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察觉|17w营养液加更

作品:《殿下为何如此心虚

    楼轻霜默了一会,轻轻摇头,转身又要去驾车。


    沈持意轻笑。


    喝完酒的人否认喝醉……这是真醉了?


    他从这人手中夺过马鞭。


    他想说他来吧,可是转念一想,从小体弱多病的太子不应该会擅于驾车。


    他只好把马鞭藏在自己身后,点燃对应云一身上信虫的信笺,等着云一寻过来。


    从始至终,楼轻霜只是无言地皱了皱眉,似是在尝试压下醉意。


    沈持意坐到了楼大人身边,拿出水袋递给对方,放缓了声音问:“大人可还好?”


    “殿下,”男人嗓音低沉,“云三跟上去不论发现了什么,都会把人绑回客栈以防打草惊蛇,我们早些回去,也好就云三得到的线索商议一二。”


    语气平稳,思绪平整。


    但这人方才逼问花魁的时候也是这样,唯有云三走了之后,驾车之时,才显露出些许不对。


    沈持意一双眼睛却转来转去的,一刻不落地打量着身边的人。


    “以大人现在的状态,就算驾车回客栈,也未必会比我们等云一过来带我们回去来得快。”


    楼大人思考得明显比平时慢了很多,如此简单的道理,这人闻言思忖了片刻,才接过太子殿下亲自递过去的水袋,喝了几口。


    沈持意紧挨着对方。


    暗巷无光,厢门被他关上,窗纱也放了下来,狭窄的马车内,唯有这样相邻而坐能完全瞧清面容。


    可这样的凑近也同样近得推开了君臣,推开了凡尘喧嚣里的朝局汹涌。仿若时间突然倒退了半年多,回到了冬日初遇之时。


    药庐里坐着的木公子,也是这般神色黯黯,双眸涣涣。


    他恍然意识到——为何自己平时不敢离楼大人太近,此刻却又稀奇地凑了上去。


    楼轻霜是摸不见底的,这个名字就昭示着不可撼动的未来,如巍峨高山,如裂谷深涧,触之不及,他不敢越过那个若隐若现的边界。


    可木沉雪是个有喜怒哀乐的人,和一切都没有关系,只是江南的木沉雪。


    都是一个人,但可能的牵扯截然不同。


    他脱离主线之后,便再也瞧不见他眼前的木郎了吧。


    沈持意更觉稀罕,拿出干净的锦帕,从水袋里倒了些水出来,温声说:“醉酒上脸不好受,我为大人擦擦脸,去去热意。”


    太子殿下倚着楼大人,低首,抬眸。


    楼轻霜闻声转过视线时,撞上的便是小殿下近在咫尺的脸。


    那双琥珀般的眼睛在暗处不如光下浅透,却也因此覆上一层氤氲旖旎之色,只消看上一眼,便让人想要让这双眼睛颤动,晃出别样的情思。


    也许这双眼睛这般在他面前颤动过。


    可惜当时他什么也瞧不见,错过了只此一次的美景。


    思绪翻腾,醉意上涌。


    楼轻霜确实很久没有如此喝酒了。


    他不应当喝这么多。


    可他却还是做了明知不应当做的事。


    他自己也分不清,是醉了酒,还是酒不醉人!


    人自醉。


    这醉意方才明明已经被压了下去,却又被太子殿下这故意凑近的行为给勾了起来。


    又来招惹他。


    他刚喝完水,嗓子却还是干哑得厉害。


    像是想喝点别的什么,想咬上别的什么。


    咬上面前这个装作一无所知的变心人的嘴角也好,咬上想逃的小殿下的脖颈也行。


    若是不小心咬破了,太子殿下也可以一剑刺穿他的心脏,这样就算血肉模糊也能黏连在一起……


    可惜他十年如一日穿着的君子画皮没有这样的獠牙。


    他只能借着这张皮,装作一个黯然伤神的好人。


    眼前的青年对他已经满是泥泞的心一无所知,还面带揶揄笑意地抓着锦帕,凑上前来,要为他擦脸。


    楼轻霜喉结轻滚,骤然抓住了沈持意的手腕。


    这一下,力道极大。


    沈持意面露意外——喝醉了也这么警惕?


    他拿的是锦帕,又不是暗器!


    他疑惑地看着对方。


    楼轻霜敛眸垂目,仍是一副醉意熏熏的模样,哑声道:“臣不胜酒力,触景伤情,一时伤神,怎敢劳动殿下伺候?”


    “伤、伤神……?”


    楼轻霜颔首。


    沈持意:“……”


    楼大人在烟州还能有什么伤情伤神的事情?


    醉酒之人总会有些冲动不自控,胡言乱语,又或是借题发挥耍耍酒疯之时。


    楼大人就算不能免俗,要耍什么造反的酒疯,太子殿下也能淡然哄之。


    怎么偏生耍这个?


    太子殿下方才还稀罕难得一见的醉酒的楼大人,此刻恨不得把水袋里的水都往这人头上兜去,直接把男人浇醒。


    他生怕对方接着说,赶忙挣开了楼轻霜的手,继续拿着锦帕,缓缓擦过男人的脸颊。


    “不论如何触景伤情,大人若是不胜酒力,也得少喝点酒……”


    耍酒疯的堂堂楼大人却不理他。


    “上一回来烟州查案,臣被楼禀义埋伏,伤了眼睛,遇到一个少年侠客,邀臣上了他的画舫休养。”


    先前在骥都,他人问起香囊,楼轻霜从来都止于此。


    可他眼下居然不用沈持意问,便自顾自说了下去,“我与他互定了终身,结果他后悔了,变了心,第二日便不见了。”


    被当面控诉的太子殿下:“……”


    男人的嗓音分明越来越低,语调却愈发缱绻温柔,好似不是在说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人,而是在提及恩爱正浓的心上人。


    “我一直在寻他。”


    活脱脱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


    “大人,”沈持意一字一句都努力斟酌,“你这般少年英才,国之栋梁,前途无量,为一个已经不知所踪的过客伤神干什么?”


    “大人既已说了那少年侠客变了心,就算寻到了,大人该当如何?”


    “自然是想尽办法求他留下,”这人说,“臣放不下他。”


    太子殿下眼皮连跳了好些下。


    这已经!


    不是冷静自持的楼饮川能说出口的话语了。


    更不是心狠手辣的楼轻霜能说出的恳求挽留之言。


    沈持意只喝了几口酒,却差点因这兜头而来的缠绵之语而生了醉意。


    他一时晃了神,没能及时接上话。


    好在这时候云一到了。


    “公子?”


    云一在外面探问。


    苏公子已经心思飘然,还多亏了木公子瞬间敛了一切醉意,说:“回客栈。”


    这人出口的话语已经瞬间没了暧昧情思。


    马鞭挥动,马蹄声响起。


    车轮滚滚而行,两侧的轻风稍稍吹起窗纱,透出后撤的灯火美景。


    夜风吹走了些许困在方寸之地的醉意,也吹走了楼轻霜方才本就不该有的冲动。


    楼轻霜突然说:“臣失礼了。”


    “人总有伤怀之时,”沈持意回神,“何谈失礼?”


    楼轻霜不再多言。


    沈持意却借着把玩手中折扇,心下愈发忐忑。


    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响极有规律的交叠传入耳中,四方喧闹声时大时小。


    沈持意偷偷瞄着楼大人那再度挂上冷淡之色的面容,逐渐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


    方才若不是他熟识楼轻霜表面和内里有多么天差地别,听了那些毫无埋怨的情话,当真会脱口而出认下自己是苏涯。


    他忐忑的不是方才的“好险”。


    而是让他产生这个念头的楼轻霜。


    其他人眼中那个清正自持的楼轻霜确实能说得出来刚才那些话。


    哪怕是再冷静的君子,和亲朋好友谈起情爱之时,都难免会忍不住伤怀失意。


    可楼轻霜——真正的楼轻霜,做不出对一个没有交过底的储君诉说情爱欲念的事情。


    就算是为了维持平时的君子作风,这人也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除非这话是有意说给他听的。


    可这话说给他听的作用是什么?


    太子听了根本毫无区别。


    可是苏涯听了有区别。


    不对劲的就是他刚才产生了“认下苏涯这个身份”的想法。


    这是只有苏涯听了才会有的想法。


    难道说……


    “吁——”


    云一打开厢门,放下木梯,“两位公子,到了。”


    楼轻霜虽是醉着,却一如往昔,率先下了马车,在一旁等着扶太子下车。


    正逢周溢年出来,瞧见他们便说:“两位公子怎么回来得这么慢?云三已经回来了,在屋内等你们。”


    这便是说屋内有新线索的意思。


    沈持意下了车,面上不敢有任何表现,悠然掀开纱帘而出,说:“木兄喝醉了,周大夫,可否给他熬点醒酒的汤药?”


    “喝醉了?”周溢年稀奇得很,上前上下打量,“好像还真是。你这酒量,出门办事居然还敢喝酒?”


    周太医转过头来看太子殿下,“苏公子呢?苏公子需要解酒吗?”


    苏公子还在胡思乱想的猜测着。


    他不敢确定,难以确定。


    周溢年这一声“苏公子”的称呼,却适时提醒了他一些被楼大人解释得极为合理的“巧合”——最开始是谁给他起的这个和苏涯一样的假名,是谁到了烟州便一直这样唤他,又是谁引着他到了苏涯购置的画舫之上,当时便当着他的面说出一些希望寻到苏涯的话语……


    太子殿下心中冒出了一个十分完蛋的猜想。


    ……楼轻霜怀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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