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维里克那是个什么东西啊洛尔都敢上手沾。


    塞缪尔的面色真真正正的阴沉了下来。


    一会没看着洛尔就给闯了个大麻烦。


    塞缪尔这时才想起了来通知伊卡洛斯一件事,一件老早就要说,早就该出现在他述职报告里却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给耽搁了的消息。


    “哥,你知道第十星系背后那几个助纣为虐捞好处的家伙姓什么吗?”


    伊卡洛斯摇头,看着塞缪尔难看起来的表情,他眼下也严肃了不少。


    “姓什么?”


    他顿了顿迟疑道:“难道是布朗?”


    “不。不是他们,他们在你上位的时候就已经被在抓了个七七八八的……不过确实跟他们有关系。”


    塞缪尔说着,意识到隔墙有耳,随即降下了音量说:“他们大多数姓维里克。”


    “布朗姻亲最多的家族,维里克家。”


    “维里克?他们有关系?”伊卡洛斯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语气难以捉摸:“当年布朗他们的尾巴没扫干净?”


    “看来是的。”


    “唉,又得麻烦你一趟了。”伊卡洛斯说:“和他们相关的所有事情你可以全程和我进行对接。“


    “明白。”


    先不说那个不做就要他命的任务,帮义兄铲除统治路上的绊脚石本就是他的本职工作。


    帝国主星谁人不知他塞缪尔是彻头彻尾的保皇党,明明是个雄虫不好好呆在家里吃吃喝喝睡雌虫,跑出来到处喊打喊杀掀了一堆虫子的桌子。


    “注意安全塞缪尔。”伊卡洛斯最后这么说。


    都说帝国除了虫皇外,塞缪尔是最尊贵的雄虫,但盼着塞缪尔赶快去死的虫绝对比希望虫皇赶快驾鹤西去的虫多得多。眼中钉肉中刺也不过如此。而对此,他们两虫比谁都明了。


    两人又商量了会公务就各自离开了。


    塞缪尔想去看看洛尔到底又是怎么和凯恩·维里克扯上关系的,但理智告诉他,这些东西最好还是通过手下去探查一番比较好。他亲自去只能是打草惊蛇,捡了芝麻漏了西瓜。暗处有很多很多的眼睛盯着他。


    不过,他磨了磨牙,洛尔会和维里克扯上关系也未尝没有塞缪尔自己的原因。


    洛尔·希普利,孔雀星屈指可数的顶尖商业贵族的大公子,说不上是掌握全国经济命脉也能说得上是为首一方了。


    维里克家族的个别分支会与星盗有牵连,其主家必定是门清的,而与星盗勾结的原因无非就是通过非法手段获取巨量的资金。


    他还记得卧底在维里克家的那名下属曾呈上的报告:“维里克通过为星盗提供便利获取钱财孝敬,后将巨额财富换成珍惜物资与雌虫对上对下进行政治性**笼络。”


    “家中的雌侍雌奴也是对外换取支持的资源。”


    如今星盗那条线路被塞缪尔带的军团毁了个七七八八,寻求一个可靠的资金来源必定算是比较紧急的事情了。


    娶回家一个富裕的商贾世家的雌虫正好能相当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而被塞缪尔当众捉弄而丢了大脸的洛尔·希普利当然会是走进维里克眼里的最鲜明的人选。


    不仅能带来巨额财产作为嫁妆,还能作为一个很好的……玩物。


    说来难听但事实就是如此。


    希普利家族的继承人是洛尔的弟弟,而非长子洛尔。


    不是继承人的雌虫无法成为一个被重视的虫。


    这就是虫族贵族体量巨大却并没有臃肿到严重威胁社会秩序的原因。大量的雌虫尽管出身不俗,却根本无法完全享受家族的托举。


    塞缪尔手下没有混饭吃的家伙,有关于洛尔与凯恩的消息很快就被制成手写文案递了上来。


    “洛尔要和维里克的长子去那儿?”


    他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愈发频繁无序。


    “他疯了吗?”


    洛尔疯没疯?


    洛尔觉得自己已经快疯了。


    洛尔·希普利,希普利家族的长子,自出生起就金枝玉叶养大的雌虫。他自己比任何虫都清楚,他离疯掉不远了。


    困倦,饥饿,胃里翻涌的灼烧疼痛,心底不断冲击反复的难堪愤怒已然把他这具宛若行尸走肉的身躯蚕食的不剩什么了。


    雌虫从晚宴离开后就回了在主星的临时落脚点。


    为什么是临时?因为等他顺利给自己找到一个背后家族实力雄厚的雄主,他就可以住进雄主的房子。


    洛尔的眉目冷淡全然不复宴会上可怜巴巴菟丝花的模样。


    他摩挲着手边的手帕,擦了擦手,心里想着真是讽刺。


    他住在了叔父给他定的酒店里,但叔父并不是作为东道主热情好客,而是盼着他赶快给那些雄虫送上去当玩物。


    主星的雄虫们对属于自己的玩物的家族都很大方。


    雌虫站在门口,整理了一番自己的着装,把领口翻好,又将被捏住手腕时弄皱的袖口捋顺了才推开房门。


    叔父迪特·希普利就坐在酒店套房的沙发上,闲适地半躺在柔软的皮革缝隙里。


    “怎么样?洛尔?”


    他笑说:“你的外形应该很受阁下们的欢迎吧。”


    老雌虫的皮鞋在实木地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套房里的客厅的窗帘拉的很紧。


    过于厚实的布料也导致这个房间没有一点自然光能透进来,进不来的不只是清冷的月光,还有新鲜的,能够供虫呼吸的空气。


    洛尔进门后就放慢了脚步,维持着优雅的体态,语调又轻又缓附和着:“是的,叔父。”


    “阁下们确实都对我比较满意。”


    他当然说谎了,作为他主要相亲对象的那位雄虫亲王是最最不满意的。


    洛尔那头柔顺的长发半扎着,因宴会上的拉扯而有些散乱。


    这没什么,但可怕的是雌虫自己没有察觉到。


    果断的离开让他没有时间照镜子,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不那么完美。


    尽管他已经把因摔倒而染上尘埃的部位擦的干干净净,但不够完美,远远不够完美。


    迪特抬眸看了自己的子侄一眼,面无表情地深口气,又慢慢地呼出,他似乎很不满,手指在沙发扶手的皮革外层上敲着,又闷又脆的声音听得虫心里拉警钟。


    “比较——满意?”


    “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这位贵族老雌虫拿腔拿调的水准很不错,沉扬之间的轻重控制的炉火纯青。


    “你的头发乱成这样,你觉得,这样端庄吗?”他呵斥:“你不是乡野里的贱虫!”


    “你的形象就是家族的一张脸面!”


    年轻俊秀的雌虫抬手抚上了发髻,却在中途就被散落的丝丝发缕缠住了手指。


    他呼吸一滞,收紧了喉管,低声应是。


    “是,叔父。”


    洛尔低头挨训,眼底全然一片黑,嘲讽与冷漠充斥在他每一次的喘息中。


    压抑把这个房间填满。


    头发乱了些是不端庄的贱虫。


    那当中摔倒成为笑料算什么呢?


    那勾引卖笑又算什么呢……


    雌虫的大拇指与食指搓磨着,他的手很嫩,手指更是白皙。


    那是从小用牛奶泡出来的。


    好笑的是,他却从来没有喝过牛奶。


    获得纤细腰肢的代价是饥肠辘辘,许久未进食的胃已是强弩之末,被灌了酒后更是开始泛起疼痛。


    洛尔支撑着逐渐脱力的身体,迎接着早已了熟于心的惯例。


    待老钱雌虫教训完又是经典的打完巴掌给甜枣环节。


    迪特的语气软了些,“不是指责你的意思。”


    他的声线哑且刺耳。


    再怎么用一副和蔼的表情来安抚雌虫,可以起到的作用都很有限。


    脚尖点地的动作停了,手指也不再敲着皮革沙发,一双沉淫利益场的眼睛里带着鹰一样敏锐的光。


    可偏偏他那装模做样脸皮上的褶皱重叠起来,让人看着都觉得难受得紧。


    “亲爱的孩子,你知道的,这一直以来都是希普利家族的传统。”


    他哀叹着一个家族的兴起需要铺设多少雌虫血肉制成的地毯,哀叹着身为身为长子可以做出的贡献如何如何多又如何如何辛苦不易。


    他说:“我的兄长也同你一样。”


    “只有长子更好的为家族奉献一切,其余的弟弟们才能有更多的机会不是吗?”


    “是的。是的。”


    雌虫附和道,即使他的心里只觉得如同千万只蠕虫在一片冒着酸臭泡泡的腐殖物中蠕动一样恶心。


    他倾斜着脸露出无害的表情,那张能称得上是祸水的脸也显得何其忠诚何其无辜。


    本就因刻意控制而不虚弱的身体更是在这样的动作下看起来可怜极了。


    他抬起脑袋仰着头,说着一句句表忠心的话。


    真诚似乎已经成为希普利家的虫不再拥有的品质。


    从不知道何时起的第一代虫们做出了这样的牺牲,而后祝他们真诚永逝的诅咒就流传了下来。


    希普利的后代也不会再拥有真诚。


    “好了,很晚了,你该去休息了。”


    迪特·希普利这样说着,待洛尔走了两步又用闲谈般的口吻警告:“回去以后可别吃东西。”


    “你知道为了等这天你已经坚持多久了。”


    洛尔低声应是,“我明白,叔父,雄虫阁下们不喜欢强壮的雌虫。”


    迪特并没有问洛尔过多关于宴会上的事,毕竟什么事都瞒不过他这位在主星经营势力数十载的大腕。


    洛尔也就尽了应尽的礼数,转头回房间去了。


    他这两天必须得休息好了,后天他与维里克家的那位大少爷约好了一同去主星雄虫常去的俱乐部。


    与亲王阁下的相亲告吹了,这位维里克便成为了他不得不抓住的备选之一。


    迪特没有斥责他不过是看在他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假若他把维里克少爷也给惹毛了,洛尔知道自己下一秒就得立刻从主星滚蛋,然后立刻收拾包袱嫁给孔雀星邻星的雄虫老头做雌奴。


    他的手指越攥越紧,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他才感到疼痛,洛尔这才想起手上还捏了个手绢。


    他亲手做的,给他和他的小狗一个一只,这是一对的。一只绣着狗,一只绣着鸟。


    洛尔用手蹭了蹭手绢上起了褶子的狗脸,毕竟小狗受不了他逃走后,也只有这东西能慰藉一下他无处安放的燥意了。


    两天过得相当快,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约定的时间就到了。


    洛尔没有一个能够合格的配得上凯恩的飞行器,于是就只能借了叔父迪特收藏中的一架开去接虫。


    一路上凯恩没说什么话,但洛尔敏锐地从雄虫阁下的态度中察觉到,这位阁下格外喜欢别虫捧着他,最好是能把他夸到天上去。


    于是一路上各种绞尽脑汁的赞颂,几乎耗光了洛尔的脑容量。


    以至于,他在看见目的地时,都有些说不出来话。


    他们的目的地隐藏在一个寻常的商业街内部的小酒馆里。由于不常对外开放,外部的修缮略显破败。


    小酒馆门很窄,也很矮,入口小到但凡一个稍微健壮点的雌虫都不能正常走进去。


    凯恩理所应当想要伸手揽过洛尔纤细的腰肢,把这只漂亮美雌虫放进怀里,一是一起进门,二是趁机摸两把。


    毕竟这只漂亮又温顺的雌虫迟早是他的雌侍。


    雌虫脚下一顿,正好避开。凯恩见状皱了皱眉。


    洛尔佯装被路障绊了脚,这才让一旁的雄虫紧绷的眉舒展了些。


    “这里是谁家负责的……”凯恩骂了两声,“该死的路障。”


    洛尔笑笑没说话,只是用手势示意继续往前走。


    “走吧。”凯恩“啧”了一声说:“带你见识下主星最奢靡的俱乐部。”


    “以后也要常来的。”


    这个小酒馆的实质是一个俱乐部,进入酒馆门内后直行十五米再右转十米有个暗门。


    暗门打开后有一条宽阔黑暗,只点着古朴烛灯的路。路的尽头是一个长长的台阶,台阶入口守着两只虫。


    洛尔对这个俱乐部有所耳闻,据说背后是前几年被虫皇扳倒的佞臣家族布朗家。


    即使背后的主子已经倒了,这个主星繁荣数十年的销金窟仍屹立在城市的一脚。


    因为藏得很深且牵扯众多,因此尚未被新皇彻底拔除。


    凯恩走在前头,洛尔跟着。洛尔刚踩上阶梯的第一块砖的时候,两只手分别从一左一右伸出将他拦住。


    只听见两道陌生的声音异口同声道,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