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将车停在楼下，拨通了沈行业的电话。


    没过多久，沈行业就带着一个小女孩走了出来，旁边还跟着周阳的妻子。


    “陈木。”沈行业快步走上前。


    他看向沈行业，“都准备好了？”


    沈行业点了点头，表情变得凝重。


    “都准备好了。”


    “今天上午，749局首都分局那边会派专家过来。”


    “对周阳的身体进行最后一次活性检测和数据采集。”


    “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陈木嗯了声，没有再多问。


    三人走进生科院大楼，乘坐电梯直达顶层的P4实验室。


    在缓冲区，陈木和沈行业熟练地换上了厚重的正压防护服。


    周欢也被工作人员帮忙，穿上了一套特制的小号无菌服。


    经过层层消毒和气密性检查，三道厚重的合金门依次打开。


    实验室里，亮如白昼。


    一个男人赤裸着身体，身上插满了各种管线，双眼紧闭。


    周欢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爸爸……”


    小女孩发出了带着哭腔的、模糊不清的呼唤。


    陈木的目光落在中央那张金属实验床上。


    沈行业深吸一口气，看向陈木。


    陈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上前。


    他伸出手，没有触碰任何仪器，只是将手掌悬停在周阳的额头上方。


    陈木只是闭上了眼睛，低语术诀，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悄然散开。


    下一秒。


    实验床上，周阳的眼皮，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


    那双眼睛里，起初是长久沉睡后的迷茫。


    但很快，他看见了玻璃墙外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


    “爸爸！爸爸！”


    周欢再也忍不住了，她哭喊着，小手用力地拍打着玻璃。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周阳空洞的眼神，瞬间被注入了灵魂。


    他看着自己的女儿，那张死灰般的脸上，竟流露出一抹清晰无比的怜悯。


    工作人员立刻打开了隔离区的门。


    周欢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温热的小手，握住了周阳那只冰冷、毫无血色的手。


    “爸爸，你的手好凉……”


    周欢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在周阳的手背上。


    “妈妈说你是大英雄，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执行任务了。”


    “我知道，你们都是骗我的。”


    “老师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我每天晚上都看，哪一颗星星才是你……”


    小女孩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周阳不能说话，甚至不能做出太大的表情。


    “爸爸……”


    周欢抹了把眼泪，小脸上却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坚定。


    “你放心。”


    “以后，我会照顾好妈妈。”


    “我长大了，也要当警察！和你一样！”


    当这句话说出口时，周阳的目光陡然变得复杂起来。


    那眼神里，有听到女儿继承自己理想的欣慰。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只被周欢握着的手，艰难地、一寸一寸地抬了起来。


    最终，落在了周欢的头顶。


    他轻轻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半个小时。


    时间到了。


    周欢的妈妈走了进来，温柔地将女儿拉开。


    “欢欢，跟爸爸说再见，我们要回去了，你还要上课。”


    周欢用力地点了点头，她退后两步，对着实验床上的父亲，深深地鞠了一躬。


    “爸爸，再见。”


    随后，她又转向陈木和沈行业。


    “谢谢叔叔。”


    说完，她便被妈妈牵着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实验室。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个穿着干练职业装，气质凌厉的女人走了进来。


    “沈院长，你好。”


    女人伸出手，脸上是公式化的微笑。


    沈行业连忙迎了上去，和她握了握手。


    “欧副局长，你好你好，欢迎欢迎！”


    这位，正是749局首都分局派来的专家，副局长，欧敏嘉。


    她的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陈木的身上。


    欧敏嘉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极度的惊讶。


    这么年轻？


    她本来以为，能和沈行业这种国宝级科学家一起主导如此重大项目的。


    就算不是和沈行业同辈的泰山北斗，也至少是个年富力强的中年学者。


    没想到，竟然是个看起来刚成年的小子？


    “沈老，”欧敏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探寻，“这位是？”


    沈行业哈哈一笑，满脸自豪地介绍道。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项目最大的功臣，陈木！”


    欧敏嘉重新审视着陈木，脸上的惊讶更浓了。


    “陈木同志，久仰大名。”


    “没想到你如此年轻，真是少年天才，国之栋梁啊！”


    她下意识地把陈木当成了一个隐世不出的科研天才。


    陈木摆了摆手，表情很是随意。


    “欧局长，你可别这么说，我就是个普通的大四学生。”


    “过来给沈院长打打下手，混口饭吃而已。”


    欧敏嘉脸上的公式化微笑开始凝固。


    大四学生？


    混口饭吃？


    她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亿点点冲击。


    能让沈行业这种国宝级院士打下手，甚至不惜用“最大功臣”来形容的，竟然只是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


    这话说出去，谁信？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陈木，将心头的疑惑暂时压下。


    不过上头的意思不让陈木掺和，但是时间紧，任务重，不管了！


    “沈老，”欧敏嘉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这次冒昧前来，是有一件非常棘手的案子，需要您的帮助。”


    “前面电话里已经跟你讲了。”


    “这个人，你们先看看。”


    沈行业接过文件，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照片上是一个面目狰狞的中年男人，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嘴角的刀疤，眼神凶悍。


    “黎明宇？”


    沈行业念出了这个名字。


    “是的。”欧敏嘉沉声说道，“一个穷凶极恶的文物走私犯，手上至少背着三条人命。”


    “半个月前，我们在一次抓捕行动中，他负隅顽抗，被当扬击毙。”


    “但是，他所走私的一批国宝级文物，至今下落不明。”


    “我们审讯了他所有的手下，都一无所知。”


    “那批文物，对国家意义重大，不容有失。”


    “所以，我们想请两位出手，尝试从他的大脑中，获取那批文物的线索。”


    陈木心里却在犯嘀咕。


    首都分局的案子，跑到许州来找外援？


    而且听这意思，许州分局那边好像完全不知情？


    这749局内部的沟通，看来也不是很顺畅嘛。


    怕不是有什么办公室政治的龃齬在里面。


    “没问题。”


    陈木答应得很干脆。


    “人呢？”


    欧敏嘉侧了侧身，她身后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下属，立刻抬进来一个密封的冷冻箱。


    “尸体一直用低温保存，大脑活性应该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