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纵容

作品:《从良

    冬天雪地风很大,但今夜出奇地安静,迟曙打开窗户,小心翼翼打开抽屉拿着工具把防盗网给卸了,立宵踩着椅子蹬上去,爬了上去,跳下去了,迟曙放好东西,也踩了上去,立宵站在雪地里,仰头看他,朝他张开怀抱,迟曙跳了进去,两个人一起倒在柔软的雪地里,琐碎的雪被震得弹起来,落在立宵的脸上,脖子里,立宵缩了缩脖子,迟曙的手按在冰凉的雪里,却觉得一阵灼烧感。迟曙趴到他身上,咬他的嘴唇,被立宵推了一下,“你能不能好好亲。”


    迟曙眨眨眼,“我忍不住。”


    立宵沉默一会儿,偏开头,“我衣服要湿了。”


    迟曙笑着把他拽起来,北风来了,他们迎着风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飞跑,炙热的心脏却在凌厉的风里剧烈跳动,要燃烧一般。迟曙浑身冒汗,脚有些软,头重脚轻。立宵已经跑到尽头,变成了一个黑点了,迟曙弯着腰喘气,立宵又折返回来。


    “早上不吃饭,晚上不吃饭,真是好样的哈。”立宵也弯着腰,喘着气嘲讽他。


    迟曙往雪地边缘去,扶着树,立宵凑上去要逗他,迟曙起身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到树上,立宵肩膀被震得发麻,却笑着顺势抱住了他,迟曙搓了搓手,两只手捂住他通红的耳朵,“疼不疼?”


    “有点儿。”立宵笑得眼角挑起来,“浑身上下就它最娇气,冻了要疼,喝多了也疼。”


    “早知道这样,就不拽着你出来了。”


    立宵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迟曙就亲上去了,没有咬,只是嘴唇贴着嘴唇,身体贴着身体,拥抱着,亲吻着。


    闹了半个晚上,回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汗淋淋的,浑身雪碴子,像两个冒着寒气的雪人。


    “洗个澡吧。”


    “会把他们吵醒吗?”


    “不会。”迟曙去开门,“我妈听不到,迟林喝醉了。”


    洗完澡两个人躺在床上。迟曙看着他,


    “你明天要干什么?”


    “我要去谢杨书那里,去取老奶的蛋糕——嘶,你干嘛?”立宵话还没说话,迟曙就钻进被子里去咬他的锁骨,立宵捏着他的脖子,迟曙仰着头,跟他对视上,“我不喜欢你捏着我的脖子。”


    立宵松开了,迟曙又凑上去,立宵的腰躬了起来,被迟曙按着后脊柱抚平,吃蛋糕似的品尝。


    “那我还不喜欢你咬我。”


    “但我很喜欢。”迟曙笑着看他,嗓音柔和蛊惑一般,“宵哥,你疼疼我。”


    立宵呼吸一窒。


    “宵哥,我不想你去找谢杨书。”迟曙搂着他的腰,嗓音在温和的被窝里过滤得很柔和,带着一点点少年音甜蜜的脉脉温情。


    在看到谢杨书之前,迟曙一直觉得自己还有很长时间慢慢规划,对自己的每一次心动剥皮抽筋,一步一步解析,想到万全之策再告诉立宵也来得及。


    原来来不及。


    谢杨书一开口,他就觉得自己没有机会了。他还没有开始,似乎就已经输了,谢杨书温柔又极有学识,不让人觉得强势也不懦弱,在立宵迷茫无所适从的时候,他循循善诱地引导,不强求也不有所求,这样的人,简直再好不过了。


    有些事情一旦冒了头,便如雨后竹笋一般一发不可收拾,迟曙越是逃避越是好奇,越是害怕越是想尝试,不自己撞个头破血流,怎么都不愿意认邪。就算得了癌症晚期的人还能试试治疗,再不济也有最后一段路可走,迟曙觉得不甘心,他还没有开始。


    迟曙看到立宵那天晚上清醒地痛苦,清醒地绝望,清醒地对着自己剖腹心肠,也许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也没有想象中的可有可无,还是可以诉诸衷肠的对象。


    立宵向来心软,他这么冒犯,他说几句软话,立宵就舍不得了。


    也许,迟曙卑劣地想,他可怜一点儿,他也许就应了呢,反正他迟曙,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立宵很受用,他按着迟曙的肩膀,“迟曙,你在跟我撒娇吗。”


    “嗯,宵哥,你疼疼我。”


    立宵呼了一口气,仿佛陷进了棉花里,“好,宵哥疼你。”


    迟曙笑着又亲上去。


    第二天迟曙醒的时候已经中午了,他看着立宵抬着胳膊看着天花板发呆,“醒这么早?”


    立宵瞥了他一眼,“刚刚阿姨来叫我们,吃午饭。”


    迟曙笑起来,“你怎么没起来?”


    “我浑身都疼,没力气。”


    迟曙抬手去掀被子,昨晚上太黑看不清,他昨晚上撒了撒娇,立宵就真的任他为所欲为了,他刚开始还是亲,到后边就咬起来了,脖子上,胳膊上,手指上,腰窝里,腿根里,脚踝上,全是牙印,尤其是腿根里,本来那里肉就嫩,迟曙偏还咬得狠,密密麻麻一片都是红的,有些地方破了皮,立宵后来被咬得受不了,抓着迟曙的头发,也没舍得推开他。


    迟曙又笑起来,拿手碰了碰破皮的地方,头又抵上去,立宵眼疾手快收了腿,握在他后脖子上的手顿了一下滑到头上,握住他的头发,把人拉出来,“迟曙,你就是条狗。”


    “我又不咬别人。”


    立宵冷眼看他,“你在我心里的人设已经崩得不能再崩了。”


    “我以前在你心里什么样子?”迟曙上来,睡到他旁边,看着他,“你说说。”


    立宵松手,迟曙靠在他的肩窝里,搂着他的腰,轻咬他的喉结,立宵懒得管了,“清冷学霸,话少人又狠。尤其是收我作业的时候。”


    迟曙笑起来,“后来呢?”


    “有点外冷内热,又拽又酷的。”立宵看着他,摸他的鼻尖,“还有点多愁善感。”


    “那你今天还去吗?谢杨书那里。”迟曙看着他脖子上一圈牙印,亲他的手指。


    “老奶要吃蛋糕的。”立宵很无奈。


    “你的腿能穿裤子吗,能骑电车吗。”迟曙抱着他的腰,“宵哥,你带着我吧。”


    立宵:“……”


    “今天你跟着我,住我家吧。”


    “好。”迟曙得逞,不再折磨人,站起来穿衣服去了。


    立宵少说了一句,彻底熟了之后,这人像条粘人的狼狗,亲人还咬人,发疯又发癫,还嗜酸。真的很难招架。


    立宵最终穿着迟曙的高领毛衣还戴了一个围巾,只留了一双眼睛。迟曙骑着小电驴带着他,隔一会儿就要抓一抓立宵虚揽在他腰上的手,立宵在拿着手机回谢杨书消息,没空搭理他。他跟人说好上午去,现在已经下午了。


    迟曙走到大桥的时候弯转得急,漂移似的呲了一层冰花,立宵手机差点滑了,手忙脚乱抱住迟曙的腰,鼻子撞到他的背上,腿根被压得很酸爽。


    立宵嘶了一声,微微叉开腿,低着头按着迟曙的腿。


    “怎么了?”


    “迟曙。”立宵已经气得有些无力了,“你真的——”立宵抬头往他脖子上咬了一口,迟曙偏头缩了缩脖子,笑起来,笑出了声,荡着路边被雪花压弯的枝条,簌簌纷纷,飘了满天。


    路上走了半个小时,到的时候谢杨书已经在门口坐成了一尊冰雕。


    “抱歉。”立宵下车朝谢杨书道歉,“等急了吧。”


    “反正我也没事。”谢杨书侧身让开,看着立宵和迟曙进去。


    “你昨天去参加葬礼了?”


    “嗯,曙儿家的一个弟弟——”立宵正低头看谢杨书做的蛋糕,说了一般卡壳,抬头看了迟曙一眼,“夭折了。”


    迟曙正低头拿谢杨书递过来的小蛋糕,刚出炉,还冒着热气,他咬了一口,眉头都舒展了。


    “怎么了?”谢杨书看立宵顿了一下,“蛋糕不合心意?”


    “没有,蛋糕很好。”立宵蹲下来看蛋糕,蹲到一半又站起来,叹了口气,迟曙靠着柜子看着他笑。


    “我直接拿走?”


    “不然呢,还要试吃一下不成?”谢杨书挑眉,“立宵,你今天很不对劲啊。”


    “啊?”


    谢杨书笑起来,“你们两个心情格外好,怎么,学校寒假延期了?”


    “没有,只是发了一笔横财。”迟曙说。


    谢杨书扭头看他,也不问是什么横财,只调侃,“那要不要给我小店略尽微薄之力?”


    “昨夜里风雪太急,不知把谁家的狼狗吹来了,追着我咬了很久,索性养了玩玩,你要想要,可以送来给你揽客。”立宵接话。


    “那可不必了,我这人最怕小动物,养活我自己就够难了。”谢杨书忽略两个人毫无逻辑的话,跟着他们的话尾,又转而回到自己的话题,“迟曙上次尝的那个咸蛋糕怎么样?”


    “味道很好。”


    “那这次可以带回去一点儿。”谢杨书轻咳一声,“毕竟这里像你这么有品的人真是少见。”


    “你就是卖不出去吧。”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是任通,他一进来就揽住了谢杨书的脖子,顺带着顺了一个他手边的小蛋糕,“你的手艺一点儿没退步啊。”


    “那是。”


    “今天热闹得很啊,还有其他人要来吗?”立宵把蛋糕装好。


    “还有一个新交的朋友来看我。”谢杨书笑起来,撸了一把任通的头发,“本来想单独约他,谁知道你和立宵同时放了我上午的鸽子。”


    “我女朋友突然要我陪她,实在走不开。”


    “好了,我们会在你的新朋友来之前离开这里。”


    谢杨书笑起来,“那倒也不必,说来,他也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那就更不能见到了。”任通笑起来,“看到学校的陌生同学跟看到移动的学校没说什么区别,假期还没过完呢,我不想看到任何跟学校相关的。”


    “又不是你学校。”


    “唉,立宵,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好歹也在这学校待过,也算是母校吧。”


    “行了,我们要走了,下午还有事儿呢。”迟曙把谢杨书给他装的小蛋糕递给立宵,去拿车钥匙。


    “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任通话说一半,立宵咳嗽了一下,“那个,谢店,还有没有新出炉的鸡蛋糕?”


    任通但笑不语,谢杨书挑眉,“倒是有,但原是我自己烤来吃的,数量不多,还有两分钟好。”


    “行,让我拿两个。”


    “唉,立宵,我记得你不爱吃这玩意儿吧。”谢杨书去屋里拿蛋糕,任通问了一句。


    “小妹爱吃,一会儿回家。”


    “你要带着这位一起回家?”任通玩味地看着迟曙,笑了笑。


    迟曙终于被这怪异的话语弄得抬了头,似是解释似是遮掩地说,“通哥,我是立宵的同班同学,迟曙。”


    “我知道,宵儿跟我说过你,大学霸嘛,盆友兼舍友。”任通善意的打量流连在他的眼睛上,有一种突然拉近的兄弟之间无言的亲密,带着几分难得的真诚,“宵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迟曙莫名竟然有些害羞起来,就像被带着见父母时的手足无措,“啊,嗯,立宵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任通愣了一下,看着迟曙笑得停不下来,“宵儿,我们这位学霸朋友有点幽默呢。”


    迟曙下意识看了立宵一眼,像只被别人逗弄想回到主人怀抱的猫咪在求助。


    立宵不动声色捞着他的腰带到身后,护犊子似的,“任通,你的——”


    “店长。”


    立宵话没说完,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来人穿了一件藏青色羽绒服,黑色的皮靴子覆了一层雪,他走进店里愣了一下,“这么多人啊。”


    是周钰轻,李梓舒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