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了一个热水澡，洗去了满身的疲惫。


    然后，他没有选择休息。


    而是坐到了书桌前，打开了那台陪伴他多年的旧笔记本电脑。


    熟练地点开一个文档。


    屏幕上，出现了他正在连载的那本小说的后台界面。


    看着那些熟悉的文字，许家的眼神变得柔和而坚定。


    他将手指，轻轻地放在了键盘上。


    ……


    监察局。


    陈木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请进。”


    门被推开一条缝，陈婳媛探进一个脑袋，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局长，您……还在忙吗？”


    陈木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头。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怎么了？”


    陈婳媛这才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她今天的举动有些反常，双手背在身后，两根食指无意识地对在一起，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那个……”


    她似乎在组织语言，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晚上有空吗？我想……请您吃个饭。”


    陈木有些意外。


    “吃饭？”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是监察局的食堂不好吃吗？”


    在他看来，监察局的食堂已经是全世界最顶级的美食圣地了。


    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而且完全免费。


    还有什么必要出去吃？


    “不是不是！”


    陈婳媛连忙摆手，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食堂当然好！只是……只是我想单独和您聊聊。”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细不可闻。


    “我已经订好位置了，就在瑞华酒店，晚上八点。”


    说完，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张地看着陈木，等待着他的回答。


    瑞华酒店？


    陈木的眉头微微一挑。


    那可是整个榕城最顶级的五星级酒店，一顿饭吃掉普通人几个月的工资都是常事。


    这丫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过，他并没有拒绝。


    “好。”


    陈木点了点头，干脆地合上了面前的文件。


    “走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陈婳媛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嗯！”


    ……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地下停车场。


    陈婳媛按了一下车钥匙，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奥迪A6闪了闪灯。


    很普通的行政级轿车，低调，符合监察局的风格。


    陈木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车子平稳地驶出监察局，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车内的气氛有些安静。


    过了一会儿，还是陈婳媛先开了口。


    “局长……”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在上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会怎么样？”


    她问得小心翼翼，仿佛在试探着什么。


    陈木的视线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会怎么样。”


    这个答案让陈婳媛愣了一下。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的我，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去认识新朋友。”


    陈木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所有的课余时间，都被各种兼职占满了。”


    “发传单，送外卖，在后厨洗盘子……”


    “只要是能赚钱的活，我几乎都干过。”


    陈婳媛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


    她知道局长出身平凡，却没想到，他的过去竟然如此艰辛。


    她想象着那个在校园里为了生计四处奔波的少年身影，心脏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


    瑞华酒店，五十层。


    这是一家视野极佳的旋转西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榕城璀璨的万家灯火。


    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摆着精致的烛台和昂贵的菜肴。


    陈木拿起刀叉，动作优雅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神态自若。


    他早已不是那个会被这种场面震慑住的穷小子了。


    身为监察局局长，他见过的世面，远比这要奢华得多。


    反倒是陈婳媛，从坐下开始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延续了车上的那个话题。


    “局长，如果……如果那时候，是我主动追求你呢？”


    陈木切割牛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对面的女孩。


    “陈婳媛，你知道吗？”


    “在大学的时候，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我这种挣扎在温饱线上的穷学生，每天想的都是下一顿饭在哪里，下个月的学费怎么凑。”


    “而你这样的天之骄女，众星捧月的系花。”


    “考虑的可能是今天该穿哪条裙子，周末去哪里逛街。”


    “说句不好听的，那时候的我，打心底里看不上你们这些所谓心高气傲的校花。”


    “而你，也绝对不会注意到一个在食堂角落里狼吞虎咽，甚至在后厨刷盘子的我。”


    这番话，说得极其直白，甚至有些伤人。


    但这就是事实。


    不带任何偏见，只是两个阶层之间，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陈婳媛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不是因为被刺伤而难过，而是因为陈木说得全都对。


    她咬着嘴唇，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我喜欢你，局长。”


    她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声音不大，甚至带着一丝颤抖，但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从你把我从那次危机里救出来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可能看不上我，觉得我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所以我一直不敢说。”


    “我努力工作，努力变强，就是想让你能多看我一眼……”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餐厅里悠扬的小提琴声，似乎也变得悲伤起来。


    陈木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直到她说完，他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我不是看不上你。”


    他的第一句话，就让陈婳媛猛地抬起了头。


    “你很优秀，也很努力，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但是……”


    陈木话锋一转。


    “我现在，没有心思，也没有资格去谈恋爱。”


    他看着窗外那片繁华的都市夜景，眼神变得深邃。


    “你看到的，只是监察局表面的风光。你看不到的，是我们在黑暗中背负的重量。”


    “我坐在这个位置上，身负的是整个国家的安危，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沉重。


    “儿女情长，对我来说，是奢侈品，更是足以致命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