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你被冠军侯救了。”


    顾宸的眼神复杂无比，“这是你的运气，也是我顾家的运气。但更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他走到李辉面前，扶住他的肩膀，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太子被软禁在东宫，名为‘静养’，实为囚徒。


    我们连他的人都见不到，谈何辅佐？


    整个京城，现在就是赵克的天下。我们就像是被蛛网困住的飞虫，动弹不得。”


    李辉的呼吸一窒。


    “不！”他抬起头，双眼爆发出惊人的亮光，“舅父！我们有希望！我们有冠军侯！”


    “江寒！”


    “对，舅父，我们只要能够跟江寒合作，就一定能成功！”


    顾宸看着自己外甥激动的脸，却没有半分喜色。


    反而幽幽叹了口气。


    “辉儿，你还是太天真了。”


    “冠军侯江寒……他是龙，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神龙！你什么时候见过，神龙会甘心做别人手里的一把刀？”


    “你觉得，这样一个心高气傲，又身负天大委屈的人，会为了你我口中的‘大义’，去为一个他素未谋面的太子拼命？”


    “我们能给他什么？权势？他自己就是镇北王世子，未来的北境之主。财富？你用黄金试探过，结果呢？”


    李辉彻底说不出话了。


    是啊，他能给江寒什么？


    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他威武候府外甥的身份。


    可在冠军侯面前，这个身份，一文不值。


    “那……那怎么办？”李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不能‘用’，只能‘请’。”顾宸的眼中闪烁着老辣的光芒，“不能谈‘交易’，只能谈‘合作’。想让神龙帮你，你必须拿出他感兴趣的东西。”


    “他感兴趣的东西？”李—辉茫然。


    “公道。”


    顾宸吐出两个字，“他被夺了兵权，受了委屈。


    那我们就帮他把这个公道讨回来！


    赵克既然已经对他的人动了手，那我们和江寒，就有了共同的敌人。这就是合作的基础。”


    “我们要让他看到我们的诚意。让他相信，我们和他站在一边。助太子，就是助他自己。”


    顾宸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这件事，不能由你出面。你分量不够。”


    “老夫，亲自去会会这位名震天下的冠军侯。”


    ……


    客房。


    江寒盘膝坐在柔软的锦榻上，双目紧闭，呼吸悠长。


    但他并未入定休息。


    一道无形无质的神识，早已如水银泻地，笼罩了远处的厅堂。


    顾宸和李辉的每一句对话他都听见了。


    “太子……赵克……”


    真有意思。


    在这些京城权贵的眼中，世界就是这么简单。


    不是黑，就是白。


    而威武候府，这个看似忠厚的百年世家，就是他切入猎场的最佳跳板。


    想“请”我合作？


    想让我帮你对付赵克，拯救太子？


    可以。


    江寒心中冷笑。


    我就如你们所愿。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只是，等你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会发现……你们亲手为我搭好了台子，递上了刀，还把自己的脖子，也一并凑了上来。


    神识中，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正朝着客房走来。


    来了。


    江寒心念一动，那笼罩着整个侯府的神识瞬间收回体内。


    咚、咚、咚。


    敲门声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冠军侯，您休息了吗？老夫顾宸，冒昧求见。”


    门外传来顾宸沉稳的声音。


    江寒没有立刻回应。


    等了约莫三五个呼吸的时间，才缓缓开口。


    “是顾侯爷么……门没锁，请进。”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顾宸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侯爷一路奔波，又逢恶战，老夫本不该此时打扰。只是事关重大，不得**颜前来。”


    江寒慢慢从床上坐起，他靠着床头，被子滑落腰间，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威武候有话，但说无妨。”


    顾宸的目光落在那些伤疤上，瞳孔微微一缩。


    他也是行伍出身，自然看得出，这些伤疤，无一不是在生死搏杀中留下的！


    眼前这个年轻人，究竟经历了多少次九死一生，才能活到现在？


    “侯爷，老夫今日请您过府，除了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更是有一事相求。”


    顾宸的姿态放得很低。


    江寒不动声色，只是淡淡道：“顾侯爷言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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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若无他事，我想多休息一阵。”


    这是在下逐客令。


    顾宸心中一凛。


    “侯爷可知，今日在官道上袭杀辉儿，顺便想将您也一并除掉的人，是谁的部下？”


    江寒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知。”


    “是二皇子，赵克！”


    顾宸死死盯着江寒的脸。


    江寒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哦？”


    江寒终于抬起眼，语气平淡，“他为何要杀我？”


    这个问题，问得顾宸一噎。


    是啊，为什么？


    顾宸只能按照自己的猜测说道：“因为侯爷您的身份！您是镇北王世子，是军神！


    您出现在京城，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数！二皇子生性多疑，他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任何潜在的威胁！”


    “所以，我被他盯上了。”


    江寒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没错！”顾宸重重点头，“侯爷，如今的京城，早已是龙潭虎穴。


    二皇子权势滔天，连影卫都能私自调动，其心昭然若揭！而太子殿下，却被软禁东宫，生死不知！长此以往，国祚危矣！”


    顾宸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悲愤。


    “老夫知道，侯爷您在北境受了委屈。


    可这并非太子本意！而是奸人蒙蔽圣听！如今，二皇子既然已经将屠刀对准了您和我们威武候府，我们便是天然的盟友！”


    “老夫斗胆，想请侯爷出手，助太子殿下脱困！”


    顾宸说完，深深一揖，几近九十度。


    “事成之后，威武候府与东宫，必为侯爷您洗刷冤屈，讨还公道！助您重掌北境兵权！”


    他将自己能给出的最大筹码，一次性全部押了上去。


    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江寒看着眼前这个须发皆白，却为了所谓的“大义”和“忠诚”而赌上整个家族命运的老人，心中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公道？


    重掌兵权？


    说得真好听。


    他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才犹豫着说道。


    “顾侯爷。”


    “你觉得，这世上，谁能给我江寒一个公道？”


    “是皇帝吗？”


    “还是……你口中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