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叮!

作品:《要怎么分清三胞胎

    给冯今毕拨去的电话不是钟荷打的。但从见到冯今毕的第一眼,钟荷就知道,那就是陈仲尔口中的kitten。


    真的很可爱。


    什么都不知道。


    完全相信了诊所在陈仲尔的授意下告诉她的病情,仔仔细细地听照顾他的注意事项,还在之后自责地找医生询问,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她做了一道没有全熟的蛋,才让陈仲尔腹痛得那么重。


    但那绝对不是冯今毕的错。


    钟荷亲眼看到过陈仲尔在冯今毕面前的样子。


    礼貌。


    耐心。


    温柔。


    有时甚至甜得要命。


    任谁也看不出他不正常的本性。


    每一次,都让钟荷觉得毛骨悚然。


    可她跟陈家签了数不清的协议,无论是陈仲尔的性格问题还是身体情况,她都不敢对着冯今毕说漏一个字。


    而且,她觉得,就算她说了,冯今毕也不会信。


    以陈仲尔的手段,在冯今毕的眼里,他恐怕一直都是个完美到不真实的人。


    大概一年多以前,钟荷换了住所,曾好多次地在楼下看到陈仲尔。


    他几乎每天都会在从学校回家的途中从车里下来,走进玩偶店,给冯今毕买玩偶。


    跟钟荷想象中看也不看地拿出卡、说“把这间店里所有玩偶都买一份”的样子不一样。


    陈仲尔会认真地对着玩偶挑脸,一只一只地挑,然后把最好看的那只给冯今毕带回去。


    跟冯今毕熟了以后,钟荷才知道,冯今毕每次出门后回家,有时候只是出门丢垃圾,但只要她重新走进家门,她就能在陈仲尔的身边看到新的玩偶。


    昨天回家时,迎接她的是盘腿坐在地上、对着电脑面无表情写论文的陈仲尔,他的旁边是一只全新的Roberta,全身的毛潦潦草草的,超级无敌可爱。


    今天回家时,被她找到的是睡眼惺忪、趴在床上玩手游的陈仲尔,他的下巴下压着的,是只超级巨大、之前一直放在展示橱窗里、她抱都抱不住的里奇雨蛙。


    就算偶尔有几次,他没有把新的玩偶放在身边,冯今毕也总能在她的屋子门口看到它。


    没有一次例外。


    没有一次失望。


    所以冯今毕总是很想回家,看这次陈仲尔的身边又会有什么新的玩偶出现。


    如果是她在家里而陈仲尔不在,那她也会很期待陈仲尔回来,因为他每次回来也会给她带玩偶。


    钟荷第一次被冯今毕邀请到家里做客时,冯今毕住的还是那栋七层高的别墅。


    知道那天是她的生日,冯今毕带着她走到了一扇关着的屋门前。


    推开门。


    铺满了蓝莓、草莓和香蕉的奶油松饼;包满了红豆沙的糯米草莓大福;新鲜炸出来的、倒满了各种酱汁的炸虾仁;顶着冰淇淋球的糖浆华夫饼;用小奶锅煮好、刚刚被热腾腾倒进肚子圆鼓的宝蓝色搪瓷壶的泰奶;数不清的各种材质和明亮颜色的盘子碟子——


    钟荷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兔子洞,置身在奇境的茶话会里。


    虽然脸仍习惯性地板着,心跳却加快了很多。


    那是她被学习和科研占满的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色彩的一天。


    而也是那天,下午茶快到尾声时,冯今毕忽然竖起了耳朵。


    钟荷跟着去听,听到了门口挂的铃铛在响。


    “陈仲尔回来了!”


    冯今毕跟她说了抱歉,朝着外面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就抱回来了一只卷毛和粉色都很完美的Imogen,好看到她迫不及待要拆掉她自己头发上的两条透明的纱带,系到了兔子的耳朵上。


    冯今毕的头发卷蓬蓬的,发带缠到里面时,不太容易抽出来。


    钟荷很想伸手帮她,但当时,陈仲尔正静静地站在屋门外。


    她思忖片刻,没敢动。


    但现在,那个人又不在这里。


    钟荷从手边的圣诞树上取下一枚很大的白纱蝴蝶结发卡,让冯今毕过去,帮她戴到后脑勺。


    冯今毕听话地过去让她戴好,然后从高大吉利猫的头上取过顶花环,也给她戴。


    戴好以后,她就没有再坐到对面,而是靠在钟荷身边,和她又说了一会儿话。


    直到定的闹钟响了,冯今毕才站起来,拍拍纱织的裙摆,让钟荷先在玩偶屋里玩,自己跑着去了电梯。


    陈仲尔的家里还是昏昏暗暗的,只客厅有一点光,游荡在蛋白石灯罩的边缘。


    但也因为那点光,冯今毕看到了躺在长沙发上的那条很长的人。


    枕头盖住了他的脸,像是睡着了。


    冯今毕放缓了脚步,轻轻地走到他的跟前,把枕头从他的脸上拿下来,却在他的额头上看到一片退烧贴。


    她马上想到了他手上的伤。


    她抱着枕头,很安静地蹲到了他的旁边,先看了看他的左手,见创口贴都好好地贴着,她才又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去碰他的耳后。


    烫。


    这时,男生慢慢睁开了眼睛。


    轻颤的长睫间,瞳仁很亮,宝石般地,眸子中的冷光几乎将他的睫尖都映得莹莹,可里面的眼神却充斥着浓烈锋利的烦倦,像一柄直刺刮骨的雪刃。


    但下一瞬,乌睫轻落又扬起,他就变回了陈仲尔平时的样子。


    他转过身,向着冯今毕侧躺,声音慢吞吞的,含含糊糊:


    “小今?”


    “陈仲尔。”


    觉得他可能没睡醒,冯今毕说话也慢慢的,哄着他,“回去睡吧。”


    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明亮着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被他盯着,莫名地,冯今毕感觉有大片大片黑色的纱从他的眼睛中飘出来,飘向她,几乎要无形地把她束笼在里面。


    她肌肉发僵,抱紧怀里的枕头下意识想往后退。


    但想到这是陈仲尔,她又马上放松了下来,还主动地又靠近了他一点儿。


    “陈仲尔。”


    她看着他因侧躺在沙发上而压出的一小片微红的脸颊肉,觉得好可爱,没有忍住,用手指在上面碰了碰。


    “回去睡。好不好呀?”


    他回了句什么。


    声音很小。


    冯今毕听不清,只能再凑近。


    他却忽然将额头抵了上来,贴了贴冯今毕的额头。


    “烫吗?”


    好冰。


    冯今毕:“你贴着退烧贴呢。”


    果然是在发烧。


    都开始犯傻了。


    “我去给你找耳温计。”


    他躺了回去:“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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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去联系诊所。”


    “不要。”


    他说着,伸出手,去玩冯今毕垂到身前的头发。


    他的手没轻没重,冯今毕想把头发扯回来,却被他更用力地攥住了。


    冯今毕只能在他的头发上也抓了一下:“疼。”


    这样就疼吗?


    他放轻了,但手指仍卷在她的发尾:“为什么上来?”


    他的肌肤雪白,发着烧,整个人都透着股芙蓉色,勾着她头发的手指指节晕出了薄薄的粉,眼睑也泛着微微的潮红。


    冯今毕被他的样子和今晚过分的亲近所蛊惑,手指又在他的眼睛下面贴了贴。


    他还是很放任。


    没有一点想躲。


    甚至还主动地将脸朝着她伸了伸,让她摸。


    冯今毕的手指轻轻地贴在他眼下的皮肤上滑动,指尖很快被他的温度染得发烫。


    那股烫意沿着她指尖的血管向下流淌,烫得她的整条手臂都要开始发抖了。


    她看向着他的眼睛。


    他还在看着她。


    只看着她。


    那片琥珀色的湖里,只有她的影子。


    她觉得自己又有些晕乎乎。


    就像第一次见到陈仲尔时那样。


    “我做了蛋糕,放在你这儿的冰箱里了,我来拿。”


    她的声音有点发不出来,答得很小声。


    他看着她,忽然说:“我想吃。”


    冯今毕轻声跟他解释:“蛋糕是做给钟荷的。我要拿下去切。”


    “小今。”


    他的眼尾一下儿就垂了下去,很可怜的样子。


    “我生病了。”


    冯今毕忽地说不出话。


    陈仲尔从来没有向她要过东西,更没有用这张过于漂亮的脸、这样委屈地垂着眼角向她撒娇。


    虽然她一点都不讨厌,还很想再靠近过去摸一摸他,但是太突然,她有点措手不及。


    “那……等我们切完,我给你留……”


    “我是在开玩笑。我现在吃不下蛋糕,马上就要回屋睡觉了。小今,”他笑着,学着她的语气,“不要什么都相信呀。”


    说完,他松开缠着她头发的手指,从她的怀里抽出枕头,自己抱住,坐了起来。


    枕头是竖着被他像八爪鱼一样用长胳膊和长腿圈着抱住的,枕头的上面正好蹭到他的下巴。


    于是,他歪了歪头,又把脸贴到了枕头上,把冯今毕很喜欢的、他的那片脸颊肉又压了出来。


    冯今毕看着他的脸颊肉,已经有点不满足于只是摸一摸了。


    她抿了好几次嘴唇。


    想要亲。


    想要吮。


    想要吸。


    想要啃咬。


    最近她总是在忍,一直没能很好蜕化掉的口欲期本来就有些又要出现的迹象了,他还表现得对她这么纵容,好像在默许她做什么都可以。


    “那我,先下去了。”


    冯今毕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冲动。


    “钟荷还在等我。”


    “好。”


    男生垂眸看着她因不断抿压而愈发饱满殷红的嘴唇,抱住枕头的手脚慢慢收紧,脸上的笑得却更加甜了。


    “小今。”


    你好。


    “玩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