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作品:《休想改我恶女人设!

    经过此次外出,肆景想明白了几件事。


    一是凡人比她想的还要千奇百怪。他们的恶与魔不同,魔的恶是显山漏水的,凡人的恶是绵里藏针。论纯粹杀戮,魔胜。论摧残身心,凡人胜。


    二是当魔要比当人好太多了。魔想去哪儿,一个瞬移法术就能解决。而人要用腿走,实在是过于乏累,累到她只想回房立刻躺下。


    至于三嘛…


    她的思绪被房门口的奇象打断,只见那里左右各多了一堆东西,仔细一瞧,竟是昏厥的魔族小兵们,大多是右护法的部下,一个个鼻青脸肿,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远远看去,像两座小山。


    果然不出所料,她前脚刚走,那帮家伙就迫不及待地来找褚洛白麻烦了。


    推开房门,里面并无异常,毫无打斗痕迹,桌上的伤药也一瓶未动。而褚洛白呢,像没事人一样,坐在窗沿上,正悠哉悠哉地欣赏着风景。


    没了神力,便与凡人无异?还真是自谦了。即使没有神力加持,他的法力还是比修仙的凡人强上不少的。


    听到动静,他知道是她回来了,抬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招呼道:“来陪我看会儿夕阳吧。”


    “我对美景什么的不感兴趣。”她嘴上嫌弃着,身体却已走了过去,挨着他坐下。比起夕阳,她更关心进度:“今日可有进展?”


    “有。”


    她在等他说下去,却发现对方并没有这个打算。


    “你为何迟迟不肯告诉我你的计划?”


    褚洛白依旧没答,另起了个话题:“第一次去外面,有何感受?”


    “我在外面的感受,你应该知道。”她把问题抛了回去:“你先说,你都感受到了什么?”


    “兴奋、不解与烦躁。”


    “是,”她避重就轻道,“兴奋于收获了新知,不解于凡人的情感,烦躁于孩子的吵闹。”


    “孩子?”


    “是啊,我这次是去帮玉折渊取祭品的。那叫知乐的孩子一路上问东问西的,吵死我了。”


    “知乐?”褚洛白听到这个名字,平静的眸中掀起波澜:“你将他交给玉折渊了?”


    “当然啦。这是我第一次外出任务,肯定得顺利完成,不然就没下次了。”


    “你可知他的下场?”


    “被玉折渊吸干精气神,然后杀了呗。”她不咸不淡道。


    “你知道,还助纣为虐?”


    “我是魔,助纣为虐,有何不对?”


    “即便是魔,也不代表只能行恶。”


    魔不行恶,那行什么,善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凡人常道神仙悲天悯人,大爱无疆,真没想这个爱竟如此宽泛,连同他们魔也都包含进去了。想感化她?下辈子吧!


    还未褪尽的烦躁,再度被他激起。可凡事要以大局为重,眼下她有求于他,必需说些他爱听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挤出笑脸道:“好,等你杀了玉折渊,灭了魔族,带我离开这里,我就开始行善。”


    “你不在乎善恶,不在乎魔族,也不在乎玉折渊。”他阖了阖眼,问:“你究竟在乎什么?”


    这问题问得不错,她之前从未想过。


    她认真思考道:“我在乎我自己,我想要随心所欲,活得快活。”


    此话一出,那股失望与无奈的情绪再次通过生死契传递了过来。


    她难得说了次真话,他反倒不高兴了。这个神仙比玉折渊难伺候多了。


    事到如今,只能用上杀手锏了。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啦,”她放柔了声线说道:“现在我认识了你,除了自己之外,我最在乎的就是你了。”细究起来,这也算不得假话,她确实关心他的安危,毕竟生死契未解,他若死了,她也活不成了。


    心头涌上淡淡暖意,看来褚洛白很满意她这个回答。


    “你愿意改变吗?”他问她,眼中似有希冀。


    “我已经变了,”摆事实讲道理这一套,她也是会的,“你看你不愿当我的宠物,我就不再拿你当宠物了,不是吗?”


    “那你拿我当什么?”


    “当同伙啊!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伙伴同心才能其利断金嘛!”


    说完心中暖意退了大半,变得空落落的。


    “怎么?失望了?”她问。


    “没有。”褚洛白矢口否认。


    “明知瞒不住我,又何必嘴硬。”她笑眯眯地凑近他:“你就那么喜欢我,想当我的情郎啊?”


    这一次褚洛白没有躲开,而是缓缓转回头,凝视着她。夕阳的余晖落在眸中,似有流光波动,与此同时,她的心头跃起一阵陌生而清晰的悸动,那是他的心动。


    然而,这悸动未能持续多久,他眸中的柔情便沉静了下来,欢喜的感觉随着他目光的抽离转瞬即逝,转而被一种晦暗的情绪所取代。那是悲伤,抑或是担忧,她无从知晓。


    即便七情共通,她也没法完全了解他的想法。


    她讨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不想自己受他影响,继续用欢快的口吻说:“洛白上神,你得好好努力,这样我才可能喜欢上你。”


    “你希望我如何努力?”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从未喜欢过什么人。”她看向窗外,将目光投向了那她看了一百年都未瞧出有何特别的景色,忽然有了主意:“不如,你先跟我说说,这风景究竟美在哪里吧。”


    褚洛白缓缓道:“抛却杂念,观景即观心,每个人观得的体验不尽相同。”


    这神仙就是喜欢神神叨叨地说些不明所以的话。不过,“抛却杂念”这个提议她喜欢,他少想些,情绪少波动些,她就能跟着舒坦些。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要想,单纯地看风景吧。”


    “好。”


    看风景这事,甚是乏味,看着看着,她便失去了耐心。肆景的目光开始游移,最终落到了身旁人的侧脸上。只见他唇角含笑,清俊的面庞被暖霞覆上了一层柔光,如玉般温润美好,美好到令她想将其打碎,在上面留下永难修复的裂痕,破坏那原本无瑕的面貌。


    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也侧过了头:“怎么了?”


    “没什么。”她敛起邪念,微笑道:“我只是觉得,你比这景色更好看。”


    悸动又一次跃上心头,这次不如之前剧烈,却比之前持久。久到霞光落尽,繁星漫天,久到像心法一般,附着于心间,由外界转入了内化。


    但她清楚,那是他的心动,不是她的。


    这风景的美丽,她这辈子都没法看懂,也不想看懂。她不可能抛却杂念,她的所作所为皆有所图。就像此刻她陪他看风景,也只是为了安抚他,好让他心甘情愿地继续做她逃离魔教的工具。


    由始至终,未曾改变,也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