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 寄人篱下
作品:《同桌他身披马甲》 纪小鱼已经在何非亮家楼下纠结地转了三圈了。
脑子里的小人们各执己见,七嘴八舌地吵着架。
一个说:“要不还是不去了吧,突然感觉好尴尬啊!”
一个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是已经答应过要去了吗?”
又有一个说:“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小人,我想反悔就反悔!”
许多小人纷纷应和——“对啊,去何非亮家,听起来好可怕啊!”、“进门的时候要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要打招呼吗?握手还是拥抱还是鞠躬还是贴面礼呢?第一次去要带礼物吗?带什么呢?啊,太复杂了啦!”、“我有种不详的预感”、“我今天刚好社恐”、“我肚子痛”、“今天穿的袜子颜色不好看”、“万一去了以后,何非亮突然反悔叫保安把我保送、啊不、扭送出去怎么办”……
“诸位,”一个平时不怎么发言的小人开口了,“难道忘了高手兄的指教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一次,刚好是打探何非亮情报的良机。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得去!”
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折服了在座所有的小人。于是,纪小鱼终于鼓起勇气,用手机给何非亮发了个消息,“我到你家楼下了,速来pick me up!”
何非亮秒回,“好的。”
两分钟后,他们正式碰面。
推开玻璃门进去后,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烘软了在室外被寒风吹得冰凉僵硬的手指。大堂的门厅称得上恢弘,四周漂浮着林间潺潺流水似的轻音乐。
情报侦察员纪小鱼为了缓解紧张,一路上东瞧瞧、西看看,一会儿抬头看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巨大水晶吊灯,一会儿低头看光亮整洁的大理石地板,以及脚下踩着的两团被压扁的模糊影子,一会儿侧过脸看墙上挂着的广告(嘿嘿,原来有钱人也要看广告啊,区别在于我家楼下贴的是洗衣液广告,他们家楼下贴的是劳力士广告),唯独有点做贼心虚似的不敢看何非亮。
但当进了电梯以后,情形就容不得他东张西望了。他扭过头想看向别处,却透过电梯里三面围绕的镜子看见了何非亮正用一种古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干嘛?”纪小鱼先声夺人,“干嘛这样看着我?”
“呃……”何非亮眨了眨眼睛,“小鱼,你是不是忘记带点什么了?”
“咳咳,”纪小鱼清了清嗓子,试图用不太愉悦的声音掩盖住自己空手而来的窘迫,“怎么?大家都这么熟了,来你家还得拎个果篮不成?”
“那倒不用……”
“那你就别问啦!”纪小鱼理直气壮地说,“想带什么东西、不带什么东西,那都是我的自由!”
“好吧……”
好在电梯这个时候终于到了。何非亮打开家门,暂时屏蔽掉了脑海里的问号,微笑着说道,“欢迎光临。”
纪小鱼一边脱鞋一边问,“我可以参观一下你家吗?”
“当然可以,请随意。”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
纪小鱼蹦蹦跳跳地先右拐跑去厨房洗手,然后好奇地指着桌上一台长得怪模怪样、像是实验室的某种化学仪器似的机器问道,“这是什么?”——何非亮不会是在家里还要卷化学实验吧?
“咖啡机。”何非亮云淡风轻地说。
“哦,咖啡?”纪小鱼心里警钟又作,试探地问道,“我听说棒子国的卷人是不用睡觉的。他们特别喜欢喝咖啡,甚至为了节省喝多了水去上厕所的时间,直接干吃咖啡粉……”
“怎么能不睡觉呢?”何非亮不赞成地摇了摇头,“太伤身体了,我是可持续发展的拥护者。”
“也对,”纪小鱼点点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这一点何非亮大概是没有骗人的。他在班里的表现真的很像是一只猪,还是特别懒的那一种。
根据纪小鱼的悉心观察,何非亮似乎从来没有吝惜过自己睡眠的时间,每一节早读课几乎都是睡过去的,晚自习也是偶尔睡。有时候光线太亮,他干脆摊开课本盖在脸上,睡得大摇大摆。老师也不管,甚至看过来的目光里充满了慈爱,一副“这孩子平日真是太辛苦了”的爱怜。啧,这要是换做是别的同学,早就被老师拿粉笔打爆狗头了——“睡睡睡!你以为学校是你家吗?给我站起来!站到后面去!”
唉,真是太不公平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自己每天起早贪黑,勤勤恳恳,难道就不会困的么?当然会困!唉,每当困的时候,自己那可怜的手臂上总会多出一排的指甲印,为的不就是能够保持清醒、再多学一点么?今人仍然以古时的“头悬梁、锥刺股”为美谈,以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作为天才之路的钥匙,何非亮这个天天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大懒猪,凭什么又能够比我高分呢?
这真是、真是……唉!罢了!一直这样自怨自艾也无济于事,还是先做正事吧!
纪小鱼靠着意志力把自己的心从酸涩的河水中捞出,他一边踱步走入了客厅,一边故作随意地继续打探着何非亮的生活习惯,“那你平时喜欢喝咖啡吗?一天喝几杯?”
“还可以。一天……最多喝一杯吧。”
纪小鱼皱了皱眉头,“你不觉得咖啡很苦么?”
“也有不苦的,”何非亮笑了笑,反问道,“再说了,为什么不可以喜欢苦的东西呢?”
“因为……”纪小鱼有点答不上来,于是他岔开话题,摸了摸放在沙发侧边高脚玻璃桌上的一个长着天鹅脖子的木头雕塑,问道,“这是什么?”
“嗯……”何非亮思考了一下,“这是艺术?”
纪小鱼:“……”
沉默了一会以后,他不懂装懂地品鉴道,“嗯,不错。”转头又不由地被落地窗外的景色吸引。
“小鱼,”何非亮欲言又止了一番,终于还是犹疑地开口问道,“你今天……真的是来学习的吗?”
“当、当然!”纪小鱼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目光从远处的海景收回,回过头看向何非亮,见他依然是一副吞吞吐吐、欲说还休的模样,一双眼睛像藏着什么了不得的心事一样。
“不、不然呢?”纪小鱼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有点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有、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难不成何非亮已经发现了我想要来打探情报的心思吗?
啊?我刚才表现得有很明显吗?怎么这么快就暴露了?
他、他会赶我走么?
何非亮抿着唇,犹豫了一下,“我可以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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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问吧。”纪小鱼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嗯……你是不是忘带了什么呢?”何非亮又提出了和在电梯里时相同的问题,在纪小鱼预备开口反驳前提示道,“比如,书包啊、题啊……”
惨了!
纪小鱼的一张脸顿时失去了血色,变得煞白无比。
书包?
对啊,我的书包呢!?
一定是今天要出门的时候,想到等会要去的是何非亮家,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不小心就把书包给落在家里,就这么空着手来了。
惨了惨了,这下真的惨了!不是普通的惨,是非常的惨!惨绝人寰的惨。
“小鱼,你别急。”何非亮安慰道,“我可以陪你回去拿。”
“回不去了!”纪小鱼哭丧着脸,瘫倒在了沙发上,“钥匙、家里的钥匙也放在书包里……呜呜呜……回不去了……我妈妈要下个星期才会回来!这大过年的,店门都关了,上哪儿去找开锁的人啊!呜呜呜……”
何非亮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纪小鱼止住了哀嚎,气呼呼地瞪着何非亮。
“啧啧啧,”何非亮摇着头,撕下了虚与委蛇的面具,“哎呀,你这个态度……我可不是很愿意收留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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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请喝茶。”纪小鱼恭恭敬敬地端来了一个尚氤氲着热气的茶杯。
茶杯里,唯独有那么一片卷曲的茶叶倔强地不肯坠下,如一艘固执的小艇浮在茶水的表面。
何非亮慢悠悠地拿起杯子,轻轻地把这片漂泊的茶叶给吹沉了下去,上唇这才在清绿的茶水间如蜻蜓点水般地一抿,细细地品了一口,赞道,“不错,温度刚好。”
“谢谢少爷夸奖。”纪小鱼抱拳躬身,“小鱼子一定再接再厉,不会让少爷失望的。”
唉,能怎么办呢?寄人篱下、看人脸色;有求于人、身不由己。风刀霜剑严相逼,他就像那片自恃清高而不愿沉溺的茶叶,终究还是敌不过生活所迫。
“喏,赏你的。”何非亮把一大沓刚复印好的数学集训作业递给了纪小鱼,“写去吧。”
家用的打印复印扫描一体机不堪重荷,在一旁冒着滚滚浓烟。
“谢谢少爷。”纪小鱼激动地接过了余着温热的打印纸——太好了!总算是有题可写了!
但一想到这样卑微的日子竟然还要持续一个星期,他嘴角枯干的笑容还是迅速地垮了下来。
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呐!唯有刷题能减轻这样的煎熬!
啊,我的题,你是我苦难生活的寄托!
啊,我的笔,你是我点燃希望的火把!
很快,纪小鱼就写完了一套数学试卷。
对照着答案批改的时,笔尖马不停歇地摩擦过纸面,“哗哗”地打着勾——啊,这种感觉简直爽飞了,没有什么可以比这更享受了!
在那一刻,纪小鱼几乎忘掉了一切的烦恼。
“咳咳,”何非亮突然清了清嗓子,打断了纪小鱼梦幻而惬意的时光,“小鱼子,帮我加点水。”
纪小鱼手里的笔停顿了一下,一团幽怨的怒火在他的背后升起。
一个深呼吸以后,他笑容满面地站起身,“好的,少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