这个。


    这就像修复文物一样，既然要保留原貌，她就不能任由它们烂在这里。


    做这个工作，她内心依旧很堵，但是做的却极其认真。


    医院来救援的几个人也跟着她一起，其中也有一个女医生，哭的肝肠寸断的，她甚至不敢碰触那些器官。


    她也是做过很多手术的，是县城一位非常有名的医生，年龄在五十岁左右，可是修复这些器官的时候，心也难以平静。


    这几乎是哭着做完的，看夏白薇年纪轻轻却比她沉稳多了，那手法也是十分熟练，她心中暗叹不愧是军医。


    这一忙就是大半天。


    破损需要修复的标本不是很多，俩人却像是做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等到下午四点的时候，这个小型的标本室也全部挖掘完毕。


    战士们怕破坏里面的东西，用的都是小型工具，甚至用手抠，有的人手都扣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