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秦王府。


    袁天罡负手立于庭中，眉头紧锁。已是第五日，宫中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陛下，已经五日未曾召见秦王了。这绝非一个好兆头。


    “老师，不必忧虑。”李世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袁天罡转身，看着自己这位胸怀大志的学生，沉声道：“秦王殿下，陛下久不召见，分明是在疏远。长此以往，于我等大业，极为不利！”


    “不只是我。”李世民的眼神很平静，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太子，以及其他几位兄弟，同样未得召见。”


    “那又如何？”袁天罡的语气陡然严厉，“殿下，身为皇子，欲成大业，便不能有妇人之仁！您要争的，是这**江山，是那至尊之位！此刻，任何一丝松懈，都可能万劫不复！”


    李世民心中一凛，躬身道：“学生，受教了。”


    他顿了顿，终于还是将心中的疑云说了出来：“老师，父皇虽未召见我等，却对虎啸候一家，恩宠无以复加。我听闻……父皇甚至让萧羽，在太极殿批阅奏折。”


    “什么？”袁天罡脸色剧变，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让一个外臣，批阅奏章，坐上龙椅？这已不是恩宠，这是在动摇国本！是视礼法如无物！


    一股怒火，在他胸中燃起。随即，这怒火又化作了冰冷的算计。


    “好，好得很！”袁天罡不怒反笑，眼中闪烁着精光，“他李渊可以不要脸面，我等却不能不顾祖宗礼法！殿下，此事，正是我等反击的最好机会！”


    他凑近李世民，声音压得极低：“明日早朝，老夫便联络御史台，以‘外臣干政，秽乱朝纲’为名，死谏陛下，**萧羽！我倒要看看，他李渊，是要这天下人的悠悠之口，还是要他那个不知来路的野……”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已再明显不过。


    ……


    东宫。


    太子李建成坐在主位，听着堂下李道宗的汇报，脸上露出一丝快意。


    “你是说，你故意将萧羽批阅奏折之事，透露给了二弟那边？”


    “正是。”李道宗躬身，嘴角挂着一抹智珠在握的笑意，“殿下，袁天罡此人，最重礼法，又一心想扶持秦王上位。他得知此事，定会视萧羽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李建成抚掌：“好计！借刀**，让他们狗咬狗！”


    “不。”李道宗摇了摇头，眼神深邃得可怕，“殿下，杀一个萧羽，并非上策。我们的目的，不是杀他，而是……得他。”


    他声音一沉，说出了整个计策最核心的毒计。


    “秦王与袁天罡此番发难，无论成败，都将与手握重兵的萧羽，彻底撕破脸皮，结下死仇。届时，萧羽在朝中被孤立，除了投向殿下您，还能有何选择？”


    “一个被秦王逼到绝路的虎啸候，才是对殿下最有利的虎啸候！”


    李建成怔住了。他看着李道宗，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位族弟的心机，竟是如此深沉。将拥兵自重的萧羽，硬生生推到自己的阵营里来，这才是真正的阳谋！


    ……


    丘行恭府邸。


    密室之内，灯火通明。


    刘罡站在那根一人合抱的石柱前，脸色依旧带着几分苍白。在他身旁，是刚刚从宫中赶来的李靖，以及府邸主人丘行恭。


    “药师，丘将军，你们看。”刘罡指着石柱上那个清晰的掌印。


    李靖与丘行恭俯身细看，那掌印边缘平滑，深达半寸，绝非人力可为！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


    “这是……英国公所为？”丘行恭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与李勣同殿为臣，却不知对方竟有这等神鬼莫测的手段。


    “不错。”刘罡点了点头，将那日与李勣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李勣说，这并非妖法，而是一种名为‘武道’的修行。他说，他之所以能有这般力量，皆因主上所赐。”


    武道？


    修行？


    李靖与丘行恭脑中轰然作响，仿佛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他们面前被猛然推开！


    他们征战半生，自诩万人敌，可在这石柱上的掌印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武勇，简直如同儿戏！


    “主上……最大的秘密……”李靖喃喃自语，他想起了在太极殿，李渊那毫不掩饰的骄傲，想起了萧羽那深不可测的眼神。


    原来，他所见的，依旧只是冰山一角！


    丘行恭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热光芒，他死死抓住刘罡的胳膊，声音都在颤抖：“李勣还说了什么？这‘武道’，究竟是什么？”


    刘罡看着他们震惊的模样，终于将李勣那句最关键的话，说了出来。


    “李勣说，我等，还未被主上，真正视作心腹。”


    “因为我们，还未曾接触到，主上真正的核心！”


    话音落下，密室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李靖与丘行恭，两位大唐最顶尖的将帅，此刻，呼吸都变得无比粗重。他们看着那枚掌印，仿佛看到的不是力量，而是一个全新的，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未来。


    原来，权倾朝野，封侯拜将，根本不是终点。


    在这世俗权力的顶峰之上，还存在着一个他们闻所未闻，却又真实存在的，属于“武道”的，新天地！


    密室中，死一般的寂静。


    丘行恭的目光，从那枚掌印，缓缓移到了刘罡的脸上。


    “效忠于主上这个人，而非‘长公子’的身份……”他低声重复着，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才是真正的投名状！


    李靖在一旁，脑中却已是风暴席卷。他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因贪功冒进险些被斩的侯君集，是萧羽力保下来的；被太子与秦王同时打压的裴寂，是萧羽暗中扶持的；蒙家能重掌兵权，更是萧羽一力促成。


    不知不觉间，萧羽已经用恩情与信任，编织了一张无形的巨网。网中的每一个人，都非因权势依附，而是因个人情义，死心塌地。


    这才是最可怕的！


    “我明白了。”丘行恭猛地一拍大腿，眼中再无半分犹豫，“此事，必须上禀陛下！”


    刘罡大惊：“将军三思！主上身怀此等神力，若是被陛下知晓，恐会引来猜忌！”


    “猜忌？”丘行恭冷笑一声，目光灼灼，“你错了！陛下是主上的父亲！他只会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天命所归，是真正的真龙！这份力量，非但不是威胁，反而是主上能承载这**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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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稳固的基石！”


    李靖闻言，亦是重重点头。此举，非但无害，反而能让李渊，彻底下定最后的决心！


    ……


    翌日，太极殿。


    “朕意，以虎啸候萧羽为帅，总领征讨吐谷浑一应事宜，节制三军，即日筹备出征！”


    李渊洪亮的声音在殿中回荡，百官俯首，无人敢有异议。萧羽的战功，早已打服了所有人。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臣，有本奏！”一名御史昂首出列，手持玉笏，声色俱厉，“臣，**虎啸候萧羽！”


    满朝文武，瞬间哗然。


    那御史毫无惧色，目光直逼龙椅上的李渊：“陛下！虎啸候虽有大功，却终是外臣！陛下竟允其高**，批阅奏章，此乃外臣干政，秽乱朝纲！置祖宗礼法于何地？请陛下降罪萧羽，以正视听！”


    “说得好！”又有数名御史出列，齐声附和，“请陛下降罪萧羽，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祖宗礼法？”李渊笑了，笑声中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他想起了那个他深爱一生，却至死都未能给她一个名分的女人。就是这狗屁的“祖宗礼法”，让他抱憾终身！


    如今，这群人，又想用同样的枷锁，来束缚他最看重的儿子！


    “来人！”李渊猛地一拍龙案，整座大殿都为之震颤，他指着那几个御史，眼中杀机爆闪，“将这几个巧言令色，搬弄是非的腐儒，给朕拖出去……”


    “陛下，且慢。”


    一个平静的声音，打断了李渊的雷霆之怒。


    萧羽缓步走出，来到那几名面色煞白的御史面前。他没有看他们，而是对着李渊，躬身一拜。


    “陛下，臣以为，几位大人所言极是。”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李渊也愣住了。


    萧羽直起身，脸上甚至带着一抹赞许的微笑：“几位大人不畏皇权，犯颜直谏，实乃我大唐的肱骨之臣，国之栋梁！”


    那几名御史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


    萧羽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铿锵有力：“如此忠臣，只在朝堂之上动动嘴皮，岂非太过屈才？臣恳请陛下，将这几位大人，调入臣的西征大营！”


    他环视众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让他们随军出征，亲眼看看将士们如何浴血奋战，亲身体会何为马革裹尸！让他们用自己的忠勇，去感化吐谷浑的蛮夷！这，才不负他们的一片赤胆忠心！”


    “至于官职……便做个执笔的参军，为我大唐，记录下这开疆拓土的赫赫功勋！”


    大殿之内，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听懂了。这是诛心！赤裸裸的诛心之计！


    让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去往刀刀见红的血腥战场？这比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难受！


    李渊怔怔地看着萧羽，心中的滔**火，瞬间化为无尽的激赏与快意。


    好！好一个**诛心！


    这才是他李渊的儿子！不仅懂杀伐，更懂权谋！


    那几名御史，此刻已是面无人色，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他们看着萧羽那张带着浅笑的脸，只觉得比九幽之下的恶鬼，还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