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9年11月4日。早上4点。


    夜晚笼罩冬日的街景，凌晨的雾霭裹挟着寒气打搅人们的清梦，总有人会踏着晨光行走在黑暗中。


    叶瞑岚拉上羽绒服拉链从一旁骂骂咧咧的女人手中接过书包，礼貌地道了再见便乘着寒风离开了房子。


    她家很偏，离学校很远，正常六点到校连转两路公交才勉强赶得到地铁，还要再坐个两站才到。


    这个情况下本该是住宿生的叶瞑岚却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无法办理住宿，只能在凌晨出门像偏远山区的孩子一样可怜兮兮地上学。


    她推开老旧的铁院门，缩起脖子躲在衣领下快步朝着小区门口走去。


    新的一周刚刚开始，这周周末监护人先生会来看她，叶瞑岚很久没有见过他。早上会有语文测验就拿个高分把它当作礼物吧。


    出小区后她拐进了巷口，哼着调，她觉得今天连空气都是那么好闻，会有好事发生的。


    再前头便没有路灯了，她从口袋里掏出小手电筒一步步朝出口走去。


    “咚…咚…咚”


    斜前方的拐角口传出铁管猛击的声音，叶瞑岚脚步一顿，手电筒朝着声音来源照去。


    那条胡同住着个暴脾气爷爷，叶瞑岚家的女佣曾经被那爷爷骂过，所以影响很深。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家里，5点后才离开家去漓江边上打太极。怎么会这个时候出门。


    她有些奇怪，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准备打个招呼。


    她探头望向里面，手电筒由于太小照不到里面。她感觉有些怪怪的，有些胆怯地朝里头喊了声。


    “李老爷？爷爷？大早上您在干什么呢？”


    敲击的咚咚声戛然而止，没见回应的叶瞑岚脚步往回缩了些。


    黑暗里传来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叶瞑岚一听便不对，这个怎么都不像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大爷的脚步。


    她马上转头朝出口逃离，一点不敢犹豫。快出拐角时一只大手拽住了她，捂住她嘴巴，猛地将她拖进黑暗……


    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束颤动躺在巷口的湿土，摇曳的光斑照在水泥墙壁上。黑暗中轻轻地呜咽声不绝于耳……


    叶瞑岚觉得今天一定是特别的一天。


    11月4日，凌晨5点。


    岭鸢市永宁区惠华路巷口，警戒线封锁了这片区域。


    四十多岁的男人从警车上下来接过一旁警察的书面材料大步朝着警戒线走去。


    “报案人在哪？”林宇坚抬起拉线从下面钻进去。


    “是个孩子，在那。”


    旁边的人紧跟而上，走在林宇坚的后面指向了巷口拐角捂脸坐着的女孩回答。


    林宇坚皱起眉头，走到被女警员安抚的小身影旁。慢慢蹲下语气柔和地询问。


    “你好，我是岭鸢市刑警队队长，我姓林。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叶瞑岚始终没有反应，她捂住脸不愿意抬头看任何人。


    到这时林宇坚才发现，他以为这孩子蹲在那是在哭，结果是在颤抖。


    林宇坚站起身走到一旁，向安抚叶瞑岚的女警员询问“怎么样？”


    “应该是惊吓过度产生的应激。从我们来到现在她一直保持着这个捂脸的动作。我们也做不出什么判断。”


    “救护车呢？把这孩子先带去医院。再联系她的家属告知下情况。”


    叶瞑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停止了抖动，弱弱地发出声音。


    “不要，我不要去医院。”


    林宇坚两人被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一眼。女警员蹲下身子温柔安抚。


    “为什么不去？你现在状态很差，去和姐姐做个检查好不好。”


    “我不要。”叶瞑岚再次说道。


    林宇坚看叶瞑岚这个样子也没有办法，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了个联系人，对那头说道“来一趟，永宁区惠华路21号巷。报案人是个女孩，状态有点差。”


    ……


    胡同深处，费墨蹲在尸体面前做着记录，林宇坚走来时他头也没抬地将地上一塑料袋递给他。


    “尸体嘴里发现的。”


    林宇坚接过塑料袋，有些惊讶“玩具车？”


    费墨停下笔转头看向叶瞑岚的方向，朝林宇坚招了招手示意他蹲下。


    “李重，67岁。退休的北槐法学院大学教授。他妻子3年前脑癌去世。目前独居，有一个儿子，叫李浮渊今天上午8点的飞机落地岭鸢市机场。”


    “初步推测死亡时间在今天凌晨3点半到四点半。死因是管制类用具连续击打导致的颅骨骨折当场死亡。”


    “诶还有，他的面部不止击打伤还有刀伤。出血点应该就是这了。”


    林宇坚打量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检查已经不成人样的头颅。


    “痕检科的人来看过了，现场脚步混乱，除了被害人出门的脚印还有两个男人和那个小姑娘的。”


    “幸亏老巷泥泞地将这些保留下来，不然以那姑娘的状态她肯定不会说她经历了什么。”


    “发生什么了？”


    一本黑色记事本递到林宇坚面前，他把沾血的手套摘下，狐疑地接过翻起第一页。费墨边记录边向林宇坚讲解。


    “踩踏脚印可以分辨出是两个成年男性，两人的行动路径是从巷口走到被害人家门口，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然后一个人从巷口离开，一个敲响了被害人的家门。”


    “被害人家门和屋内灯光是开着的，再根据街边几家的走访，被害人一般一大早就要去晨练，但并不会这个时间段起床。”


    “先不论为什么被害人会这个时候出门，你看那，从胡同口到尸体几步远的地方有几道拖拽的泥痕。”


    林宇坚看向地上标注5号标牌的地面，下意识望向叶瞑岚的鞋底。


    那团灰黑色的泥污印证了他的猜想，他甚至不敢去猜测这个女孩经历了什么。


    “她叫叶瞑岚，今年13。那身衣服你应该也熟悉，和你儿子一样是一中的学生。”


    “畜生！”林宇坚骂道。


    “比起这个，你应该想想为什么她安然无恙地坐在那。”费墨起身拍拍林宇坚的肩膀。“我先回法医中心了，许淮回来了吗？”


    林宇坚拿出手机点点头。“他昨天晚上11点的航班，我刚才打电话给他了。”


    “那就好，给那姑娘看看，这一遭下来不出点创伤都算她神仙。”


    等尸体搬走，远处快步走来位警员，“林队，外面有个男地说是那小孩的监护人。”


    林宇坚放下手机，将手套丢给警员。朝外面走去。


    ……


    “您好，我是叶瞑岚的监护人。请问她现在还好吗？”来人是个和林宇坚差不多大的男人。林宇坚以为会是她父亲。可看到真人后他一眼就知道这人不是。


    “父亲？”林宇坚问。


    “哦，不是。这孩子是孤儿。我是她母亲生前的朋友。现在在照顾她的生活。”


    孤儿？林宇坚朝里面警员招了招手，那女警员和叶瞑岚聊了几句，便领着她朝警戒线走来。


    “瞑岚！”男人看到人后神情放松下来。


    “等等身份证件拿出来看下，以及领养证明。”林宇坚拦住人，示意一旁的警员检查。


    与此同时远处人群里一位身穿棕色风衣的帅哥从中挤出。他客气地招呼路人给他腾一条道。


    “不好意思，让。我是警察。”


    “不好意思，可以让一下嘛。”


    他小跑地走向林宇坚。喘着气一副劳累过度的样子。


    “这么快！不过许顾问你还是要加强锻炼了。”林宇坚拍拍他的背调侃他。


    “别提了，孩子呢？”许淮直起身，搓搓被风吹僵的脸，拉起黄黑线进去。


    “搁哪，吓得不轻捂着脸什么也看不到。除了说不去医院就没说过别的话了。”


    许淮点点头，朝叶瞑岚走去。


    “等等，警官先生！”外面那个男人出口叫住了许淮。


    “瞑岚她有些自闭，她不太擅长和别人交流。所以和她讲话一定不要逼她。”


    林宇坚向许淮解释“孤儿，这人说是监护人在查身份。”


    许淮愣了下，但还是点点头。


    “自闭，那她有什么相关医院的诊断书，或者心理诊所的就诊信息吗？我们后续可能会和那里的医生进行沟通。也是为了孩子的安全考虑。”


    男人一瞬间的无措，被两人看在眼里。“瞑岚不喜欢医院。她的母亲将她接回国时就和我交代了，尽量别让她频繁进医院，所以她平时都是私人医生上门就诊。”


    “姜维！”林宇坚朝身后喊了声，拿着电话和男人身份信息的警员走过来向他汇报。


    “林队，没有什么问题，这人叫吕柏仁。是灵缪科技公司的股东。和海靖药学公司的CEO”


    “不，不，代理。瞑岚没有成年前这灵缪的股份我只是签了相关合约的财务负责人。”吕柏仁忙解释。


    林宇坚上下打量了这人，从衣着造型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公司董事。


    “叶瞑岚现在的状态不太好，按理来说要进行正规的心理治疗。如果只是报案的话只要录个笔录问询下过程就好了。但我们猜测她可能撞见了案发现场，并被凶手强制观赏了犯案过程。”


    “所以，如果我们心理顾问在和孩子沟通时如果发现她目前的心理状况不支持你们私人医生进行治疗，那我们警方会介入带她去专门疏导创伤后应激的医生那。”


    吕柏仁偏头看向和许淮交流的叶瞑岚，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了。迟疑地点点头。


    ……


    “林队，你最好过来一趟。”


    两人看向声音来源处，许淮移开挡住叶瞑岚的身子。女孩微微低着脸刘海挡住了她的眼睛，但脸颊上的巨大褐色痕迹还是让他们屏住呼吸。


    “廖文羽呢！”林宇坚朝警群喊道。三两步来到几人面前，将外套脱下罩在叶瞑岚的头上，跟许淮吩咐。“先带她上警车。”


    后者点点头，温柔地牵起叶瞑岚的手领她去警车方向。


    “廖主任在被害者家里。”远处的警员回复。


    “吕先生，可能还要麻烦你跟我们回警局一趟，笔录需要监护人在场。”


    [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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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报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