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长老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最不喜的，便是心术不正、投机取巧之辈。


    就在他准备开口喝问的刹那，楚慕白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恐慌”，颤抖着响了起来。


    “长老……救我……”


    他的双眼圆睁，布满了血丝，脸上满是惊恐，仿佛正承受着莫大的折磨。


    “弟子……弟子快要控制不住了！那枚‘碧血生肌丹’的药力……太……太霸道了！”


    他一边说，一边身体剧烈地颤抖，皮肤表面甚至开始泛起一层不正常的红光，一股股热气从他身上蒸腾而出。


    “它……它在弟子的身体里乱冲乱撞，弟子……快要被这股力量撑爆了！”


    青衫长老准备说出口的质问，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眼中的冰冷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层次的震撼。


    原来如此！


    他竟然忘了，碧血生肌丹是何等珍贵的疗伤圣药，其药力之磅礴，就算是先天境修士服用，也需小心引导，徐徐化解。


    而楚慕白，不过后天九层！


    自己当时情急之下，直接让他整颗服下，这无异于将一条江河，强行灌入一条小溪！


    他没有当场爆体而亡，已经是奇迹！


    他此刻体内那磅礴的气血，并非他自身所有，而是丹药之力催发出的假象！他不是在享受，而是在用他那超乎常人的意志力，与这股足以致命的力量苦苦抗争！


    他脸上的苍白，是心力交瘁所致。他身体的颤抖，是压制不住药力的表现。他此刻的虚弱，才是他最真实的写照！


    想通了这一点，青衫长老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后怕与愧疚。


    自己，差点就错怪了一个拥有大毅力、大智慧的绝世天才！


    他再看楚慕白时，眼神已经彻底变了。那不再是单纯的欣赏，而是带着一种看绝世瑰宝般的珍视和歉意。


    “是老夫鲁莽了。”青衫长老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歉疚，“你忍住，老夫这就帮你梳理药力！”


    说着，他便要催动自身真元，渡入楚慕白体内。


    “不！”


    楚慕白几乎是嘶吼着拒绝，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青衫长老，眼神里是常人无法理解的疯狂与执拗。


    “长老，万万不可！”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这是弟子的劫，也是弟子的缘！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股药力，既是催命的毒药，也是淬炼我肉身与意志的无上神火！”


    “弟子……弟子能撑住！请长老……给弟子一个……向死而生的机会！”


    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荡气回肠。


    青衫长老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怔怔地看着楚慕白，看着那张因“痛苦”而扭曲，却写满了坚决的年轻脸庞，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向死而生！


    好一个向死而生！


    寻常弟子面对此等绝境，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只知哭喊求救。而此子，竟能勘破生死，将这致命的危机，视作一场淬炼自身的无上机缘！


    这是何等的心性！何等的道心！


    此子的未来，绝不止于日月剑派，甚至不止于这方天地！


    青衫长老缓缓收回了手，心中感慨万千。自己若是强行出手，固然能解他一时之危，却也断了他一场天大的造化，磨灭了他一颗勇猛精进的无畏之心。


    那才是真正的罪过。


    “好。”青衫长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一个字。


    他的神识，不经意间扫过床底。


    在昏暗的床下，他“看”到了一堆散乱的灵石。那精纯的能量波动，分明是中品灵石。


    他瞬间“明白”了。


    楚慕白将这些灵石放在床下，并非是为了藏匿财富，而是想借助灵石布下简易的聚灵阵，来辅助自己炼化药力！


    心思缜密，算无遗策！


    在如此危急的关头，还能想到这般手段！


    青衫长老对楚慕白的评价，再次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他沉默了片刻，翻手取出一块通体漆黑，雕刻着日月图纹的令牌，放在了楚慕白的床头。


    “此乃‘日月令’，持此令，可任意出入宗门藏经阁前三层，兑换功法秘籍，一应消耗，由宗门承担。”


    这本是他准备在回宗之后，当众宣布的奖励。但此刻，他觉得，这还不够。


    他想了想，又取出一个古朴的储物袋，同样放在床头。


    “这里面，有五百块中品灵石。是你此次的功劳奖赏，也是宗门对你的支持。你需要灵石布阵，便用它。需要任何资源，也尽管用。”


    做完这一切，青衫长老深深地看了楚慕白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里。


    “好好休养，宗门，等着你一飞冲天。”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转身便走，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小屋中，只留下那扇木门，在夜风中轻轻摇晃。


    呼——


    直到青衫长老的气息彻底消失在感知中，楚慕白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瘫倒在床上。


    演戏，真是个体力活。


    尤其是给这种老戏骨当对手，心神消耗比打一场架还累。


    他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坐起身。


    脸上的苍白、痛苦、虚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抑制不住的狂喜。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块漆黑的“日月令”，令牌入手冰凉，质感非凡。


    藏经阁前三层任意出入？花费宗门报销？


    这不就是一张无限额的饭票吗！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上。


    他一把抓过，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哗啦啦啦！


    比之前更壮观的灵石小山，在床上堆了起来。五百块中品灵石，在昏暗的屋中散发着令人沉醉的宝光。


    楚慕白看着眼前的灵石山，又看了看手里的日月令，再也忍不住，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波演技，何止是五星好评！


    这简直是奥斯卡终身成就奖！


    楚慕白的笑声在简陋的小屋里回荡，充满了财迷的快乐和奸计得逞的嚣张，听起来活像一只刚偷到鸡的黄鼠狼。


    他幸福地在灵石堆里又打了两个滚，才心满意足地爬起来，开始清点自己一夜暴富的家产。


    床底下的二百八十块中品灵石，加上青衫长老刚送来的五百块，总计七百八十块中品灵石！


    这笔钱，别说外门弟子，就算是许多内门弟子，乃至一些穷酸的执事，都未必拿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