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死交锋
作品:《织女的八纮网》 “哥!别别!我有法子了!”齐雪慌张阻挡着试图继续用力的手,急促道;“你先安排几个人砍点树枝绑到马尾上扬尘,营造人很多的样子吸引注意:然后再安排人去那边山坡准备柴草,接着你带人去把敌人引过去。”
陈鸿烈止住动作,朝后挥了挥手——身后传来一阵动静,应该是有人照做了。齐雪自顾自地要从马上下来。
斜挎的身子刚滑到一半,又被陈鸿烈狠狠抓住:“干什么?”
“我下去呀!你杀进去吧,加油!”齐雪很是俏皮的右手攥拳,做了个鼓励的手势。
陈鸿烈手上的力道加重,齐雪又生生被提了回来。陈鸿烈有些戏谑的声音从齐雪脑后传来:“小细作,你想溜?可惜了,你今天碰到的是本小爷。”
话音刚落,陈鸿烈也不管齐雪有没有坐稳,就带着剩下的人策马开始往敌阵后面绕。四周的景色不断变换,齐雪只觉得风声在耳边呼啸。
人到一万,无边无沿。庞大的敌阵越来越近,迫人的气势压得人心跳都有些沉。
那近乎实质的杀气越来越近——齐雪的身子在陈鸿烈怀里越埋越深。
不对!这小子怎么直直地朝着对面冲过去了?
齐雪:“不是,哥们!你演都不演了是吧?你好歹等摸近了再冲呀!”
陈鸿烈:“闭嘴小细作!”
话音刚落,对面的喊杀声也传了过来。最外围靠近陈鸿烈等人的献军,如同水银泻地般的朝着这几个人裹了过来。
齐雪不想看,却又耐不住好奇地睁开眼,眼神正好撞上凶恶如狼的敌军,跟着是晃眼的枪尖。她嘴巴开始不听使唤的嗷嗷嚎叫。
一时间,她的嚎叫竟隐隐有盖过喊杀声的迹象。
失重的感觉传来——是□□的马整个腾空。齐雪的视线随着战马飘忽,枪尖在脚下划过;再落地,敌军已经躲闪开了一片空地。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陈鸿烈的战马一样幸运:最倒霉的直接撞在枪头上,被戳得像刺猬一样血肉模糊;幸运一点的,落地瞬间没有被戳死,却陷在战阵被围攻。
一时间,仅剩的三个骑马的人成了众矢之的。杨鸿烈手里腰刀翻飞,不断拨打着戳向自己跟战马的武器,又时不时的砍翻靠得太近的献军。
齐雪怕得大喊:“可以了!再不跑就出不去了!”
没有回应。说话的空档,□□的战马因为被戳伤吃痛,开始连连嘶吼、有些站立不稳。场上飘飞的血雾不知道是陈鸿烈的还是敌军的,一股股温热洒到齐雪身上,身后传来一声轻哼。
战马一阵晃荡,齐雪急得猛夹马腹。战马吃痛,陈鸿烈趁机一转马头朝外冲去,身后原本放松警惕的献军被那么一晃吓得纷纷后退。
齐雪眼前豁然开朗,原本如青纱帐般的影影绰绰开始稀疏。陈鸿烈抓住空档,猛夹马腹的同时一提缰绳,战马又是腾空而起,随即重重地砸在地上。
“抓住他!”身后传来敌军呼哨。喊杀声中战马狂奔,齐雪感觉自己颠得快要裂开了。视线里,她感觉自己是一个猛子扎进树林的,随即每当自己快要撞树的瞬间,□□的战马总能堪堪擦过。
随着密林越来越深,草木葳蕤,战马难行。身后的喊杀声又逼近身后,而齐雪此刻也看到了前面两个模糊的身影。
“快点火!”齐雪大喊。模糊身影掏出火折子开始引火,杨鸿烈跃马从点火之人头上掠过,随即身后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齐雪原本倚靠着陈鸿烈,现在因为重心不稳也摔了下来。
膝盖砸在地上,疼得齐雪眼前白茫炸开。她胡乱抓挠,黏糊糊温热的液体满手满身都是。她透过手指缝隙向下看,趴在地上的陈鸿烈一动不动。
“死人了!快!你们将军死了!”齐雪边喊边半躺着往后磋磨。
点完火的军士听见动静,扭过头把陈鸿烈搭在马上;接着,粗糙的手掌突然掐住齐雪腋下,带着铁锈的呼吸喷在脸上。她想挣扎,可颠得发麻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不听使唤。
那俩军士把齐雪往马上一甩,她跟陈鸿烈被并排搭在马背上趴着,随后马屁股被忽地一拍——剧烈的颠簸让齐雪呼吸困难,陈鸿烈身上甜腻的血腥味在她鼻尖搅成一团。
齐雪扭头朝后看,越过马屁股,看到的是熊熊大火包裹着的敌军,那群人在火里挣扎扭曲;朝前看,陈鸿烈脑袋耷拉着,血正顺着脸颊往下滴答。
身下战马‘吧嗒吧嗒’她被颠得胃里翻滚,想喊还喊不出来。不知道熬了多久,终于出了密林。
此刻,密林里火势越来越大,大火裹挟着空气形成一股旋风肆虐,热浪呼啸着扑在脸上,把人烤得像干柴。
齐雪胡乱想着;这大火蔓延开以后,势必会造成敌军恐慌,再加上敌军追兵的伤亡,敌军肯定骚动,希望这样可以救下陈鸿烈老爹吧……
战马停稳,齐雪身子用力向下滑,随即墩在地上。她不顾疼痛,贪婪地吞咽着裹挟热浪的空气。
“快……快.......你们将军再不放下来,就真死了!”齐雪腾出一支撑着地面的手,指着陈鸿烈说道。说完,她什么都不想管,就想美美地躺一会儿。
仰躺着,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地面在震动,震得人身子都麻。齐雪偏过头细细感受,眼角余光里,躺在地面的浮土真的在有节奏地轻微跳动。
滚滚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跟地面的浮土产生共振。马蹄声、喊杀声越来越近,浮土们越蹦越高。
“援军!是援军!”齐雪顺着喊破音的声音眺望,远处,一片火红色鸳鸯战袄从地平线逐渐浮现——是明军!
火红的战团轰隆隆,一时间竟有盖过密林火龙的气势。
看到这一幕,齐雪觉得指尖的血比火更烫——原来骗人的伎俩,总得用真血来换。
她整个身子彻底放松,一股困意袭来,眼皮越来越重,渐渐归于沉寂。
一天后!
外面的太阳晒进来。让人浑身发烫,烫得人睡不下去了。抻了抻缩在一起的身子,感觉整个人都舒展了。
眼睛睡得有些酸疼,不能直接睁开,眯缝着好些。
翻身坐起来,两个小脚丫像小鸡啄米一样在地上踩了好一阵,也没找到鞋子。
“醒了!你这一觉睡得可真够沉的!”
声音猛地出现,齐雪被吓得身子一抖——男人的声音!我房间怎么会有个男人?他在房间待了多久了?什么时候来的?
齐雪瞪大发酸的眼睛瞧着眼前:陈子龙、柳如是、齐公子,还有一个络腮胡子老将。那老将,长得有点像陈鸿烈那蠢货。这几个人围坐圆桌喝茶吃点心,也不知道到底待了多久了。
齐雪:“我鞋那?”她本来不是想说这句,但是这死嘴居然那么不听使唤。
“鞋上尽是血,扔了。”柳如是嘴里含混着点心回应齐雪,又吩咐:“翠儿,让你备的鞋子那?”
洗漱——
丫鬟给齐雪梳着头,明间又传来动静。
齐公子:“那游击将军也已拿了!他供称姑娘当日乃从天而降,又鞫得几个那日在场的,皆如此说”
齐雪没有搭话,任由丫鬟梳着头,心里却想——这样说来,自己的奸细身份洗脱了?
老将站起来拱手:“小儿孟浪,让姑娘犯险。本将一来为犬子赔罪;二来此番于酆家店,本将乃诱敌之饵,幸得姑娘妙算搅乱敌阵,不然纵使有援军,我军也必伤亡惨重!”
齐雪听那老将说完大度地一挥手,道:“没事,小case了!”
不等众人一脸古怪地望自己,齐雪绕过众人,从桌上拿了块点心就往嘴里塞。塞得有些急了,喉咙像被糊住一样,端起离自己最近的那个茶杯就往嘴里灌茶——太饿了!从自己去战场,到现在那么久可是水米未进!
陈子龙望着自己被端走的茶杯。右手显得无处安放,在空中抓挠;柳如是则脸色变幻,指尖揉搓着帕子。
柳如是酸道:“天上来的仙姑 —— 厨房早备素斋了,这些恐会污了仙体。”
齐雪胡乱点头,完全不理柳如是的酸言酸语。身体撅开碍事的陈子龙,自己坐在那里边吃边喝。
“姑娘从天上来?仙女!”齐公子打破稍显尴尬的明堂,问道。
齐雪嚼着点心的动作一顿,样子像忽然被吓住的仓鼠一般,看上去甚是可爱。随后演技又双叒爆发了:“我本是那蓬莱仙草,因妄听凡音、心旌动摇这才被贬下界的。”
说着话,齐雪一把扯过陈子龙的袖口,佯装擦泪实则擦嘴。
陈子龙察觉,荡开齐雪的小爪子——她这话,除了那个老将,没人信,即便她的身世跟从天而降还无法解释,也没人信。
接下来又是一阵插科打诨,就在场面又要遇冷的时机,老将才惭愧地告诉众人,敌军主力将在五天后兵临这个无锡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