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浅言:“听学前让先生哄着我听课的仪式罢了
作品:《殿下为何如此心虚》 第32章浅言:“听学前让先生哄着我听课的仪式罢了。”
“我……我不听了吧?”
沈持意好不容易能不在宫中学习宫规,一点也不在马车上听课。
哪怕眼前人楼轻霜,也鼓勇气,硬着头皮拒绝道:“我没有上朝,陛下给东宫安排从属官员的圣旨没影,现在知道些,会不会有急于结党之嫌?”
“车内只有我二人,何人能殿下急于结党?”
沈持意脱口出:“啊。”
楼轻霜布棋的手一顿。
白色棋子滞在双指指尖,悬不落。
青年却只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满不在意道:“楼大人如此刚正不阿,我若在议论朝事之时言行无状错了,大人肯定不会因我太子视不见,对吧?”
白棋轻轻落下,正好落在天元之处。
男人不骄不躁的嗓音伴随着棋子滚落的声音响。
“若将论朝局看做结党,谏议政事看做营私,以致无人愿意口吐真言,则朝堂上下才真的眼中只有党争,无一人实为生民计事。”
“殿下只要心无党派,言行自无碍。”
“更何况,陛下虽然会为殿下指派东宫属官,但不会事无巨细,东宫本可以自行择选一些无伤大雅的属官。即便臣今日不同殿下道,殿下迟早也要知晓的,因此姑姑才命宫人嘱咐于臣,让臣提前道一些,以免殿下从旁人口中听偏颇之言,反倒误了殿下的判断。”
沈持意怔了怔。
从楼轻霜话中,居然品出了几分耐心劝慰的味道。
人昨天对又戒备又怀疑,今天却主动和提及朝堂大事。
出门前没有好脸色,眼下却突然生出了耐心。
仅仅因为楼皇后的一声嘱托吗?
楼大人对位被带大的姑姑倒有几分敬孝之心。
可不接受皇后娘娘一番好心啊!
一个迟早被废或意外身死的太子,认真了解朝局干?
眼珠子接连转了好几圈,逃课,却发现楼大人一番言辞实在鞭辟入里,无懈可击。
个草包毫无抗辩之力。
于图穷匕见,耍赖道:“不听。”
“为何?”
“不听。”
楼轻霜没反应。
轻轻颔首,复又垂眸,开始拾散落的黑白棋子。
居然么不了。
当真怒海狂澜中的巍巍长竹,风轻晃,复又挺立,多大的波涛都留不下任何痕迹。
沈持意刚刚打定主意耍赖底,没楼轻霜真不劝了。
眼看对方那一副好商好量的善雅君子模样,明知都假的,莫名生出了些心虚。
仿佛任性胡为无法沟通,平白无故糟践了人的好意。
难怪人雅名遍大兴。谁人能对一株看似高洁无怼的幽兰生出一点恶意揣测之心呢?
沈持意心虚得厉害,却听开口在:“等等,我不听不了?”
“……?”楼轻霜瞥。
瞥窗外,“先前王府里请先生为我讲课,上课前我都习惯样。”
在!
楼大人颇为意味不明的目光之中,胡八道,“听学前让先生哄着我听课的仪式罢了。”
“殿下听学……”楼大人顿了顿,“颇有个性。”
沈持意:“……”
楼轻霜显然不可能哄着,只重新拾那几枚被收走的棋子,复又在同一处落下。
男人清肃低沉的嗓音如编钟鳞鸣:“殿下方才问臣高贵妃与裴贵妃之事,但后宫之事从和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殿下要知晓些,得先知晓如今的内阁首辅谁。”
知道啊。
“裴知节。”
楼轻霜在原著中较大的一个对手,也目前的剧情阶段里,楼轻霜介入内阁必须迈的一步。
沈持意么直呼宰辅重臣的名讳,虽然从的太子身份并没有大不了,但其实也不太客气。毕竟连皇帝当面都会称裴知节一声裴相。
但此言也并无错处,楼轻霜不以为意,只接着:“裴相裴贵妃的生父,也裴氏的代表。”
“我以为大人会先和我苏家和楼家。”沈持意故意提了一嘴。
“楼家臣本家,不便议论。苏家……”人指尖摩挲着棋子,“殿下应当了解才对。”
沈持意打了个哈欠:“我和没往,不了解。”
“即便如此,臣不方便议论本家,自然也不方便和殿下议论殿下的亲族。”楼轻霜顿了顿,在天元白子一旁落下一枚黑子,“论裴相所处的裴家,一直都大兴望门世族,裴相门生众多,主考数次科举,寒门中也有一些官员敬裴相为师。陈……”
楼轻霜话语一顿。
沈持意没由坐直了些。
楼轻霜却避开了那位被宣庆帝千刀万剐的老师的名字:“太傅空悬之后,陛下没有再封太子少傅与太傅,但裴相时常出入宫禁教导诸位皇子公主,臣长居宫中,也得以蒙恩,能称裴相一声恩师。日复朝,裴相也最有可能被定为教导殿下之人。”
又一枚黑子落在代表裴知节的那一枚黑子旁。
“裴贵妃裴相的女儿,入宫后育有一子,两年前被立为太子。”
那便已故的前太子,六皇子了。
宣庆帝在位多年,子嗣依旧稀薄,为数不多的皇子要么夭折,要么枭王种谋逆叛乱的。
最后只剩下六皇子,个六皇子才被封为储君的。
裴家两年有一个当今天子唯一的子嗣在手,应当树大招风却立于不败之地。
但位前太子病逝夭折了。
太子之位易替,若别的朝臣或公侯,立刻改投新太子也未必不可。
可裴知节树大招风了么多年,居然当真得意忘形,不愿从太子母家变成东宫附庸——个废物东宫的附庸。
比个,自然更希望沈持意死于非命,样才有机会换一个与裴氏交好的帝都宗室上位。
些楼轻霜自然不可能摊开和。
人表面冠冕堂皇道:“裴相辅佐陛下,贵妃维系后宫,裴相和贵妃为国祚鞠躬尽瘁,奉献良多。”
不裴首辅能伸手的地方太多了?
得么委婉呢。
沈持意只觉得裴首辅得再练练。!
么要的命,空门大开成样,现在却能活得好好的。
觉得没意思,双手环抱趴在马车中央的茶案边上,有些犯困了。
楼大人讲学虽然赏心悦目,但内容实在太循规蹈矩,文绉绉慢缓缓,裹着一堆场面话,根本熬不住。
昏昏欲睡,出口的话不打草稿:“我知道了,废话那么多,一句话的事。意思不裴相裴贵妃有前东宫从属都一伙的嘛。”
楼大人将些摆不上台又众所周知的宫闱朝争矫饰成了坦荡朝局,眨眼间被太子殿下不顾头尾地撕了个粉碎。
好在对位殿下的言行无状十分习惯,一点异样都没有,恍若未闻,嗓音平稳道:“……高妃和高御史出身寒门,高贵妃先入的宫,其后才陛下提拔高御史掌管御史台。”
两枚白子在天元白棋旁落下。
——原那一枚天元上的白棋皇帝。
裴家和高家看似都皇帝的左右肱骨,但隐隐被宣庆帝所忌惮的裴家黑子,完全依附皇帝的高家才同皇帝一样的白棋。
“高御史为人刚正却不死板,并非迂腐不化的言官,唯有在家国大事上常与内阁相辩。”
懂。
毕竟御史中丞皇帝的人了,平时宣庆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地方,高昶之也不会带头参。
但高昶之会时不时给裴知节上点眼药搞点针对。
“裴相与高御史都大兴肱骨,只两年,陛下和裴相于治国政见上颇有出入。”
只颇有吗?
即便政见一致,裴家终究皇帝不得不防的外戚,完全倚仗皇帝甚至没有子嗣的高贵妃则制衡裴氏的其中一步棋。
皇帝需要互相使绊子。
不只裴高两位贵妃。
有楼轻霜没有提的楼家与苏家、各路王侯宗亲、那写在楼轻霜奏折里却没有任何风声传出的烟州官场、莫名知晓前东宫暴毙谏言致死的小御史……
有沈持意。
都棋盘之上互相包围的白棋黑子。
当臣子的目光都落在别的臣子身上时,居于高堂的天子才最安全的。
一如宣庆帝立为太子——只有一个摇摇欲坠的太子,才能让所有人的目光放在储位上,才能让文武百官的都太子时日无多,不皇帝时日无多。
若一家坐大,便失了皇帝要的黑白棋子平衡制约的局面。
果不其然,楼大人下一句便:“殿下方才问我高贵妃和裴贵妃的事情,此事只要没有能够盖棺定论的证据,陛下念在两家为国尽忠的份上,都不会追究太多。”
皇帝不会追究。
但也只不会明面上追究。
裴家依然时日无多。
因为裴知节真正的对手不高家,甚至不皇帝,连裴知节都没有发现的楼轻霜。
沈持意正看着楼轻霜置于棋盘上的手。
竹节般的指节微微弯曲,随意平放,指尖点在空白棋格中央,好似点在何处,何处便棋。
了昨晚潜入书房发现的墙后密室,有听不太清明的动静。
昨晚楼轻霜在密道中与周溢年议事,当晚两!
位贵妃便闹了,火甚至烧个东宫的身上。
其中,也许眼前只放在棋盘上的手在操纵一切。
争斗去,最后不都眼前个人的天下?
原著剧情又不会改变,比些应该和日后无关的事情,刚刚楼轻霜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朝局里面,更在意另一件事。
“楼卿,”
眨了眨眼睛,“我有一个问题。”
楼轻霜眼见太子殿下从一开始的意兴阑珊,后随着所的内容开始沉思,后趴在桌上抬头看向。
青年抬双眸的一瞬间,天光映入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竟给素有风流之名的纨绔浪子画上了一笔灵动。
竟像通彻明晰了刚才所朝局之下的一切暗流。
眉头微皱。
“殿下请讲。”
结果青年咋咋呼呼道:“刚才复朝之后陛下要安排人教我读书!?我刚学完一些教习规矩啊,读书事和蜚蠊似的,戳着了一个戳着了一窝,一茬又一茬的?”[1]
“……”
“会么多之乎者也,能不能教我一点冠冕堂皇不听学的道理?”
“……”
“有没有办法不读书?”
“……”
——事实证明没有。
沈持意和楼轻霜刚刚皇后宫中,连皇后都没得及见着,被宣庆帝喊走了。
了殿前,沈持意和楼轻霜前后行礼。
身后,沈持意瞧见另一侧坐着一个身着高品官服、须发皆白的老者。
哪怕没见对方,光从座椅待遇和品阶年纪能看出,此人刚才和楼轻霜议论了一路的人。
当朝首辅裴知节。
皇帝刚让平身,便问:“朕正好召和轻霜,碰巧一同回宫,裴相也在,便现在把事定了吧。”
“裴相满腹经纶,门生众多;轻霜天赋绝伦,文韬武略。太子……”
太子不学无术,一无处。
太子殿下腹诽着补上句话。
皇帝却只喊了,目光扫几人。
沉寂片刻。
皇帝复又看向沈持意。
“东宫座师,让裴相当,楼卿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