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if后日谈【燕飨】1

作品:《《游戏罗浮》玩家社区

    【神策府分府/全路线存档】#0■1-1.“燕飨”。


    #0■1-1.“燕飨”:乐也者,情之不可变者也;礼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


    “燕飨”,“幻日”的后日谈。*人总是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一些代价,不是吗?*


    ///【内容录屏合集】(播放第0■1集)///


    “我喜欢女人。”优晷说。


    旁边传来两声噗嗤声,幻日副将猛地扫视过去,值守在房门口的侍卫立刻收敛表情,神色专注地投入到站岗工作之中。


    “具体来说,最好是温柔惬意、身材丰满、外貌在摽梅期岁的年长女性,当然我没有在指幻胧。”他转回头,如临大敌地强调道。面对取向问题,这个总是有些恍惚的男人此刻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清醒、灵敏和机警。


    “抛开对象不提,我——还有你熟识的诸位,自是都知道你的喜好的。”景元安慰道。“可我们管不了民众不愿意这么想。”


    他们面面相觑地看着面前这份……花边新闻。电子报纸以一种骇人的气势将大字号标题一拳打进两位将军的眼球里,优晷感觉自己的眼睛和心口隐隐在发疼,也不知景元是否也产生了类似的感受。


    ——大爆料!揭秘幻日副将与景元将军不为人知的秘密关系!


    下面补充了几行小字:地下情人或是职权压迫?亦或又是深夜时分的欲壑难填?罗浮两大决策者密会列车迟迟未归,爆料者称二人借宿的客房在夜半频频传出暧昧声响!


    “……我跟你不是那种关系。”


    优晷沉痛地咬牙,幻日副将不介意遭到他人编排,像他这样的权高位重者注定要承受各种非议,但他很介意突然被无良朋友两肋插刀:“还有,别拦着我去揍那只浣熊。”


    景元不置可否,他挥挥手,投影在卷轴正上方的报道自动翻到下一页。迎面而来的就是张巨大的、霸占了半个板块的偷拍,优晷定睛一看,然后眼前一黑:那上头放的是自己和景元因错该摄影非常具有艺术性,精致的构图和色调流露出了一股不合时宜的匠心,使得它看着不像是三流小报的配图,而更应该出现在某个摄影比赛上——即便如此,也丝毫没有减少微妙的拍摄内容给当事人造成的冲击力。优晷一巴掌拍在眼睛上,完全不想面对残酷的现实。


    “瞧瞧这留白,跟副画儿似的。”另一位当事人倒是津津有味地品鉴上了。神策将军大加赞赏道:“见笔薰染缣素,用色清新淡雅,好一个烟云朦胧、水气氤氲的意象……啧啧啧,颇有方壶信笔派古韵啊。”


    说罢,他还将配图剪裁下来,另存进了玉兆的相册里。


    优晷登时冷笑起来。“几日没去关照,持明族又觉得我提不动刀了?”他阴恻恻地道。


    “别迁怒,这事儿可跟龙师没关系。”景元提醒,他嘴上是这么说,神情却很无所谓,反正对方时不时就会找个借口跑去犁一遍鳞渊境,不因此事发作,迟早也有别的理由。


    “我连脸都没有。”假面愚者说,这个可怜的直男痛苦地发问:“这张脸还是用面具变出来的,他们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总在揣测我们俩的情谊?”景元笑呵呵地接话道。“八卦和向往乃是人之常情,别说你没看过那本《凤求凤》。”


    “景元,你又为何接受得这么顺畅?”


    “这才哪儿到哪儿。”


    神策将军缩小配图,往下划拉屏幕,将那胡言乱语、招惹生非的报道标题拎了出来,优晷只消一眼就把手捂回脸上了。


    ——震惊!光天化日之下,景元将军竟强迫幻日副将在小巷深处干这种事!


    “我(罗浮粗口)。”幻日副将如此评价。


    “注意用词。”


    “我们当时只是在讨论今年的提案,我不想散心还要谈工作,你非得现在不可……怎的还能编排成这样?”优晷不敢置信地抱住头。


    “这么较真可不像欢愉行者的样子。”被编排的主人公二号回答。“——这篇写得不错,记一下,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对确实需要考虑到反物质军团的影响再作改进。”


    “好的,这就为您录入待查看事宜。”景元手边的水母机巧应道。


    背对自己的反文并不能妨碍优晷认读字句,主人公一号只能麻木地看着顶头上司打开下一篇新闻:“幻日副将深夜不归借酒消愁,竟然是因为这个……”幻日副将拉过水母,抓着它的触手指向景元手中的卷轴。“让我猜猜,说的是我考察民营经济的那件事。”


    “猜对了,”景元无情地拍开梗在自己面前的两只爪子,关闭了这篇谴责某副将大半夜不睡觉突击金人巷长乐天星槎海中枢等地的夜市经营的无聊控诉。“奖励是神策将军亲自给你朗读再下一篇报道……嗯?”


    神策将军挑起眉毛:“幻日副将深夜出入将军府主屋……”


    优晷一怔:“哪位好汉潜伏得进将军府?”


    “不,看起来是从远处偷拍的。”景元把这篇出问题的报道发送给青镞,策士长回复了一个大拇指,代表事情正在处理。“底下人已经去找那位记者和发表报社了。”


    优晷拿起玉兆:“立刻检查府中上下,防偷窥禁制发现了老鼠洞。”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向外走去,但半路突然杀出一条胳膊,伸手按在优晷的腰腹处,稳稳地拦下了对方的去势。男人瞥向一旁,只见景元仰着脸,朝自家副将转过来的眼珠子笑了笑:“我不记得有允许你离开。”


    优晷沉默,他挂断通讯,遵从命令转身回到座位,并将没来得及飘远的水母机巧狠狠拽过来一顿摇晃,直把人家摇得触手打结。


    景元悠哉悠哉地继续翻阅电子报纸:“悠着点,后面还有呢。”


    “……”优晷艰难地开口:“还有多少?”


    白发将军拨弄了一下滚动条。“大约还得再看一整天的量?”他冲提问者摊开手。“若非你喝醉后闹着要读娱乐周刊上的时事要闻,策士团也不会把这些都整理出来。”


    优晷开始用额头撞机巧顶部的蘑菇盖:“……我只是想找些厕所读物消遣一下。”


    “可惜,它们如今都变成公务了。”景元再次耸肩,同时打开了下下下一篇策士们送给副将大人的溷轩消遣,优晷毫不怀疑他们是特意挑了这些专门对自己大放厥词的无稽之谈以作为平白增加了工作量的报复的。“哎,这个有意思,你听听——幻日副将插了一整夜,差点闹出人命!”


    优晷张了张嘴,硬是被噎了几秒。“ 这帮责编和我的下三路就这么过不去?”他无力地问道,连气都生不起来,只觉得有些想笑。


    饶是假面愚者也被这样低俗的用词给震慑到了,这不失为这篇偃供专刊的成功,同时也是神策府公关的滑铁卢。


    “策士团已经甄选过了,呈上来的文章都是言之有物的。”景元也对此啧啧称奇。“这篇亦是如此,只不过娱乐小报为了夺人眼球,便会这般不择手段地唬人。”


    “这篇讲的什么?”


    “之前你掩护彦卿捉拿窃忆怪盗的大案。”


    优晷无话可说,他还能怎么办?惨遭痛击的副将大人只好大度地——也没那么大度——接受了策士团蓄谋已久的小鞋。他向邪恶尖锐还神秘得跟虚构史学家有得一拼的政治斗争投降了:“后面还有更离谱的吗?”


    一向让别人发疯的假面愚者的表情看起来很崩溃,这场面实在难得,整个神策府策士团加班加点地赶工就是为了这一刻,可惜他们没法亲眼目睹如此精彩的一幕。


    景元贴心地没有再刺激优晷,免得对方彻底发毛,他忍笑着转而点开标题集合。“你是指……”神策将军不禁笑出了声,又赶紧咳嗽两下掩饰过去。“惊!发现罗浮副将竟趁将军大人不在偷偷站街?”


    “……”优晷:“啊?”


    “你何时沦落去这种行当了,阿晷,我也没亏待过你吧?”景元的声音里透着股匪夷所思,神策将军握拳抵住下巴,沉吟道:“若是遇上了什么困难,大可同我说说。”


    优晷深呼吸:“把报道给我看看。”


    景元手指一捻,把光屏翻转过去并放大,向副将展示投影页面。和标题暗示——基本上也算是明示了——的意思截然相反,正文内容十分严肃,文章的语气倒是跟标题一脉相承地轻佻,写得很通俗,但其中透露出的政治眼光却十分惊人:它先是简要而准确地总结了罗浮当下面临的困境,又以此为线索,引出了外界将至的危机和内部隐藏的种种矛盾,最后回归主题,用幻日副将吃完夜宵后睡不着于是在金人巷站着发呆到天明再回神策府继续上班结尾。


    优晷用一种足以吓哭刚出壳的持明族小孩儿的恐怖眼神凝视这一大堆废话——抛开正文不提,结尾那段难道不是废话吗?——最终还是没法违心地说作者在信口雌黄,因为对方不仅写到点子上了,还写得很犀利,堪称是鞭辟入里、字字珠玑。


    “有这等大才的调查记者去哪儿不能高就,为何偏要在给街头小报的供稿里一抒胸臆?”男人皱起眉头,他拍了拍怀里的水母。“查查这个人,还有此人以前公开发表过的言论。”


    机巧还晕着,只虚弱地哔哔两声,拉开上司黑手的触腕也软绵绵的,但也没耽误它完成任务。又两声哔哔,优晷的玉兆随即震动,记者的资料已经摆上了神策府的桌案,很快就会有人去负责这件事。


    景元惊奇地看了优晷一眼,挪揄道:“怎么,你心动了?”


    “缺人手啊。”优晷叹气。“不像你,有的是人才做梦都想为神策将军效劳。”


    景元再次瞥了优晷一眼,他知道对方一直在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不管是为了篡位——俳优真没在口头说说,他这一脚横插得险些把符玄怄出偏头痛来——还是打着别的盘算,优晷麾下都已悄无声息地组建起了一个精密的随从集团,长史、诸曹、中郎、卫士……一应职责和待遇均与神策府官员相当。


    神策将军虽是未曾首肯副将可以自置官属,但仍默许了那影子似的小朝廷的存在,作为应急预案之一。从情理上而言,符玄比优晷更有理由坐这个将军的位子,若是论心性,景元则属意优晷,比起副将,太卜还是太急躁了。优晷对此没什么意见,作为一名欢愉的假面愚者,他甚至愿意给出耐心让太卜大人再磨炼磨炼。


    不过景元也深知,这和谐的局面仅仅是因为那空虚的狂徒锚定现实的那根蛛丝现在被罗浮牢牢把持着,如果太卜符玄能顺利从自己手中接过绳子和鞭子、并握稳它们,那个男人再怎么不甘也只能退让,老老实实继续为下一任罗浮将军服务。


    “第三次提醒你,招揽部下要诚心。”天将平缓地说道。“我不想再听到府中发生有谁叛逃的丑事,无论那是否是我的人。”


    “这是不可辩驳的失误,优已自请府规。”优晷的神情和语气也同样平缓,像是在提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非差点把他自己打成重伤的责罚。“之前是优考虑不周,才使得人心变却,不会有下次了,主人。”


    “恳请您准许优再开招募,这次优定会妥善确保麾下众士的忠诚。”


    景元放下电子报纸,他蹙眉看向优晷,威严霎时落在了俳优的后颈上,逐渐加重的压力迫使他向帝弓天将谦卑地低下头颅。


    “我是怎么同你说的?”


    “……丢掉从药王密传那儿养成的恶习。”优晷顿了顿,抬起头:“抱歉,是我出言不慎。”


    “不,是你内心仍在依从那一套错谬至极的东西。”神策将军厉声呵斥道:“听着!罗浮没有所谓的主人和奴仆。阿晷,切不可这般苛待部下,也别这么对你自己!”


    优晷没有说话。


    气氛瞬间陷入森冷的冻结。天将凝视着他冥顽不灵的副手,巍峨凛然的气势兜头打向了渺小的凡人,那双金瞳明亮而锋利,活似一把阵刀悬在优晷头顶,又炽烈得恍若日轮亲临。但那愚者依然一言不发。


    窗外的鸟声和虫鸣都停止了,连门口值守的侍卫也噤若寒蝉。景元闭上眼,再次睁开时他看见优人已经跪倒在自己脚边。


    “……你又是这样。”他说。


    俳优所侍奉的尊主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想在这件事情上逼迫你,阿晷。那些经历……从前我没有问过,现在也不会问。”


    “如果不去了解,如何为他人指点迷津?”优晷垂着头,低低地疑惑道。


    “只需知道一个道理——没有谁能轻易抛下过去。”景元将手放在他的头顶,平静地回答。那股无比稳固的、沉甸甸的重量和力道奇异地为优晷带来了同样的平静。“人人都有自己的心结和旧伤,这不稀奇。”


    “那是你的过往,你有权选择说与不说,旁人无可置喙,故而要如何面对那些前尘旧事,也必须由你自己作出决定。”


    “告诉我,阿晷,”景元严肃地问道。“你当真想要一个主人吗?”


    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俳优茫然而迟滞地回道:“我……应该想要吗?”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回答,景元抓住优晷的头发,向后拉扯,迫使对方抬起头来,那张模仿自神策将军的面孔从优人脸上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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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而浮现出一副斑驳的面具。不断流动、变幻的诡异墨迹在惨白的壳子表面忽闪忽现,形象地展现出了愚者挣扎着的思绪。


    醉酒般的颓靡重新回到了优晷身上,刚刚的清醒和机警像是景元的错觉,又或者,那一阵清醒本就是优人特意而为的一场表演,他仍旧浸泡在黑暗的海水中,只是向漂浮在海面之上的日光投去遥遥一瞥。


    那空无的、崩溃的认知正像水面一般隔开了他们。优晷没法在坍塌的自我上平整出坚定的意志,就像人们不能在水中建造起层层高楼,因为高楼的建立需要坚实的地基,打下地基则必须拥有一片坚实的地面。


    可倘若连用于支撑信念的认知都是破碎的,又谈何追寻自我?


    “再仔细想想。”年长的天人说道。


    他松开手,优晷没有再把头低下去,他保持着仰起脸的姿势,让景元得以清晰地看见混沌在那副白茫茫的面具上——那张空无的面庞上旋转不休。优晷正顺着问题思考,但愚者活似一只被投入观察箱中的老鼠,怎么也找不到出路,于是徒劳地在原地打转。


    景元知道为什么:男人的一部分永远留在了药王密传为他设置的那座箱子。神策将军不在那里,他没能救到优晷,最终出现在优人眼前的蛛丝反而是幻胧,绝灭大君不知为何一直待在那儿,看着他、撑着他,陪伴他直至尾声。她才是能带优晷离开的那只指针,但这指针仅会指向唯一一个结局。


    在比荒漠还要一无所有的绝境中,哪怕润喉的水是剧毒,优晷也顾不上更多了。因此明知前方是破灭,他仍向幻胧许诺了自己,以换取苟延残喘的机会。


    但现在他已拥有更好的选择,不必再面对绝望。


    神策将军不是毁灭的大君,绝非穷途末路时亮起的那道诱惑而诡谲的鬼火,那位天将是更刚强、更坚毅的云霄之上的浩气,带来的是觉悟而非解脱。


    倘若雷光不能照透海水,景元大可直接打碎玻璃缸,把人拎到日头底下晒个痛快!


    “为人最忌随他者大流。”年长的天人竖起剑指,点在面具额头处,墨迹顿时如被惊扰的蚁群一般纷乱地四散奔逃。“就不多说什么陈词滥调了,你自己明白便是。”


    面具摇摇头,墨迹像蛋黄一样被晃散了:“我试过,但依然摆脱不了那些想法。”


    景元笑了一声:“倘若人的观念能轻易移改,我也不必费心于缓和各司之间的争执。”


    “我该怎么做?”


    “从此刻开始做起。”景元回答。“积跬步才能至千里,即使是移山填海,也不外乎如此。”


    优晷朝他歪了歪头,假面所呈现的混乱逐渐安定下来,黑斑也缓缓褪去了,露出脸庞上那一如既往地浅淡的、熟悉的笑意,就像主人的心境重又变得平稳而透彻。


    景元拍了拍那颗聪慧也痴愚的脑袋,道:“别急,阿晷,先把之前那个问题想明白。”


    优晷被拍得向前一倒,面具正好扑在了面前的大腿上,隔着裤子也能感到又冷又硌。“我想好了,景元。”硌腿的那东西慢吞吞地说:“答案是——不知道。”


    “哦?”景元挑起眉毛,但也没有很诧异。“竟得出了这个答案,有点意思。”


    “就像开拓者说的,”优晷的浣朋熊友到底都教了他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真是个好问题。“——表演的人生不算人生。那么我的经验和学识就不足以对此作出判断。”


    “再者,我现在受你监护,属于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不是能决定下半辈子命运的时候。”


    “而你会养我的,对吧?”俳优说。


    监护人再次拍拍手底下这个奇思妙想的脑袋瓜子:“当然。”他慢慢露出一个有些压抑的笑容,就像正在揭开按捺下怒火的盖子。“所以我们该谈谈下一件事了。”


    优晷立马坐了起来。“什么?”他茫然道。


    “封闭书房。”景元没搭理他。神策将军自顾自对一旁被遗忘许久的水母下令道。“开启免打扰模式。之后的所有呼入请求,非要事或非紧急情况一律拒绝。”


    待机中的水母应声唤醒,它飞快地亮起指示灯:“指令已确认,现在开始封闭。”


    门户和窗依次闭拢,截断了从外界传来的动静,也锁住了书房里的声响。室内顿时暗了下去,只剩下仿燎台的鹅黄色灯光如豆烛般摇摇欲坠,景元的神色也一下子变得晦暗了,灯影在他面庞上明灭,模糊了那人的眼睛和微笑,晕开一片危殆不安的忍耐。


    “这是要谈什么密辛吗?”优晷看了看紧闭的窗子,那上头荡漾而过的金色波纹是乙级安全协议的光效,这个等级的功能包括且不限于防偷窥、反窃听和不可闯入。


    “也可以这么说,毕竟接下来要做的事的确需要保密。”景元慢条斯理地回答,他起身走过优晷,来到靠在俳优背后那面墙上的百宝架前,叩开一个暗格,从中取出了什么。对方的背影挡住了手和手上的东西,但优晷心头仍直觉般地窜过某种……痒意。


    俳优突然感到几丝后悔,接着又有点想笑——生平第一次他后悔下跪居然是觉得逃跑不方便。这两种行为和它们所发源的情绪不应当同时存在,一个代表屈服,一个却代表仍未放弃,唯有仍留着余裕才能选择坚持与否,在真正的走投无路之下,屈服就是仅剩的余地。但前者已经成为过去了,因为优晷的灵魂尝到了活着的滋味,不是生存,不是在痛苦和疯狂的夹缝中勉力抠挖出的苟延残喘,而是真正的、清醒的、酣畅淋漓的生活!


    那优人食髓知味,业已生出反抗的心。


    “啊……原来如此。”他轻柔地挑衅道。“到了算账的时候了,对吗,我的主人?”


    俳优在愈发晦涩不明的目光中再度温顺地低下头,却绝非是为了祈求蛛丝——从荒诞无稽的绝望中祈求安定——而是一种策略。因为他的背是直的。


    那根逆骨、那份决心,由破灭万志的使徒种下,早在优晷离开药王密传时就开始萌发,现实的真实和稳固成为了它的土壤,而后被景元以堪称溺爱的放任浇灌。它受到那不断膨胀而无法餍足的各色渴望所驱动,拼命吞吃着权力和暴力,逐渐长直、长硬,一步步串起那愚者胸膛里破碎的尊严,得以在此时此刻,将优晷的背脊挺拔地撑了起来!


    只需优晷能对世界生出贪婪,景元自是知道要怎么调教那股强欲。


    ——教鞭的拍头同样轻柔地点在俳优的肩上。


    “好一副钉嘴铁舌。”神策之人温和地笑道,那温和却瞧上去又薄又冷。“看来,阿晷不止需要温习一遍礼乐的规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