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

作品:《折辱敌国阴湿太子后

    宋玦醒来时天色已晚,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杂物房。


    周围堆满了灰扑扑的陈设,分辨不出本来的面貌。


    脸上的鞭伤火辣辣的疼,提醒着他白日里发生的一切,凤鸣怒极了,自然不会把他送回原来的房间。


    宋玦屏息坐起来,身上挨过打的地方充满了酸痛,他闭了闭眼,感受到腹中饥饿。


    凤鸣推门而入时,见他坐在陈旧的席上,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映着那张俊美却伤痕累累的脸。


    听到开门声,他立即绷紧了背,浑身僵硬起来。


    待到凤鸣转到面前,宋玦才放松下来,眼中露出惊喜。


    “蓁蓁……是你?”


    凤鸣下意识扶了一下面具,坐到他身旁。


    “你怎会在此处,不是陪太后留在丹阳吗?”


    她早料到宋玦有此一问,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上面娟秀的小篆是她提前写好的。


    “太后不放心陛下,派我跟随伺候。宋大哥,我听说你受伤了,心里很是着急,伤得要不要紧?我带了些伤药来,你看看能不能将就用。”


    这个时代的通用书面语是小篆,一度把身为现代人的凤鸣折磨得死去活来。


    幸好她是提前穿越过来的,为了适应这里的环境,早已经在勤学苦练中掌握了这种字体。


    不然想给男主角写封长一点的信,还真不容易办到。


    宋玦手里捏着她的丝帕,眼神中流露出感动,但很快又转为了担忧。


    “你瞒着楚皇过来看我,若被她发现,一定不会轻饶。”


    凤鸣隔着面具尴尬一笑,心里不停地流冷汗。


    她在他手心写道:“我不怕。”


    宋玦闻言眼神微变,没过多久,他抬手轻轻抚摸她身后的长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凤鸣见状,立即从随身带的食盒里拿出晚膳和伤药。


    未免他起疑心,她带来的饭菜依旧是最简单的粗茶淡饭。


    不知是过惯了苦日子,还是真的饿极了,宋玦端起碗便吃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边吃还边对她微笑。


    凤鸣看着他脸颊那一道血痕,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愧疚。


    宋玦把小宫女蓁蓁当成是朋友,可是蓁蓁却不是真的小宫女……她是他的仇人凤鸣。


    给他雪中送炭的人是她,往他脸上抽鞭子,让他当众受辱的人也是她。


    倘若有一天,宋玦知道了真相,该是何等的心情……


    思及此处,凤鸣正好对上他淡淡的温柔视线,心中警铃大作。


    她的目标是通过“蓁蓁”这个身份来攻略他,为自己和楚国争取活路。


    可不是为了给他的仇恨加码的。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凤鸣必须得好好想想,如何把这两个身份融合起来,又不让他更加仇恨自己。


    “你不吃吗?”


    凤鸣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吃过了。


    “你今夜看起来心不在焉。”


    凤鸣闻言,下意识想摸摸自己的脸,却摸到了硬邦邦的面具。


    她摇头,连忙打开药罐子,给他额角和脸庞的伤口上药。


    冰凉的药膏触到伤口,难免引起一阵刺激的感觉,宋玦轻轻吸气,发觉凤鸣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睫羽轻颤,笑道:“不疼,你继续吧。”


    凤鸣放缓了动作,慢慢给他上药。


    看着手底下温柔安静的男主,凤鸣真有点恍惚,难以把他跟原著后期那个冷血狠辣的帝王联系起来。


    又或许,现在的他只是在伪装。


    凤鸣给他擦了一会儿药,发现宋玦吃饭的动作停了。


    她全心投入在他的伤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在月光下逐渐泛起波澜的眼神。


    忽然,他握住了凤鸣上药的手。


    她愣了愣,不解地望向宋玦,还以为是自己弄疼他了,没想到,却见到他漆黑的瞳眸变了。


    眼底一缕微弱的光,仿若月华落在幽深大海之上,虽不足以倾覆黑暗,却熠熠生辉。


    凤鸣的心脏莫名狂跳起来。


    宋玦轻轻摩挲她的手,将这白皙冰凉的柔荑放在唇边,印上一吻。


    她整个人僵住,不知该不该抽出手。


    与此同时,系统的提示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恭喜宿主,您的攻略任务有了极大进展,但系统检测到您的身份紊乱,已干扰到好感度的统计,请尽快修正!”


    凤鸣瞳孔放大,手指微微一蜷,擦过他的掌心。


    似乎感觉到她的瑟缩,宋玦怔了怔,放开对她的束缚。


    “吓着你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从梦境中传来。


    凤鸣的呼吸声变得有些紊乱,她现在心里焦躁极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跟宋玦有了进展。


    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还没开始将两个身份融合……系统虽然认同她的攻略进度,但也发出了警告。


    这也就意味着,凤鸣必须尽快脱掉自己的马甲,把好感度从“蓁蓁”转移到“凤鸣”身上。


    她原先想的是,让宋玦慢慢发现“凤鸣”一直在用假身份对他好。


    可是经过今天这么多事,凤鸣突然发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这个世界虽然是小说的世界,但这些角色都像活人一样,有人的情感。


    宋玦被欺辱时真的会受伤会痛,得到她的关心也真的会感到安慰。


    当一个人心里已经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你再跟他说其实这不是一颗种子,而是颗炒熟的瓜子……这不是找抽吗?


    凤鸣终于意识到,自己以前一直在用看小说的思维看待宋玦等人。


    但他们如今不是纸片人,而是活蹦乱跳,有喜怒哀乐的正常人。


    宋玦的恨,真的会因为“蓁蓁”而抵消吗?


    或许是出于对今日之事的愧疚,凤鸣感到迷茫了。


    “是我无礼了。”


    宋玦转过头,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又换上了凤鸣常见的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没回应宋玦刚才的举动,或许引起他误会了。


    凤鸣急忙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摇了一下头。


    “不是这样的。”


    她在他手心写:“你误会了,我只是……”


    宋玦没等她写完,便翻手包住了她的指尖。


    “蓁蓁,多谢你,”他低声道,“你是我见过最好的楚人。”


    凤鸣听罢,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你照顾我这么久,我却什么也给不了你,其实,跟我沾上关系,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她做了噤声的手势,黑亮的眼睛隔着面具瞧他。


    宋玦虽看不见她的表情,却心领神会的感觉到了她的嗔怒。


    他禁不住微笑,旋即却又收起笑容,声音里带了些失落。


    “我以为你对我是有意的,所以方才迷了心,冒犯了你。”


    凤鸣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最终没等他说完,便在他掌心写了几个字。


    “你没误会。”


    写完字,她的手依然没收回,就这样自然舒展开,放在他的掌心里。


    宋玦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中燃起一丝光芒,半晌,才笑了出来。


    “当真?”


    事已至此,凤鸣一咬牙,缓缓点头。


    他的神情瞬间变得很复杂,像是惊喜,又像是别的什么,凤鸣看不懂。


    她庆幸自己今天出门前做好了准备。


    凤鸣微侧过身,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白皙清秀的脸庞,和“凤鸣”截然不同的脸。


    她的五官还算耐看,只是脸上有一块淡红色的胎记,十分突兀。


    宋玦怔了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蓁蓁……”


    他显然没想到,之前那么抗拒摘面具的她,会这样突然地掀开面具。


    凤鸣低下头,显得有些沮丧,她在他手心写:“我是不是长得很丑?”


    忽然,宋玦重重地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不……你很美,”他看着她微笑道,“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凤鸣许久没跟人这么亲密地牵过手,原本冰凉的皮肤,都染上了热度,她感觉自己脸上也在发烫。


    她从没见过宋玦的眼神变得这么明亮,好像她易容不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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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胎记的人,而是什么绝世大美女。


    凤鸣心脏狂跳,有一种庆幸又恐惧的感觉涌了上来。


    庆幸的是出门前,让人给自己易容过,攻略任务有了大进展。


    恐惧却是源自自己的身份。


    宋玦跟她牵了很久的手,就这么靠在一起,静静看着窗外的月色。


    等到凤鸣困得打哈欠,想回去休息时,却见他从身上的暗袋里,取出了什么东西。


    凤鸣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做工十分精致的剑穗,只是看起来有些旧了,想来用的时间不短。


    宋玦把剑穗放到她手心里,低声道:“我如今身无长物,便把这个送给你。”


    “宋玦若有翻身之日,绝不相负。”


    凤鸣第二次听宋玦起誓,内心的感受不可谓不复杂。


    将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测,即使她手握原著,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走向何方。


    宋玦显然对这个剑穗十分珍视,还特地在衣服里缝了个暗袋来放它。


    凤鸣想了想,郑重地把它收起来。


    见她的眼神有些疑惑,宋玦便轻声道:“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凤鸣动作一顿。


    叶皇后?


    原著中好像没有出现过这个信物。


    “你听说过干将莫邪的传说吗?”宋玦继续道。


    凤鸣点点头。


    春秋时期,干将莫邪夫妻二人为吴王阖闾造剑,剑成之后,献雄剑于阖闾,阖闾杀干将,莫邪带着雌剑和儿子躲藏起来,待儿子长大后再去寻仇。


    这是她作为现代人所熟知的版本。


    但是在这个世界,干将莫邪的传说却有着不同。


    原著这个世界所流行的版本是,干将莫邪各自为吴王造剑,却发现两把剑都必须要对方的身躯祭剑,方能炼成。


    献剑之日将至,二人却毫无进展,最终为了活命,夫妻自相残杀,干将活了下来,并把雄剑献给吴王。


    按照这种说法,莫邪剑其实没有出世,所谓雌雄剑,只有干将一把而已。


    但后来在战乱中,却忽然出现了一把雌剑伴随干将左右,不知是真是假,楚国先祖将这两把剑带回楚国,视作是一对。


    后来干将被赵国夺取,如今又回到凤鸣手上。


    “干将剑被我的舅舅献给父皇,父皇极爱那把干将剑,几乎日日不离身,母亲就做了这个剑穗送给他。”


    叶皇后深爱宋雍,以剑穗为喻,希望自己也能常伴他身侧。


    宋玦像是回忆起了很久远的事:“那时候母亲还没完全失宠,他们也算是相敬如宾。”


    “随着我渐渐长大,他们的感情越来越不好,父皇有很多女人,母亲只是其中的一个,即使她贵为皇后,也只不过是父皇眼中的奴仆。”


    宋玦讽刺地笑了一下,语气很平静:“我这个儿子也一样。”


    “后来有一天,关于干将莫邪的传闻渐渐变了,国师告诉父皇,其实他珍爱的那把干将剑是假的。”


    “当年干将并没有成功铸剑,所以才会被吴王杀害,他死后,莫邪将他的尸身投入铸剑炉,炼成了莫邪剑。此剑被百越的君王收藏,鲜有人知,直到多年前才被楚国寻到。”


    “父皇得知后震怒,认为舅父献上一把废剑是在诅咒他,先是处死了舅父,又将母后打入冷宫。”


    宋雍纵情声色多年,身体早已经成了空壳子,他便寄希望于鬼神之说,疑心深重。


    叶家势力强大,本就被他忌惮,干将剑之事一出,宋雍毫无迟疑,立刻废了皇后,将叶家满门抄斩。


    “我十三岁时,叶家得以平凡,在满朝文武的压力下,父皇不得不恢复了我的太子之位,便把干将剑赐给我。”


    凤鸣蹙起眉头,原来宋玦的佩剑并不是他父亲的恩赐,反而是一种讥讽和警告。


    宋玦却以此自勉,始终把干将剑带在身边,直到……他被凤鸣俘虏。


    在献剑之前,他把母亲做的剑穗摘下来,留在身边。


    “这个剑穗,曾是我唯一的念想,”宋玦低声道,“如今送给你,便当是你我的信物,无论将来如何,只要你拿着它来找我……”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