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


    乔仪躺在病床上，右手像被包粽子一样裹着，麻药劲还没过去，整个人迷迷糊糊睡着了。


    靳远三人坐在病床旁边，盯着脸色苍白的乔仪，相对无言。


    哨声结束之后，看台上闹哄哄一片，靳远很快发现不对劲，看到乔仪躺在地上，火速让姜思维和张超驱散人群，自己则打了120。


    到医院时乔仪已经疼得满头是汗，一张脸煞白，医生会诊后直接安排了手术，所幸情况没有很糟糕，手术后只要静养就可以。


    “靳远，你看学校论坛有条帖子爆了，有人在里面留言，说是看到法学院的庞江北故意撞乔仪，还有视频。”


    张超把手机递给靳远，“你们说那个庞江北为什么这样做？”


    “不清楚。”姜思维摇摇头，“但是我看乔仪八成被针对了。”


    乔仪的临时加入让他们感到意外，不过后面他们就察觉不对劲了，庞江北他们给乔仪使绊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张超恍然大悟：“这几个孙子，之前社团招新那会儿就四处散播谣言，毁坏我乔仪得名声，我真忍不了，迟早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靳远看完了论坛内容，神情淡淡，似乎对这件事没太大意外，只是让张超把链接发过来。


    靳远：“这毕竟是乔仪自己的事，现在他还昏睡，我们也不好替他拿主意，小心弄巧成拙，叫别人抓住把柄。”


    姜思维和张超听了这话，不好再说什么，等乔仪醒了之后再说吧。


    靳远：“时间不早了，你们明天还有课就先回去吧，我打车。”


    “好的哥！”姜思维指了指乔仪，“乔仪醒了告诉我们。”


    送走姜思维和张超，靳远估摸着时间，去医院食堂打包了饭菜，乔仪醒了就能吃。


    果不其然，到病房乔仪已经醒了，靠在床头休息，护士在挂水，嘱咐他小心伤口不要用力。


    靳远放下餐盒，朝护士姐姐道谢，“辛苦您。”


    护士：“没事，家属在旁边看护，注意不要二次伤害。”


    听见“家属”两个字，乔仪瞪大了眼睛，心道，护士姐姐，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兼室友而已。


    靳远似有所感，看过去的时候乔仪已经收敛了表情，面色如常。


    “先吃饭吧。”下午打了比赛，还受伤做了全麻手术，应该早就饿了。


    餐盒被依次摆上小桌板，香气扑面而来，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声响，乔仪的脸爬上绯红色，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捂住脸。


    好尴尬。


    仔细想想，好像自己每次出糗的场合，靳远都有参与，怎么不算是一种诡异又巧合的缘分呢。


    透过指缝，他看见靳远的手一顿，汤差点洒出来，很快恢复正常，若无其事地摆上筷子和勺子。


    乔仪放下手，敏锐地捕捉到靳远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不是嘲笑，却有逗弄的意思。


    乔仪撇嘴，饭塞得满满的，像只屯食物的仓鼠。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靳远送他来医院，陪他做手术，还没来得及吃饭。


    他一个人吃饭，靳远饿着肚子的话，总归不太好。


    他说：“靳远，饭菜太多了我吃不完，你跟我一起吃吧。”


    不等靳远说出拒绝的话，乔仪飞快把筷子塞进他手里，继续吃饭。


    伤成这样还担心别人。靳远眸光微暗，真不知道说他是缺心眼还是心地善良。


    夜色渐浓，乔仪在靳远的帮助下洗漱完，躺在床上发呆，脑海里不断闪回刚才的画面。


    “要我帮你吗？”


    “不……不用，我自己来……”


    “真的不用？”


    “不……”说话声戛然而止。


    浴室里水声渐渐大了，乔仪扯过被子遮住脸，再打开被子脸被憋得通红。


    虽然说他和靳远是室友，但做这种事还是感到很奇怪。


    平复了一会儿，乔仪打开手机，给陈姨打了个电话。


    “陈姨，明天麻烦您帮我送几套衣服和洗漱用品到云城医院。”


    “嗯……没多大事，就骨折了，太晚了您不用来，我同学照顾我，放心。”


    陈姨听说他受伤，非要赶来医院照顾他，乔仪好说歹说给人劝回去，叫陈姨明天再来。


    陈姨年纪大了，乔仪不想折腾她，还有他这手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肯定要请个护工啥的，也不能一直麻烦靳远。


    浴室水停了，靳远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乔仪已经躺下准备睡觉，他关了灯，嘱咐乔仪晚上不舒服或者上厕所叫他。


    本来就伤了一只胳膊，要是不小心又受伤了可不好。


    乔仪连连点头，靳远还挺细心。


    “晚安靳远，快睡觉。”


    -


    医院病房有空调，靳远为了照顾乔仪身体，温度没开太低，热得有点受不了，加上认床，一整晚睡得迷迷糊糊。


    恍惚间，有人掀开被子躺了上来，熟稔地抱住他的腰。


    靳远更热了。


    他被热醒了，挣扎着睁开眼，隔着床帘，他看到隔壁床空空如也，瞬间意识到什么，他低头一看怀里多了个人。


    正是乔仪。


    怕压到乔仪受伤的手，他往后拉开了一点距离，只是乔仪很快就把距离拉近。


    靳远的意识渐渐清明，盯着乔仪的眼神渐渐变了。


    在宿舍时乔仪偶尔梦游，睁开眼看见乔仪在身边，竟然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他不排斥这种感觉，只是好奇乔仪为什么会梦游，还偏偏只会梦游到他床上，触发梦游的时间也随机。


    是环境原因还是心理原因？靳远一直在探寻其中的答案。


    有时候会怀疑乔仪会不会是故意的，但结合资料和现实，乔仪一觉醒来就会失去这段记忆。


    靳远不再去想，漫漫长夜，多个睡觉搭子也不错。


    昨晚睡得不错，乔仪感觉浑身舒适，尽管伤口处隐隐传来痛感，但不妨碍他的心情不错。


    不过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


    论坛上的帖子不断发酵，各种阴谋论疯狂涌现，直指法学院参加友谊赛的几人，法学院声誉受损。


    辅导员打了很多电话给乔仪，乔仪装作没看见，然后短信接连轰炸，乔仪也装作没看见。


    现在知道急了，乔仪一脸不屑，懒得再看手机，索性静音关机一条龙服务。


    眼不见心不烦，乔仪闭上眼睛睡觉，谁急谁就输了。


    还真以为他是没脾气的HelloKitty。


    -


    中午，靳远有事准备回学校一趟，给他提前打好了午饭，乔仪吃饱喝足准备午睡，病房外忽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透过小窗，乔仪一眼就看见门外站着的两人，正往房间里面窥视，不经意间和乔仪对上了视线。


    辅导员看见乔仪，知道找对了地方，径直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人高马大的庞江北。


    一张脸拉得快掉到地上，看来心情很不爽，大概率不是自己想来，是碍于辅导员的威压，只能跟着来。


    辅导员满脸堆笑：“乔仪同学，身体好点了吗？我代表学院来慰问。”说着递上了准备好的果篮。


    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跟他去办理转宿申请时截然不同。


    乔仪看了一眼，那是医院门口六十块两份的果篮，另一份在庞江北手上。


    见庞江北没动作，辅导员转头蹬了一眼，庞江北不情不愿上前，没好气地开口。


    “乔仪，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这算什么心意，简直没诚意，乔仪心里冷笑，依旧没说话。


    辅导员闲聊了半天，“乔仪同学，老师去问了你的主治医师，说你的手术很成功，接下来你就好好休养，学校那边老师帮你递了假条。”


    “还有……学校论坛上那篇帖子，给学院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响，老师希望你能删除，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


    终于聊到正题了，乔仪听他说话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他装作听不懂：“老师，您说的哪篇帖子，我没在论坛发过帖子。”


    辅导员没想到乔仪这么顽固，很不高兴，“帖子评论和转发量达到一定程度是可以量刑的，如果构成诽谤罪，庞江北同学可以告你。”


    “呵……”乔仪快被气笑了，好不要脸，帖子本来也不是他发的，还在这里威胁上了。


    怎么之前没看清这辅导员的真面目。


    “老师，帖子真不是我发的，不信您可以去查。”乔仪无所谓。


    云城大学的论坛是引进其他学校的技术，学校只能监督帖子，并不能直接删帖。


    也难怪辅导员和庞江北上火，帖子被营销号搬运，直接爆了。


    庞江北听到这话怒了，拳头紧攥，好像要打人，乔仪指了指角落的摄像头，警告他不要乱来。


    庞江北咬着牙一字一句说话。


    “乔仪，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原本是打算在球场上给乔仪一点教训，没想到乔仪这身板不禁撞，一下就骨折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有人把录了视频逐帧分析他的行为，一篇帖子直接把他送上热搜。


    他敢肯定乔仪做的，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庞江北：“只要你把帖子删了，并且澄清事实，医疗费我全出，另外我再给你你二十万。”


    这么多钱，他不信乔仪不动心。


    乔仪瞠目结舌，这么大手笔，真有钱啊。


    可是庞江北算错了，他从小最不缺的就是钱，二十万对他来说，不过是凤和楼两天的营业额。


    “你再说多少次也不是我发的帖子。”


    乔仪彻底冷下脸：“庞江北，你们之前对我做的那些，我不说，不代表我不计较，真以为能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走，别让我说第二次。”


    乔仪指着门口让他俩走，庞江北第一次见乔仪发这么大脾气，一时间被震住。


    辅导员见乔仪说不通，拉着庞江北离开，在病房门口撞到了人。


    “……”


    靳远没看他俩一眼，进了病房，身后跟着个中年女人和护工。


    中年女人叫乔仪少爷，手里提着的餐盒是辅导员排不上也吃不上的凤和楼。


    辅导员疑惑，乔仪家这么有钱吗，家庭信息表上填的父母一栏，只是普通的商人。


    或许是他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