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此间寒水 01

作品:《快穿之渣攻总是背后捅刀

    残月弯出尖细偏冷的勾,肃杀的血腥味浓重得窒闷。


    男人的心脏跳得快极了,步伐却不受控制地慢下来。


    可还是固执的,拼命拖着受伤的右腿往前跑,只不过尽头是无望的黑暗。


    锁骨上插着的半截箭刃不断地凝聚蜿蜒的血,再滴落。


    身上破损的盔甲发出机械的摩擦声,青筋迸现的五指扣住盔甲,将它从身上剥落下来。


    曾经可以保护他的东西,现在却成为了急需抛弃的累赘。


    糊在脸上的血污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视线,耳朵却依旧灵敏。


    来追杀他的人离这儿不足一里,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发现,然后被原地斩杀。


    他们会提着他的脑袋回去复命,并因此升官加爵。


    这么想着,突然就阴冷地闷笑了一声,脑仁儿嗡嗡地响。


    脚下的路越来越窄,干枯的荆棘勾着他的脚腕,蛮横地将皮肉撕开。


    斜下方就是深不见底的陡坡,一脚踏错便万劫不复。


    可此时此刻,在赫连桀的眼中却成了唯一的生路。


    他必须赌,拿命去赌。


    深邃的眼窝里倒映不进半分光泽,过于晦暗了。


    如若还能活着,他必定会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


    石子扔入湖面,荡起一片涟漪。


    两个小童背着背篓,一路跳行,小辫儿在头上一颤一颤的。


    稍前的小童手里拿着两把草药,不时凑到鼻子下面嗅嗅,再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


    靠后的小童捏着篓绳,有些犹豫道:“石斛,我们不要再往前了吧,离得太远了……”


    药试比赛,虽然谷主并不会很严苛,但是石斛每次都想做到最好,连采集的药草也要是最好的。


    现下他们离寒水已经很远了,不能再往前走了。


    石斛指着峭壁上的一株黄色植物,兴奋道:“蝉衣,你看那是不是连翘?我们把它摘下来后就回去吧!好不好?”


    石斛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带着祈盼看人时,实在难以拒绝。


    何况,蝉衣又向来好说话的,于是只得点点头,道了声“好”。


    湖水应该没有多深,石斛跑过去的时候根本没有看路。


    临近的时候却已经晚了,他直直地踢到什么,然后“哇”地一声扑进了水里!


    蝉衣着实吓了一大跳,跑过去想拉他起来,却又突然顿住了。


    清浅的水面上趴着一个人,血色不断地从他墨色的里衣渗出。


    不知死活。


    石斛惊魂未定,但还是麻利地从水里爬起来,挡在了蝉衣的面前。


    他试探性地用脚尖踢了踢,软的啊……还没发硬呢!


    蝉衣伸手将石斛拨开,又朝前面走近了几分。


    他蹲下来,用力将趴着的人翻了个面,露出了一张泡得发肿发紫的脸。


    石斛惊呼一声:“死了!?”


    蝉衣的中指探到他的颈部脉搏上,眨了眨眼睛:“没死,还有动静。”


    很微弱,像扫过指腹的风,可又确实存在的。


    石斛一脸惊愕:“怎么可能,他的脸一直泡在水里啊!”


    怎么能呼吸?


    蝉衣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听说,有江湖中有一种武功,可以使人闭气而不亡。”


    石斛满脸的不可思议和犹移:“那我们救还是不救啊?”


    蝉衣抬头看他,巴掌大的脸颊上泛着细微的绒光,眼神是柔和的,却也带着不确定。


    “谷主说了,不救大恶之人,不救是非之人……”


    石斛张着嘴巴,无声地“啊”了一下。


    这个人从山崖上头滚下来,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里衣虽然看着破,却又都嵌了金缕,多半是个有身份且招惹是非的。


    但是、但是……医者仁心,何况他还有一口气呢!


    这样恶劣的条件都能活下来,必定有很强的求生欲,他不想死。


    两人对视了几秒,然后做出了共同的决定,将男人拖回去!


    两位小药童平时都不是做闲活的人,手上的劲儿还蛮大。


    拖着一个沉如死尸的男人,竟也不至于寸步难行。


    就是更慢了些。


    寒水是一个四面环山的盆地,处于深山之中,难以被人发现。


    谷口处种了一排紫玉兰,正值花期,开得茂盛。


    石斛和蝉衣是最晚回谷的,彼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抱剑的昆布守在院门外,余光拉长了地上的影子。


    “比试已经结束,你们超时了。”


    石斛扔下一只脚,脸上的五官像是会跳,表情丰富得不行。


    他昂首站在昆布面前:“怎么可能?不是说好今日之内吗?昆布你赖皮!”


    昆布面不改色:“没人烧饭,谷主还饿着,所以临时改了时限。”


    这下轮到蝉衣放手了,平日里都是他做饭,谷主也吃不惯其他人做的,所以……谷主一定是生闷气了!!!


    完蛋。


    石斛也没办法反驳了,天大地大,谷主的胃最大,饿着谁也不能饿着他。


    石斛一脸丧气,觉得自己前途惨淡,估计会被穿很久的小鞋了。


    谷主是真的小气哇。


    蝉衣麻利地将背上的背篓放下,立表忠心:“我这就去做饭,一定半个时辰不到!”


    昆布对他耸了耸肩。


    石斛想要跟上去,最后又退了回来,跟昆布大眼瞪小眼:“其实吧,我们这么晚回来,是有原因的。”


    昆布抬了抬下巴,戳向地上的人:“是因为他?”


    石斛使劲儿点头:“这人还活着!就是伤得太重了,我俩治不了,才拖回来给谷主看看的!”


    昆布的视线在男人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语气不大满意:“你们不应该带他回来,谷主不会救的。”


    石斛不服气:“你又知道了?你又不是谷主肚子里的蛊虫!”


    昆布的食指点了点剑鞘,身高的优势,让他看起来居高临下。


    表情依旧平稳:“私自带是非之人回谷,你觉得合适吗?”


    是个人都能看出这个重伤的男人不简单,石斛被噎了一下。


    撇了撇嘴道:“我原本觉着,也是有些不妥的……”


    “那你这是,明知故犯。”


    哇!这人实在黑心,又趁机给他扣下罪名!


    石斛气急,刚想反驳,院门却在此时吱呀一声,从里面推开了。


    正是阳春三月,不至于太冷,站在门口的人却仍披着厚厚的斗篷。


    领口白色的动物绒毛,在他的脖子上围了整整一圈。


    愈发衬得肌肤似雪,瞳仁更是黑得透亮。


    幸好石斛反应快,及时止住了嘴炮,搓着脑袋一脸的讨好。


    “谷主,石斛已经知错了!”


    被称为谷主的男人垂下眸子,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


    真丑,像半死不活的豸虫,一张脸肿得跟猪头似的,辨不清五官模样来。


    开口便是:“哪里捡的,就扔回哪儿去。”


    “哎哟喂!”


    石斛挤眉弄眼着夸张地惨叫了一声。


    他微微抬起双臂诉苦,“谷主,我的手都没有知觉了,怎么又将他带回去?”


    简守的目光扫过那双臂膀,不听他狡辩,也不言语。


    总是这样无声无息地施压,石斛很快就败下阵来。


    他叹了口气,再次提起男人的一只腿:“走吧,下辈子别再做是非之人了。”


    一直昏迷的男人,却在此时有了感应似的努力撑开了眼睛。


    只不过是一条缝隙,却能看到其中的灰绿色的瞳仁。


    是个异族人。


    赫连桀茫然地转动着眼珠子,视线恍惚扫过石斛和昆布。


    最终落在简守身上时,被鲜血浸染的眼球里刹时迸射出一种诡谲的亮光,


    他蠕动着嘴唇:“救……救、我……”


    明明比谁都虚弱,他的乞求却堪比命令。


    像落在鼓面上的点,空且沉的。


    简守与之对视,宛如鸦羽的睫毛,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不知怎么,他突然就想起去年冬天回谷时遇到的那两个人。


    昆布说一个是病死的,一个是被活活冻死的,死前在雪地里坚持了很久。


    大约还是想活下去的。


    赫连桀在说完这两个字后,又力竭地晕死了过去。


    简守拢紧了微微漏风的领口,纤白的指尖晃了晃。


    “将他带进来罢。”【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