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三次重来

作品:《死后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

    春季雨密,鱼淑瑶意识回笼时便觉得四周潮得叫人难受,两只脚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压住,压得她又麻又酸。


    她强行睁开了眼,先瞧见的是破洞漏雨的屋顶,忽而愣怔了下,再一侧头,便看清了现在身处的环境——一间破庙,湿漉的草席,接雨的破碗。顿时她自己都气笑了,在心里质问系统:【这就是我要的好人家?】


    系统安静如鸡。


    原主约莫是身体不好,鱼淑瑶气了下心口就疼得有些厉害,她痛得皱起眉,心里恨得牙痒痒,估计这辈子没人有她这么惨的穿越经历。


    她是上班路上被三明治噎死后穿来的,穿前先绑定的系统,而她的任务是感化书中原本不会黑化的黑化男主——永宁侯府世子宴聿青,完成她就能回去现实世界,且有三次失败重来的机会。


    说实话,鱼淑瑶是有些想回去的,为了完成任务,她第一次变成了与宴世子一同长大的小青梅,谢尚书的小女儿谢菱。


    小青梅多好啊,会挥着两只胖胖的小手跟在他身后软糯糯地喊他宴哥哥,会明里暗里教导他为人处世,还会带他去佛门清净地静听佛音。


    宴世子上有永宁侯府的庇佑,旁有小青梅的维护,自小过得顺遂安康,被培养成纯洁善良的超好世子人设。眼看一切奔着好的方向发展,谁也没有想到,十岁时,宴世子会在相府千金左如仪的生辰宴上不明原因发疯黑化,失手捅死了他的小青梅。


    鱼淑瑶任务失败,实在是不甘心,第二次就成了上京学府里的教书先生。


    换身皮囊再见,宴世子早已变得沉默寡言目光阴郁,甚至有几分消极厌世的样子。鱼淑瑶想尽办法挽救,给予他数不尽的爱和关怀,并无数次为他挡下他人投来的恶意,结果是——她被喜欢他的左如仪暗中害死了。


    她死时,他就在不远处望着她的尸体,毫无波澜。


    鱼淑瑶那时连气都提不起劲气了,只觉得自己千万般好心都像喂了狗,哪怕真喂了狗,小狗儿都会朝她摇摇尾巴呢,所以第三次,她决定要报复了!


    伏低做小去讨好有什么用?不如直接当个恶人。


    还有那左如仪。她两次任务失败都跟左如仪有关,第一次还不清楚,第二次却明明白白是她在做局了,这怎么能忍?


    可她这点心思不能让系统知道,系统是站在男主那边的,鱼淑瑶就装作做任务很积极的样子,帮着出谋划策,“统啊,要不这次你帮我安排个好人家,权势大些,地位高些,能是皇亲国戚最好,既不容易死,又能有许多感化他的机会。”


    心里却想着,等她手握权势,就将冷血的宴世子踩在脚下,再推翻相府把那左如仪弄死。


    结果她就躺在这破庙里了。


    报大仇的春秋大梦,一下子破碎。


    鱼淑瑶有些怀疑系统是故意的,但眼下只能先摸清楚原主的情况,正这么想着,记忆突然涌进她的脑海。


    她眉头皱得越深了,原主是上京城内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她爹开了间布料铺子,生意很红火,但她爹身体不好,在她十二岁时病逝,她娘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爹娘死后,原主和弟弟由大伯家抚养,大伯父一步步霸占了她爹留下的财产和生意铺子,而大伯母见二房再没油水可占,便寻了个姐弟俩偷钱的由头,将人打一顿赶了出来。


    鱼淑瑶终于明白压着她腿的是什么东西了,赶紧爬起来看,果然见腿上趴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心头都颤了起来。


    弟弟为了保护原主,那落下的棍子几乎都打在了他身上,原主体弱,被踹了心口一脚挨了两棍,背着弟弟躲进破庙后就死了。


    “统,你是故意的吧?”鱼淑瑶在心里问,却没停下动作,将满是血的人翻过身,只见弟弟小脸苍白气息薄弱,再看身上的伤口,棍棒打得他皮开肉绽,伤处早已发脓。


    怎么办?这小孩哥绝对撑不过今晚,他们又身无分文的。


    鱼淑瑶忽然想起原主有个她娘送的手镯,那可是上好的带春彩的翡翠,撩开袖子一看,手腕处空荡荡的,只有几处刺眼的淤青,顿时气得想骂娘了,这大伯一家到底是什么豺狼虎豹?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所幸她是在上京城长大的,又有两世为人的经验,年幼时除了去宴家玩,也被曾经的兄长带着到处逛过,不仅知道上京城内有哪些好玩的好吃的,还知晓长乐巷有位乐善好施的王夫人。


    王夫人出身名门望族,她长姐是当今最受宠的妃子,丈夫刘永则在户部当任左侍郎,她自个有钱又没什么事做,便弄了间铺子做起房屋租赁的生意。


    鱼淑瑶记得清楚,是因年幼时跟王夫人打过照面,听兄长提过一两句王夫人家中的情况。王夫人信佛,膝下没有子嗣,她认为是自己上辈子种了恶果,便一直在行善积德,若她能利用这层关系,倒不失为一个很好的跳板。


    正思索着,怀里的人无力咳了两下,苍白的唇颤了颤,梦呓般念了声什么。


    他的额头烧得比之前还要厉害。


    鱼淑瑶心知不能再拖,抱起人就往破庙外冲去。


    说来也巧,今早长公主叫王夫人过去赏花,临出门下了场瓢泼大雨,公主府的人捎话说花赏不成了,送了王夫人几样歉礼,以至于本来不打算开门的善居堂最后还是开门迎客。


    雨下了整日,自是没什么客人,王夫人在铺中点檀香捻佛珠,衣着素雅面目慈善。丫鬟小翠见外头雨越下越小,贴心问道:“夫人,不若先回府吧?”


    只是近来刘府那两房妾室闹得家中不太安宁,王夫人喜欢清净,有意避嫌,便继续捻着佛珠,身子没动,“缓缓吧。”


    话音刚落,外头突然惊起一道响雷。


    王夫人停下捻珠的动作往外瞧,这一瞧就瞧见有什么东西扑进善居堂,她立时皱起眉,定睛一看又慌得放下手中的佛珠:“小翠,快去拿干净的布来!”言罢赶紧起身去扶。


    鱼淑瑶一路跑来被雨淋得浑身都有点哆嗦,原主的身子骨太弱了,以至于她刚到善居堂门前双腿就有些发软,好在扑进去时被人扶住了,才没跌得个头破血流。


    她感激地抬头说了声谢,顺着王夫人扶她的力气瘫软在地上。


    王夫人眉头紧皱,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下,垂眼就发现鱼淑瑶还抱着个满身血的孩子,她念佛静心多年,此刻却还是急躁起来,催促小翠一声,“快!”


    小翠急赶着拿来两寻巾帕,王夫人抓过一条披在鱼淑瑶身上,又将受伤的弟弟抱起放在旁边铺着软垫的长椅上,见他身上血水一直渗到巾帕上,急急嘱咐道:“去叫人过来帮忙,顺带把柴郎中请来。”


    小翠忙不迭撑着伞去了。


    鱼淑瑶被雨水打得脸色苍白,水珠滴滴顺着脸颊滑落,她颤抖地抓住王夫人的手,声音哽咽,“夫人,求你帮帮我们。”


    王夫人连忙扶住鱼淑瑶,先安慰道:“没事、没事,且放宽心。”又急急询问着,“你们是哪家孩子?怎么弄得浑身伤?”


    鱼淑瑶眼眶泛红,落下两滴泪来,“夫人,我们是西宁鼓堂边鱼家二房的孩子,自我爹娘死后,大伯父便吞了我爹留下的钱财,大伯母见我们二房没了油水,污蔑我们偷了钱,将我们打了一顿赶出家门。”


    她说到后头声音都在发颤,“我听闻夫人心善,只求夫人能帮帮我们,只消过了这道难关,我必定千倍百倍奉还夫人的恩情。”


    说罢还想给王夫人跪下,摇摇晃晃站起,却冷不防跌在地上。


    王夫人听了鱼淑瑶前半段便已经气极,心想怎会有人对待自己亲侄到这个地步,猛然见鱼淑瑶软倒下去,又急忙将人拉起。


    一摸她额头,竟也开始烧起来了。


    鱼淑瑶确实有点迷糊,但咬紧牙关撑着。


    王夫人忙拿布帕帮她擦去身上的水,此时小翠也叫了刘府的下人过来,还抬来王夫人的轿子,郎中随在身后。


    善居堂地小,看这阵仗是要将人移到刘府去,鱼淑瑶瞧见那顶轿子,反而安了安心,只要上了那顶轿,她便是迈出了一步好棋。


    小翠先跟下人小心翼翼将弟弟送上了轿子,王夫人正扶着鱼淑瑶出善居堂,方才这头的动静引来了不少路过的人,突然有人喊了声,“那不是鱼家二房的姑娘么?”


    这一嗓门叫停了王夫人,继而那人招呼着,“二房姑娘,你大堂哥正在找你呢!”他说完转头朝身后喊:“鱼大郎!你妹妹在这呢!”


    鱼淑瑶顿时懵了,转头去看。


    她大伯母不是都将他们姐弟赶出来了么?怎么还叫大堂哥出来找他们?


    看去时,果然见不远处一个披着蓑衣的高大身影快跑过来,鱼淑瑶记得这大堂哥也不是善茬,与人相处两面三刀,而且原主身上有几处淤青,都是他借着原主犯了错用戒尺打出来的,只为了宣泄他平日里的不满。


    她心里咯噔一声,有了不妙的预感。


    大堂哥找她回去,必定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