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掖庭狱楼的日夜

作品:《喝了劣质孟婆汤后被迫左拥右抱

    宋靖脸色略有些发白:“我问心无愧,能熬得住刑讯。”


    宋孺人点头,泪眼朦胧:“我这便去给二叔回话,夫主保重。”


    数日后,宋大叔再次被带去问讯,回来后却是一身的鞭伤。狱卒对他的态度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恭敬友好,食物的质量全线下降,药物也不提供了,李安平只能把茶水节省下来给宋大叔清理伤口。夜里,大叔起热,迷迷糊糊地昏睡,可把李安平给吓坏了。


    他拍打牢门喊狱卒:“水,给我水。”


    深夜被吵醒的狱卒满脸不耐烦:“闭嘴,小儿,再嚷嚷我要揍人了。”


    李安平心眼一动,客服上线很客气地说:“大叔,给我些水吧。明儿起我给你打下手,替你提水派饭。别看我身板矮小,我可以帮忙干很多活。”


    狱卒似有所动,回头打量这小身板,料想他也翻不出天来,唑了唑牙花把他从牢里放出,叮嘱:“水缸还有些水你可以打来用,明儿狱楼的门开了你要打水回来填满水缸。”


    李安平连忙点头道谢。匆匆找到水缸,缸里何来的水?空空如也,气杀人矣。漆黑的夜里只有狱楼门前一盏风灯照明,李安平四周打量,目光落在前院的门海。


    门海是宫里防火用的蓄水平安缸,又高又大,还是小儿身量的李安平不够身高触碰,只得搬来木兀子垫高自己用瓠瓢一点点地舀水,再小半桶小半桶地抬回牢室。


    那守夜的狱卒也不理他,只管倒在角落里继续呼呼大睡。一旁的火篝架上烧着热水,噜噜沸腾的水泡不住冒出又烘干。李安平本着浪费了多可惜的心情,顺走了一壶热水再续上一壶冷水善加利用柴火资源。


    李安平备着两碗凉开水只等宋大叔醒来补充□□,还有大半壶的热水留待宋大叔擦拭鞭伤,没有药物的情况下只能取这种办法消毒伤口及辅助降温。忙活了一个夜晚,宋大叔总算开始冒汗,身上的热度也慢慢退下。李安平的忧虑缓了缓,正准备眯瞪一会,才合眼的功夫又让狱卒给喊醒:“小儿快去挑水,今天牢里的用水全看你了。”


    李安平看向一旁还在熟睡的宋大叔,咬咬牙爬了起来,六岁身量的他只能以蚂蚁撼大象的办法将井水一点一点扛回狱楼,可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当他费力拔扯吊绳要把水桶从井里拽上来时,沉重的绳索差点把他两只小手勒断。


    水桶噗通掉回井里,他的手掌心也磨掉了一块皮肉。李安平忍痛继续,可辛苦了半天打上来的井水还不满水缸的十分一二。李安平有点绝望,以他这身力量与速度,恐怕把手掌磨赊了也不见得能把水缸灌满。


    “你是掖庭令身旁的小黄门吧?”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在身旁响起。


    李安平回身一看,没认出眼前的黄门是何人,瞧他二三十岁的模样,身体十分魁梧,似乎练家子出身。魁梧的黄门接过李安平的水桶打了满满一桶水:“水缸何处?我替你送去。”


    李安平有些诧异,掖庭宫人应该都知晓宋靖下狱受审一事,大家都对他们避之则吉甚至落井下山,为何这个黄门还上赶着来讨好他这个失势者身旁的小跟班?


    不一会的功夫,掖庭狱楼的两口大水缸被填满了,看着挑水人远去的背影,李安平那满是童真的眼睛里漏出与年龄不相符的复杂眼光。


    傍晚,宋靖的身体再次起热,李安平在白日备下的凉开水再次发挥效力,灌水擦身……忙活到后半夜,宋靖总算又出汗退热。


    李安平累极了,才合眼的功夫天色又亮了,狱卒喊他起来挑水干活。


    宋大叔扯住他袖袍:“平哥,你这身量如何能挑水!我去。”


    李安平朝他笑道:“令公,狱卒不会放你出去的。别担心,我虽人小但有办法,昨日可把水缸灌满了。”


    嘴上是这么说,可手掌还在冒痛的李安平在心里祈祷,千万保佑今日再次得遇贵人。心里这么想着,事实却与期待相去甚远。李安平在井边磨蹭了半日,只收获了大半桶水,并没有出现贵人,只有取朝食的狱卒路过远远朝这儿看了眼催促他:“小儿,手脚快一些,水缸见底了。”


    李安平不得不往井底的水桶添了好些井水,深呼一息咬牙使劲往上提拽,一股猛力同时把他往井里扯,下盘不稳的小身板顷刻被带进井里。李安平完全丧失了挣扎的机会,整个人直往井里坠落,然后他凌空顿在了井口。


    时空被暂停了么?李安平的第一想法被否定了,他的后衣领被人抓着,身上的衣服发出撕裂声。李安平摒住呼吸不敢乱动,可他的衣领还是冒起了兹啦的裂响。一个轻拽略往上抛又失重下坠,腰腹的绑带被人扣住往上一拉,险险回到井口边上。


    一个身材魁梧的黄门出现眼前,他问:“你年纪这么小,每日都要打水么?”


    李安平直喘气,还说不出话,点头又点头。


    那人已经动手打水:“那我每日路过时帮你把水打满。”


    待到李安平喘顺了气正要问那黄门的姓名,一帮若卢卫浩浩荡荡地押来了三名黄门,再回头那魁梧的人只余下远去的背影。


    李安平被锁回牢狱时才发现新押来的三名黄门原来是他们的新室友。听说织室暴室的牢狱被挤满了,那三名黄门正是从织室转来。


    第二天,一日的刑讯下来,三名新室友只余半条命归来。他们没有药物治疗,其中一人在夜里断了气。看着被抬走的同伴尸首,其中一个黄门呜呜低喊:“贵人们争权夺势,却要我们的血肉铺垫,上天何其不公!”


    他这么一喊,李安平的焦虑反倒轻松了不少。到了夜里,两黄门开始发热,痛苦呻吟声不断。累极熟睡的李安平也被吵醒了,他把多余的凉开水推到那二人跟前,呵欠连连:“用沸水清理伤口会快些愈合。”


    两织室黄门有些懵,眼神复杂地看向李宋二人,道了句谢后默默地用凉开水擦拭自个的伤口。


    还有些低热的宋靖摸了摸李安平的小脑瓜:“我们平哥真是个善良的孩子,上天一定会垂怜,护佑你平安。”


    李安平腹诽,人善被人欺,我才不要善良。


    四月末,赵女史暴毙案告破。织室令与赵女史二人合谋私自贩售宫中织品到宫外,二人分赃不均生出仇怨,少府卿家眷协助织室令偷取少府番木鳖毒害赵女史。案宗递上朝廷,群臣震怒,大将军下令织室令斩首弃市,少府卿治下不严革职查办。


    宫里人都晓得如果没有少府卿的纵容,织室令又如何能在宫中如此肆无忌惮地作恶多年。有人暗地里揣测这次的杀人事件背后涉及到贵人们的角力,所有种种不过是清除异己借机换上亲信的手段......李安平却在想,贵人是不是也想趁此机会把他从掖庭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