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往下看。


    陈百年死后，陈家作为从犯，自然也遭到了清算。


    好在陈百年做事还算留了一手，提前把一部分族人送了出去。


    这才让陈家赶尸匠的传承，没有彻底断绝。


    只是，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


    之后的几百年，陈家都过得相当低调。


    直到陈木的爷爷，陈靖远这一代。


    爷爷年轻的时候，正赶上战乱结束，百废待兴。


    太平盛世，没人客死异乡了，赶尸这门生意，自然也就一落千丈。


    到了八十年代，全国掀起了一股气功热。


    什么香功、鹤翔桩功，层出不穷。


    赶尸术这种自带神秘光环的东西，也被人重新翻了出来。


    当时，市里甚至有人提议，要把“赶尸术”申请为非物质文化遗产。


    报告都打上去了。


    结果，被上面驳回了。


    理由是：此术怪诞不经，容易滋生封建迷信思想，不利于精神文明建设。


    陈木看到这里，差点没笑出声。


    他都能想象到，爷爷当时听到这个批复时，脸上那便秘一样的表情。


    老头子一辈子都以自己是赶尸匠为荣。


    结果到头来，被官方盖了个“封建迷信”的戳。


    这打击，可不是一般的大。


    资料的最后几页，是关于陈木自己的。


    上面写着，749局，是从蔡晓敏那个案子开始，正式关注他的。


    他们对陈木的每一次出手，都进行了详细的复盘和评估。


    最后的结论是：


    “陈木，身怀陈家正统传承，天赋异禀，心性沉稳，行事果决。”


    “综合潜力评估，不输于天师道当代传人——张月月。”


    “张月月？”


    陈木念叨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听起来像个女的。


    天师道传人？听着就很牛逼的样子。


    749局的天才？


    “关我屁事。”


    陈木撇了撇嘴。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室角落。


    那里放着一台半旧不新的碎纸机。


    嗡——


    他面无表情地，将那份记录着陈家数百年兴衰。


    以及他自己被人窥探得一干二净的秘密档案，一页一页地，全部塞进了碎纸机的入口。


    尖锐的撕裂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


    碎纸机工作的声音停了。


    陈木低头，看着脚边那堆彻底失去意义的白色纸条。


    他弯腰，从那堆废纸里捡起一小块，上面恰好还剩两个字。


    “二流”。


    陈木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他松开手，任由那块纸屑飘落，重新汇入垃圾堆。


    把这份档案给他，是什么意思？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无非就是想告诉他，749局神通广大，连你祖宗十八代的秘密都挖得一清二楚。


    顺便，再抛出一个橄榄枝。


    你看，我们这么了解你，这么看好你，甚至把你和天师道传人相提并论，这是多大的殊荣？


    快来加入我们吧。


    加入我们，你就能得到官方的认可，成为体制内的人，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换做任何一个初出茅庐，渴望被承认的年轻修炼者，恐怕早就纳头便拜，感恩戴德了。


    可惜。


    他只想搞钱。


    加入749局？


    然后呢？


    像个吉祥物一样，被供起来？


    还是天天跟在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屁股后面，处理一些他们不屑于处理的烂摊子？


    陈木甚至能想象到，当他顶着“陈家赶尸匠”的名头加入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欢迎”。


    那个叫张月月的天师道传人，估计会用眼角的余光瞥着他，一脸矜持地评价一句。


    “哦，赶尸的啊，旁门左道，难登大雅之堂。”


    去他娘的吧。


    受这鸟气？


    给多少钱啊？


    一个月能有一百万吗？


    在陈木看来，这些所谓的修炼者，官方机构，也就那么回事。


    眼界也就那样。


    ……


    另一边。


    许州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


    作为全省规模最大，医疗水平最高的三甲医院，这里每天都人满为患。


    走廊里挤满了患者和家属，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钱肖带着两名队员，站在医院门口，看着眼前这人山人海的景象，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在这种地方查案，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钱队，现在怎么办？直接找院方？”一名年轻的警员问道。


    “直接找院方，人家能搭理我们才怪。”钱肖皱着眉。


    “就算肯配合，一套流程走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正说着，他的手机响了。


    是沈行业打来的。


    “钱队，你们到哪儿了？”


    “沈院士，我们刚到医院门口，正发愁呢。”钱肖苦笑。


    “别愁了，在门口等我，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钱肖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有这位大佬在，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到五分钟，沈行业就到了门口。


    旁边还跟着一个男人。


    “沈院士！”钱肖赶忙迎了上去。


    “钱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医院医务处的刘主任。”沈行业指了指身边的男人。


    “刘主任，这位是市刑侦支队的钱队长，来医院调查一个案子，需要你们全力配合。”


    沈行业的语气很平淡。


    刘主任一听是刑侦队，脸色就有些紧张，但看到沈行业的态度，立刻点头哈腰。


    “沈院士您放心，钱队长您放心，我们医院一定全力配合警方工作！需要什么，您尽管开口！”


    “好，刘主任，我们怀疑，近期有不法分子利用职务之便。”


    “在患者死亡后，非法摘取逝者器官。”钱肖开门见山，表情严肃。


    刘主任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这可是天大的事！


    要是传出去，他们医院的名声就全毁了。


    “钱……钱队，这……这不可能吧？”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只是怀疑，需要你们提供一份名单。”钱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


    “我们需要医院最近三个月内。”


    “所有手术后死亡患者的详细资料，包括手术记录，死亡报告，以及遗体去向。”


    这个要求，若是按照正常程序，没有省厅的批文，医院根本不可能给。


    但现在，有沈行业帮忙。


    刘主任连犹豫都没有，立刻点头。


    “没问题！我马上就去办！钱队，你们跟我来，去我办公室稍等片刻！”


    事情的顺利程度，超出了钱肖的想象。


    他感激地看了沈行业一眼。


    沈行业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