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练的一天


    阳光裹挟着暑气渗进教室，吊扇吱呀转动搅起的风都是温热的。施碫羽左手肘撑在桌上，右手握着笔在草稿纸画圈，石膏拆除后残留的酸胀感顺着腕骨往上爬。黑板上数学老师写的导数公式像扭曲的藤蔓，缠绕着他逐渐涣散的意识，眼皮也愈发沉重。


    “啪！”一声轻响惊得他猛然抬头。俨柏乐握着红笔的手悬在半空，笔尖还沾着未干的墨水，刚才正是这支笔敲了敲他的课桌边缘。俨柏乐耳尖泛红，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低声音说：“第三题解题步骤要写板书，别走神。”他校服领口的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解开了，露出一小片冷白的皮肤，脖颈处红绳系着的玉坠随着呼吸轻轻摇晃。


    施碫羽勉强坐直身体，将滑落的校服外套往上拽了拽。可没坚持五分钟，脑袋又不受控地往下沉，下巴几乎要磕到桌面。这次俨柏乐伸出左手，掌心虚掩在他课桌边缘，形成一道柔软的“屏障”。施碫羽迷迷糊糊间，额头正好抵在那片带着体温的布料上，闻到若有若无的皂角香。


    “真的要睡着了？”俨柏乐的声音里带着无奈，右手飞快在草稿纸上写了几笔，撕下纸条时带起的风掀动施碫羽额前的碎发。淡蓝色的便签纸上，工整的字迹和小人：“老师说下节课抽人讲题，你想在全班面前打哈欠？”末尾还特意画了个吐舌头的表情。


    施碫羽嘴角抽了抽，用铅笔尖戳了戳纸条上的小人。他强撑着精神抬头，却发现俨柏乐的笔记本上已经用三种颜色的笔标注好了重点——红色是例题，蓝色是易错点，绿色荧光笔圈出的是老师反复强调的公式。俨柏乐垂眸演算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手腕翻动时，袖口滑落露出内侧淡淡的擦伤痕迹，那是上次帮他捡掉落的篮球时蹭到的。


    课堂练习时间，施碫羽盯着最后一道压轴题咬笔杆，施碫羽右手发力不稳，在纸上留下断断续续的墨迹。俨柏乐的草稿纸突然轻轻滑过来，上面除了解题步骤，还画着简易的函数图像示意图，关键节点用箭头标着“这里要注意定义域”。他侧过身时，两人肩膀几乎相贴，施碫羽听见对方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换元后要记得验根。”俨柏乐的声音擦着耳畔响起，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气息。他拿起红笔在施碫羽的草稿纸上示范，笔尖悬在纸面时，手腕不小心碰到了施碫羽的手背。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手，俨柏乐迅速低头整理校服袖口的动作慌乱得差点碰倒水杯。


    下课铃响起时，施碫羽望着自己写满批注的课本，又看向俨柏乐笔记本上额外补充的解题技巧。阳光穿过教室后窗的玻璃，在俨柏乐侧脸镀上金边，他收拾文具时，施碫羽瞥见他夹在书页里的便利贴——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提醒他带护腕”，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微微起毛。


    放学铃声撕开闷热的空气时，施碫羽已经抱着篮球站在更衣室门口。施碫羽的右手仍有些发僵，他无意识地活动着手指，目光却落在不远处正系鞋带的俨柏乐身上。俨柏乐校服下摆被风掀起时，露出后腰一截冷白的皮肤。


    “一起去球场？”施碫羽晃了晃手里的篮球，金属篮筐碰撞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回荡。


    俨柏乐的动作顿了顿：“我...我就看看。”他起身时踢到脚边的运动包，散落出的不仅有护腕、毛巾，还有盒崭新的云南白药喷剂——包装上印着的篮球运动员海报，和施碫羽夺冠时的新闻照片有几分相似。


    夕阳把塑胶跑道染成蜜糖色时，施碫羽已经跃起投出第三个三分球。篮球擦着篮筐边缘弹出，在地面上蹦出清脆的响声。他弯腰撑着膝盖喘气，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俨柏乐抱着两个篮球跑来，运动服后背洇出大片汗渍，发梢滴落的汗珠砸在锁骨处，顺着凹陷的线条滑进衣领。


    “手腕角度不对。”俨柏乐把球递过来，指尖残留着冰镇矿泉水的凉意。他犹豫片刻，伸手握住施碫羽的右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皮肤传来，“发力点要再往后移两厘米，像这样...”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喉结在泛红的脖颈处滚动。


    施碫羽感觉心跳陡然加快，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篮球架下，几个低年级学妹正举着手机窃窃私语。他故意晃了晃手腕：“教练这么严格？”话尾带着笑意，却没抽回被握住的手。


    夕阳沉入地平线时，施碫羽终于投进了那个漂亮的三分球。篮球穿过篮网的瞬间，他转身撞进一双盛满星光的眼睛。俨柏乐激动得忘记松开他的手，晚风卷起少年汗湿的刘海，露出泛红的眼角。


    “我去买水。”俨柏乐突然松开手，转身时差点被球绊倒。施碫羽望着他仓皇逃离的背影，不惊笑了起来，原来教练也会因为要教学生而害羞啊。


    施碫羽坐在观众席台阶上，看着俨柏乐抱着饮料回来。俨柏乐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拧开瓶盖时，他特意把没有标签的那瓶递给施碫羽，自己却对着阳光研究瓶身广告：“听说这个牌子补充电解质特别快。”


    施碫羽仰头喝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余光里，俨柏乐正专注地擦拭篮球，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金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突然不经意的大雨落下…


    雨丝斜斜掠过篮球馆的玻璃穹顶，施碫羽站在更衣室门口，望着被雨水打湿的塑胶跑道。他正低头调整护腕，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等下一起回去吗？”傅近恩勾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晃着矿泉水瓶，“刚好几个爷们想去你家玩。”话音未落，施碫羽：“嗯…”


    球场上，雨势渐小，夕阳在云层后透出暖橙色的光。傅近恩大喊着跑过去捡球，孔钧师则 在校园口等他们：“下完雨果然不一样。”孔钧师用身上随身携带相机拍下了一幅幅美景。


    施碫羽弯腰喘气，俨柏乐不知何时双手抱着膝盖，目不转睛地盯着球场。发现施碫羽看过来，他慌忙低头，发梢还沾着刚才赶路时的雨珠。


    “喂，俨同学！”施碫羽突然喊俨柏乐：“去撸串吗？”俨柏乐浑身一僵，犹豫片刻后，抱着作业本小跑过来。俨同学小跑时，几支彩铅从本子里滑落，施碫羽眼尖地看到，最上面那页纸上画着篮球轨迹图，每个抛物线旁都标注着不同的角度数值。


    “原来在研究…篮球？”施碫羽蹲下身帮忙捡笔，指尖触到彩铅冰凉的金属笔帽。俨柏乐猛地抽回手，彩铅在地面上滚出一串清脆的声响：“随、随便画的。”


    傅近恩拍了拍施碫羽的肩膀：“去吃宵夜？老地方的烤串！”施碫羽刚要答应，瞥见俨柏乐鬼使神差地开口：“一起吧？我请。”


    俨柏乐的动作顿在半空，喉结滚动了一下。傅近恩吹了声口哨：“哟，铁公鸡拔毛了！”孔钧师则挤眉弄眼地搂住俨柏乐的肩膀：“别客气，他拿了奖学金！”


    烧烤店里，烟雾缭绕。傅近恩和孔钧师争执着谁上次投篮更帅，施碫羽发现俨柏乐始终低头拨弄着烤面筋，只在被问到数学题时才轻声开口。他悄悄把烤焦的鸡翅夹进对方盘子：“尝尝这个，比上次好吃。”


    俨柏乐的筷子差点掉在桌上，抬头时撞上施碫羽带笑的眼睛。暖黄的灯光下，俨柏乐咬下鸡翅的动作像只受惊的兔子。而角落里，傅近恩用胳膊肘捅了捅孔钧师，两人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却默契地没拆穿这份微妙的氛围。


    离开时，雨又下了起来。施碫羽撑开伞，发现俨柏乐刻意与他保持半步距离。街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傅近恩和孔钧师的打闹声渐渐远去，只剩下雨滴敲打伞面的轻响。


    下周更[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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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陪练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