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累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疲惫，在卡尔进入深度睡眠之后，正在一点点的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慵懒惬意。


    腰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就连浑浑噩噩的脑子都清醒了许多，就是腹中那股让人心慌的饥饿，总是不合时宜的蹦出来捣乱，使得熟睡中的卡尔眼皮不时微微颤动，隐隐有醒过来的征兆。


    昏暗房间中，壁炉的火还在燃烧着，床榻上的卡尔低吟一声，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来。


    精壮的上半身不着寸缕，肌肉并非那种夸张的爆炸性，线条很是优美，宛如经过精细计算，看起来恰到好处。


    垂落的银发已经遮住了大半张脸，根根发丝在壁炉缝隙微微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很是晶莹明亮，露出来的半张脸帅气不减，单是那立体的鼻尖与唇形，就能大致勾勒出他那相当出众的五官。


    卡尔此时褪去了往常那股一往无前的热血劲头，更多的还是一种向往着躺平，可躺下来后又觉得不踏实的状态。


    明明很想躺回去睡个天昏地暗，可潜意识里却逼迫自己在懒惰与摆烂中奋力挣扎，摇摇晃晃爬下床，迈着梦游般的步伐摸到了衣柜，拉开后，如行尸走肉般从中取出唯一的一套衣服给自己穿上。


    咯吱一声，房门被从里面拉开，屋外的寒风不断往屋子里灌，卷着片片雪花，吹得一头垂到鼻尖的银发胡乱摆动。


    突如其来的透骨寒冷明显让他的精神头更足了一些，赶忙甩了甩脑袋，卡尔抬手五指张开，自下而上顺着额头，将银发往脑后这么一捋。


    垂落的银发十分柔顺的捋到了后头，侧面看去，发丝根根分明，看似柔软，却如同抹了发胶般定了形，只余两缕发丝自额角垂落，好似龙须。


    像是听到动静，边上另一个房间的门发出声响，宁荣荣的小脑袋探了出来，瞧见卡尔那半梦半醒的模样，不由得歪了歪头：“醒了？”


    卡尔刚要开口作出回应，嘴巴一张，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泪花都飙了出来。 他揉了揉肚子，语气幽幽的叹了口气：“肚子饿了。”


    壁炉熊熊燃烧，一股股热浪使得厅内温暖如春，餐桌边明明坐着四个人，可满桌子的食物却只有一人在胡吃海喝，其他三人更多的是把食物往他餐盘里扒拉。


    “你吃慢点，没人和你抢！”小舞贴心的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看着卡尔这狼吞虎咽的架势，表情满满都是心疼。


    可怜的小卡尔，这段时间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整天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看着都比之前憔悴了不少。


    朱竹清不语，只是一个劲的投喂，期间还让人又送来不少烤肉，一股脑全堆到了卡尔跟前。


    倒是宁荣荣相当清闲，就只是坐在一旁双手撑着下巴，兴致勃勃的看着卡尔不停消灭食物，她特别想知道卡尔这一顿能吃多少，吃完之后肚子会不会高高鼓起来，像个孕妇似的。


    幻想着卡尔挺着大肚子的画面，宁荣荣就觉得十分乐呵，一双古灵精怪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一番奋战过后，卡尔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食物，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全灌进了肚子，放下水杯后，舒舒服服的打了个饱嗝。


    此时的他就跟重新上紧了发条般，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原本浑浑噩噩的脑子完全清醒了过来。身子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吃饱的感觉就是舒服，一点都不想动弹，果然躺平才是人生的真谛。


    “对了，我睡了多久？”


    吃饱之后，卡尔终于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接过小舞递过来的餐巾，这才开口问道。


    “也没多久，顶多四个时辰，哎呀你别动，我帮你擦。”小舞见他只是胡乱抹了一把，当即抢过餐巾，细心的给他擦拭着嘴角油渍。


    空荡的餐盘撤下去，换上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四人换了个地方重新落座，这架势显然是准备谈正事。


    朱竹清先是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以及她对各项工作的安排一一给卡尔讲述，讲得很细致，细致到卡尔不停的挠头，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


    你让他战斗，他对上谁都从未怕过，连神都能摁着打，可你要跟他讲发展势力，讲建立王国之类的政治问题，他除了一脸懵逼还是一脸懵逼，完全听不明白。


    当她一番话讲完后，朱竹清见到卡尔那充满智慧的目光时，就知道自己讲了个寂寞。


    “要不……你直接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卡尔迟疑半晌，试探性的说道。


    朱竹清很无奈，却也拿他没办法，很多东西你跟他说再多，也不过是对牛弹琴，纯粹浪费口舌。


    “目前我们最大的阻碍就是如何平衡人类与魂兽之间的力量，按照目前的形势，想要构建一个人类与魂兽共处的王国，魂环体系已经完全不符合我们的需求。”


    “所以我就想，能否利用冥界的契约，重新建立一套相对符合我们当前局面的力量体系。”


    卡尔闻言微微皱眉，他突然想起，很早之前自己似乎和小舞谈论过有关于魂环体系的问题，只不过当时也仅仅只是提那么一嘴，事实上他这些年并没有怎么思考过这个问题。


    觉醒武魂之后，只要拥有魂力就能成为魂师，而魂师想要成长就需要猎杀魂兽获取魂环，以魂环为媒介使用各种魂技。


    这是一个相当成熟，且目的性非常清晰明了的力量体系，让魂师与魂兽形成对立，长期处于一方强一方就弱的状态，若是哪天玩脱了，神界那些大聪明还能稍稍干涉一下，使得魂师与魂兽之间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放着这么一个成熟且稳定的体系不用，非要去构建新的力量体系，属于一种吃饱了撑着，平白给自己找罪受的自虐行为。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干出这种事，最方便的当然还是走老路，招揽一批天赋出众的魂师精心培养，就算比不上一殿两帝国，有卡尔坐镇，站稳脚跟其实并不难。


    都说屁股决定脑袋，身为人类当然会站在人类的角度去考虑，思维逻辑上也会更多的偏向于人类。


    怎奈何小舞是魂兽，卡尔和小舞在一起，这就使得卡尔还需要站在小舞的立场去考虑问题，对待魂兽的态度也需要进行一定的转变。


    那么如果想要两者兼顾，魂环体系明显已经不适用了，能否建立一个全新的力量体系，决定了当前人类与魂兽共处的模式，能否继续维系下去。


    政治上卡尔一窍不通，可关乎于力量方面的事情，他动起脑子来却极为迅速。作为一名魂师，还是一名等级处于中游，实际战力却已经压过真神的挂逼，卡尔自认对魂环体系了解得还算通透。


    此时经由朱竹清这么一提，卡尔很快就分析清楚了魂师与魂兽的矛盾点，以及魂环体系为何无法适用于他们将要建立的王国。


    身子靠在椅背上，卡尔摩挲着光滑的下巴，眼眸低垂，静静思索着冥界契约应用在魂兽与人类身上的可能性。


    一旁，小舞眼睛直勾勾盯着卡尔，脸上的表情满是期待与忐忑，她坚信自己和卡尔的感情能承受任何磨难，可关系到两个种族之间的联合，由不得她心里面不紧张。


    深爱卡尔是一回事，为族群寻找一条出路又是另外一回事，不开玩笑的说，打从一开始面对卡尔和唐三这两个选择时，小舞之所以会坚定不移的选择卡尔，也是期盼卡尔能打破这个笼罩在魂兽头顶的诅咒。


    而自从卡尔挑翻九大封号斗罗之后，小舞心里面的期盼越发深刻，因此，当朱竹清传信给她，希望她率领魂兽支援莱恩城，并且尝试着两族联合之时，小舞才会这么不留余力的去促成。


    反观朱竹清就很是淡定，于她而言，无论卡尔能否解决这个问题，其实都无所谓，联合有联合的打法，不联合有不联合的打法。


    若真的失去了魂兽的帮助，凭着卡尔一个人，也能摁着星罗帝国反复磨擦。退一万步讲，哪怕卡尔突然发话，放弃目前所拥有的一切，潇潇洒洒的去浪迹天涯，朱竹清同样没有二话。


    再看宁荣荣，她这会已经磕上了瓜子，老神在在的坐边上吃瓜。她就是个凑热闹的，事业能不能成她无所谓，反正如果创业失败，还能回家继承家产。


    也不知过了多久，卡尔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耷拉着的眼皮抬起，整理了下思绪，这才缓缓开口：“倒是有操作的可能，冥界契约的主体本就是与鬼神构建联系，借用鬼神的力量为己所用。”


    “我可以更改一下契约规则，使其以鬼神作为媒介，将契约的目标从鬼神改成魂兽，通过鬼神，使双方签订灵魂契约。”


    卡尔看向朱竹清，语气变得严肃了几分：“这种做法会对鬼神的力量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损耗，并且签订契约之后，双方的灵魂将毫无保留的暴露在鬼神面前，一旦有一方违反契约规则，双方就会被鬼神无条件吞噬掉灵魂。”


    “你应该很清楚，鬼神的本质就是大陆上所有生命的负面情绪聚合，你身上的凯贾掌管恐惧，若是契约者通过凯贾签订契约，恐惧这种情绪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他们。”


    “如果有一方承受不住，人和魂兽都会同时被鬼神吞噬掉，所以这种契约方式一定要慎重。”


    想了想，卡尔又补充道：“另外，不同特性的契约者，需要以与之相契合的鬼神为媒介签订契约。”


    “比如力量一系想要签订契约，就需要通过卡赞来完成，速度一系签订契约，则是需要通过凯贾。”


    “副作用则是需要承受各个不同鬼神所带来的影响，愤怒、恐惧、绝望等等。”


    “至于好处……根本就没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