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婷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眼中全是痛苦。


    她不明白自己的日子怎么过成了这样？


    她满心欢喜的嫁给了喜欢的人，她以为之后的日子就会和和美美，可生下孩子之后就全变了。


    她理解他的工作，可是她也厌倦了像这样的日子。


    她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见到顾绍华了，当初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如果不是儿子还会念叨着要爸爸，她都快以为自己是个寡妇了。


    为了他，她丢掉了理想与抱负，脱下了她最喜欢的军装，带着两个病弱的孩子回了川省老家。


    更让她痛心的是，她一开始还能收到顾绍华的津贴，那时候两人感情也非常好。


    李婉婷知道他欠了不少外债，心疼他，说自己手里还有些存款，让他不用给她寄，先把外面的债还了。


    因为在她的心里夫妻是一体的，顾韶华欠下来的债就等于是自己的债。


    她不喜欢欠着别人的东西。


    呵呵呵……


    谁知这个男人还真是听话的很，就真的一点都不寄，全还了债。


    而她在农村带着两个孩子根本就干不了活，她又没有奶水，就奶粉和细粮就是一大笔的开销。


    要不是时常有娘家的接济，她跟两个儿子恐怕早就饿死了。


    当初信誓旦旦说发了工资就上交的男人，每次不是还债就是在还债的路上。


    她能受这个委屈，可孩子呢，还那么小，连爸爸长什么样还要靠照片。


    此刻，她守在儿子床边，泪水止不住地流。


    “娘，哥哥怎么了？他是不是要死了？


    呜呜，我想要哥哥醒过来，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嘴馋想吃鱼，哥哥也不会掉进水里。”


    “不会，不会的，哥哥不会死，他只是睡着了，很快就会醒过来？”


    李婉婷抱着小儿子极力的安抚，顾绍华应该也收到她的信了吧。


    之前她还不好意思问他要钱，可是凭什么，孩子又不是她一个。


    她为了孩子耗尽了心血，而那个男人却毫无作为。


    她就是要随军，她再也不想过这样的苦日子了，什么再等等，等他稳定下来。


    什么叫稳定，她一刻都不要等了。


    如果他不来接她们娘仨随军，她就跟他离婚。


    “咳咳咳……”孩子的咳嗽声拉回了李婉婷的思绪。


    “明轩，明轩，你醒了。”


    李婉婷惊喜的看着已经睁开眼的大儿子。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烧已经退下去了。


    “哥哥，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吃鱼了。呜呜呜……”


    明松趴在哥哥的怀里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


    躺着的明轩有些嫌弃的推了推弟弟的头，真怕这家伙把鼻涕蹭到他衣服上。


    “娘，我，咳咳咳，我想喝水。”


    李婉婷赶忙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扶起明轩，将水杯凑到他嘴边。


    “慢慢喝，别呛着。”看着儿子喝水的模样，她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娘，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爸爸了。”


    明轩喝完水，靠在枕头上问道。


    李婉婷鼻子一酸，强忍着泪水说：“快了，等爸爸忙完就回来看你们。”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绍华？”李婉婷不敢置信地看着来人。


    顾绍华一脸愧疚地走进来，“婉婷，对不起，我来晚了。”


    明松看到男人跟照片相似的脸，眼睛瞬间都亮了起来，有些想上前，又有点害怕的躲在李婉婷的身后。


    李婉婷喜极而泣，把明松从自己的身后拉了出来，看着顾绍华说：“明松，你看，是爸爸回来了，快叫爸爸。”


    明松有些害羞，低声的喊了一声“爸爸！”


    顾绍华看着已经会喊人的孩子，眼眶不由湿润起来。


    “唉，是爸爸，是爸爸回来了，快让爸爸抱抱。“


    说着，就把地上的孩子抱了起来。


    顾明轩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踏上鞋子就走了出来。


    看着男人抱着弟弟的背影，眼眶开始泛红。


    “爸爸！”顾明轩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顾绍华听到声音，转头看向大儿子，看到他脸上还带着病容，心里满是自责。


    他把明松放下来，朝明轩走去，一把将他也抱进怀里，声音哽咽：


    “轩轩，爸爸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李婉婷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几年的委屈、痛苦，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宣泄。


    顾绍华抱着两个孩子，看向李婉婷，真诚地说：“婉婷，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一个人承担了这么多。


    我这次回来，就是接你们去随军的，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李婉婷破涕为笑，点了点头。


    明松和明轩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们兴奋地喊着”爸爸，爸爸。“


    顾绍华把孩子放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过来，我给你们买了好吃的。”


    说着就带着两个孩子去捡丢在门口的包，从里面拿出一袋糖果。


    明松舔了舔嘴唇：“爸爸，这是糖果吗？”


    顾绍华有些心酸，他的孩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糖，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嗯，这是大白兔，你跟哥哥去房间分着吃。”


    把两个孩子支走之后，他紧紧的抱着李婉婷。


    顾绍华在李婉婷耳边轻声说：“婉婷，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我这次调到了海岛，那里的环境有些艰苦，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李


    婉婷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久违的温暖，说：“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苦点我不怕，就是怕委屈了孩子。”


    “婉婷，我们的外债已经还清了，这是我这两个月的津贴，全给你。


    海岛虽然环境有些艰苦，可那里物产还是比较丰富的……”


    这时，明松和明轩跑了出来，嘴里含着糖，口齿不清地说：“爸爸，糖糖可甜啦！”


    顾绍华笑着摸摸他们的头，说：“以后爸爸经常给你们买糖吃。”


    第二天，顾绍华就开始着手办理随军的手续。


    李婉婷也忙着收拾行李，两个孩子兴奋地在屋里跑来跑去。


    1966年1月16日，一家四口终于踏上了前往粤省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