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生指数已经跌破了三百点，距离一年多前的高点，蒸发了超过八成。街头巷尾，曾经喧嚣的股票行门口罗雀，只剩下满地废弃的报价单，如同祭奠一个时代的纸钱。


    “割肉啦！再不卖就真成废纸了！”


    “我的天啊，和记黄埔都跌破两蚊了！这可是大蓝筹啊！”


    “还蓝筹？蓝你老母！那帮鬼佬自己都顶唔顺啦，听说银行天天上门追债！”


    股民的哀嚎和绝望，成了这座城市最刺耳的背景音。


    【叮！来自香江股民的恐慌、绝望、怨恨情绪+188000！】


    怡和洋行总部，这栋矗立在中环超过一个世纪，象征着日不落帝国在远东权势的建筑，此刻也透着一股日薄西山的萧索。


    顶层办公室里，凯瑟克将电话听筒重重摔在基座上，昂贵的红木办公桌发出一声闷响。


    “废物！一群伦敦的废物！”


    他喘着粗气，双眼布满血丝。就在刚才，他结束了与英国财政部的通话。他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请求伦敦方面能够提供一笔紧急贷款，或者至少由英格兰银行出面为怡和的债务进行担保。


    得到的回复却是冰冷而官方的。


    “约翰，我们理解你的困境，但英国本土正面临着严重的能源危机和工人罢工，政府自顾不暇，实在无力援助香港。”


    “无力援助？”凯瑟克对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咆哮，“我们每年为帝国贡献多少利润？现在我们被一群中国人堵在墙角，你们却告诉我无力援助？”


    他知道，这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伦敦政客眼里，香港已经不再是那个不可或舍的利润奶牛。大英帝国正在衰落，他们连自己的本土都保不住了。


    秘书敲门进来，脸色苍白：“先生，和记黄埔董事局刚刚发布公告，为了偿还银行贷款，他们准备公开出售九龙仓码头的百分之三十股权。”


    凯瑟克猛地转头：“什么价？”


    “报价……很低。”秘书的声音都在发抖，“而且，他们还准备出售旗下屈臣氏的部分股份。”


    凯瑟克颓然坐倒在椅子上。


    完了。


    连和记黄埔这种级别的对手都开始变卖家产求生了。这不是正常的商业调整，这是恐慌性的资产抛售潮。在现在这种市扬环境下，根本卖不出好价钱，唯一的买家，只可能是那个手握巨量现金，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港联。


    这是饮鸩止渴。


    与此同时，港联大厦。


    顶层的气氛与外界的愁云惨雾截然不同。


    方进新站在姜楠的办公桌前，神情笃定，眼中闪烁着猎人看到猎物落入陷阱的光芒。


    “楠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他递上一份报告：“和记黄埔撑不住了，开始卖资产。怡和那边，他们的航运部主管大卫陈已经带着整个核心团队加入了我们。现在怡和的全球航运业务，至少瘫痪了一半。”


    姜楠翻看着报告，上面详细记录了港联这段时间的动作。


    在方进新的操盘下，港联通过数十个在巴拿马和开曼群岛注册的空壳公司，在过去几个月里，以低到令人发指的价格，在二级市扬悄无声息地吸纳了怡和、和记黄埔等英资财团的大量股票。


    “我们现在持有怡和百分之十七的流通股，和记黄埔百分之二十一。”方进新压低声音，“这些股票的平均成本，不到他们巅峰时期的十分之一。”


    “舆论方面，我们旗下的《东方日报》和几家周刊，连续一个月都在深度报道英资财团的财务危机和管理混乱。现在全香港的市民，对英资的信心已经彻底崩塌。”


    “做得很好。”姜楠放下报告。


    他要的不仅仅是趁火打劫，他要的是诛心。


    他要让所有香港人看到，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殖民者，在真正的风暴面前，同样不堪一击。只有这样，才能从根子上，彻底打断他们精神上的脊梁。


    “那些华资大亨呢？”姜楠问。


    “都联系过了。”刘光天从旁边的沙发上站起来，他负责处理这方面的事情，“一开始还扭扭捏捏，现在看到英资真不行了，一个个比谁都积极。都表示愿意跟着我们港联，一起出钱出力。”


    姜楠点点头，这些人的作用不在于资金，而在于站队。当整个华资圈都站在港联这边时，英资财团就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楠哥，我们的资金已经全部到位。”方进新看着姜楠，等待着最后的命令，“港联账上的现金，加上几家华资盟友的资金，足以对怡和、和记黄埔同时发起全面收购要约。”


    “他们的股价，还有下跌空间吗？”姜楠问。


    “有。”方进新肯定地回答，“只要我们再放出一些他们内部的负面消息，比如某个海外投资项目巨亏，或者某笔贷款即将违约，他们的股价还能再跌至少两成。”


    方进新所说的这些消息，都来自于那些被港联挖角过来的英资高管。这些人为了在新东家面前表忠心，几乎是将老东家的底裤都给扒了出来。


    “那就再等等。”姜楠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等他们流干最后一滴血。”


    他要的，是一扬成本最低，战果最大的完胜。


    【叮！来自方进新的崇拜、兴奋情绪+12000！】


    【叮！来自刘光天的敬佩、期待情绪+9000！】


    夜幕降临。


    中环的街道上，行人稀少，霓虹灯都显得有气无力。


    怡和洋行的大楼里，只有顶层还亮着灯。


    凯瑟克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他家族统治了超过百年的城市。


    百年前，他的祖先靠着鸦片和炮舰，打开了这里的大门。


    百年后，他却要眼睁睁看着这份基业，被一群他曾经看不起的中国人，用他最引以为傲的资本规则，一点点地吞噬。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家族在伦敦的号码。


    电话那头，是他年迈的父亲，上一代的怡和大班。


    “父亲，我们快撑不住了。”凯瑟克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力感，“港联就像一条鲨鱼，它在等着我们流血而死。”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政府那边，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老凯瑟克的声音透着疲惫。


    “没有。”凯瑟克闭上眼睛，“他们放弃我们了。”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秘书拿着一份刚刚印出来的报纸号外，手都在抖。


    “先生……《东方日报》的头条……”


    凯瑟克接过报纸，只看了一眼标题，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怡和百年真相：从鸦片贸易到资本霸权》。


    文章用详尽的史料和数据，将怡和洋行发家的黑历史，以及百年来如何利用特权在香港攫取暴利的过程，赤裸裸地揭露在全港市民面前。


    “完了……”凯-瑟克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