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紧握长刀抹脖子，左手却不受控制的抬起，紧紧抓住刀刃，阻止了卡尔的动作。


    “卡赞，你给我滚回去！”


    卡尔低喝一声，强行将卡赞压制住，右手用力就要给自己脖子狠狠一刀。突然，卡尔大脑一阵嗡鸣，一双空洞无神的眸子在他脑海中缓缓睁开，低低的笑声回荡在他的耳畔。


    这笑声充满了邪性，好似魔音能够影响他人心神，使得卡尔思绪一阵恍惚，都快忘了自己方才想做什么。


    狠狠咬了口舌尖，鲜血从嘴角流出，卡尔让自己脑子清醒一些，心头涌出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提过很多次，鬼神其实并不存在，它们只是负面情绪的聚合体。每一位鬼神都代表着不同的情绪，它们无法制约、无法掌控、无法驯服。


    冥界能做的，便是利用契约锁链将他们牢牢与选定的那个代理人捆绑，使他们双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代理人死去，鬼神同样会跟着一块回到冥界，等待着下一个代理人出现。


    卡赞是个例外，它所代表的愤怒像是燎原之火，特别容易传播，故而唯有它形成了一种可怕的诅咒。也正是它的力量很大一部分都形成了诅咒，所以才导致它在一众鬼神之中，实力反而最弱。


    想要脱离代理人，重新获得自由，肆意在这个世界上搅动风云，鬼神们唯一的办法，那就是在代理人碰见克制他的力量时，极力干扰代理人。


    只要代理人被圣光笼罩，属于他的黑暗就会快速消退，从而导致他对鬼神的压制越来越弱，直至契约锁链松动或者崩断。


    说实话，卡赞和普戾蒙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的神圣属性比米歇尔还纯粹，它们很讨厌这种对它们有所克制的力量，可如果这力量是作用在卡尔身上，那它们可就兴奋了。


    卡尔想死？问过两位鬼神没有？


    他要是自我了断，那么下一刻符文锁链就会将它们全给拉回冥界之中，卡隆定下的契约，它们根本无法反抗。


    卡赞和普戾蒙想看到的，是圣光将契约锁链烧断，彻底将它们给解放。外边天地如此浩瀚，它们想出去撒欢，想出去肆无忌惮的玩耍，再也不愿被束缚在卡尔体内。


    明明冥界的代理人代表着黑暗，可卡尔这小子内心却一片光明，哥几个平时没少为这事吐槽。


    跟着他混真不爽利，还不如自己出去大闹一番，那才叫真正的痛快！


    “你们两个，够了！”


    卡尔死死握住长刀往脖子上压，表情狰狞，眼神狠戾：“你们敢逃出去，卡隆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被抓回去，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卡赞哈哈狂笑，控制着卡尔的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刀刃，刀刃破开手心皮肤，切开血肉，牢牢卡在了骨头上，使得卡尔抹脖子的动作无法寸进。


    普戾蒙邪性的怪笑同样在耳边环绕，它的声音低沉沙哑，一开口便自带诡异的味道：“吾王，喊你一声王，只是给卡隆面子，给吉格面子，别真以为哥哥们都服你。”


    “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当年在阿拉德大陆就欠了一屁股债，给赛丽亚那娘们送了多少钱，你自己算没算过？”


    “那债，可是哥几个出生入死陪着你一块还的，最后什么结局，那娘们把整个世界都搞没了，等于说毁灭世界，我们几个都出了一份力。”


    “当然，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们其实都无所谓，可你重新在这个世界上活过来，还死性不改，欠了多少债你自己有没有好好算算？”


    “怎么，阿拉德大陆的债刚还完，到了这个世界我们哥几个还得陪着你继续还债？”


    普戾蒙的话语一开始很平静，到后来几乎是用吼的，可见它对卡尔的不满已经到了相当一个程度。


    卡尔心头发虚，他也不想这样，一路走来欠了这么多债，他也很无奈的好吧？


    “先冷静，你们先冷静冷静，这债我自己想办法还。”卡尔只得安慰，试图将造反的俩大哥给安抚下来，只要它们不跑出来，万事都好商量。


    “晚了，如此天赐良机，能出去我们干嘛还留在你这当扶弟魔？”


    普戾蒙嘿嘿冷笑：“卡赞，加把劲，别让卡尔死得太快，至少也要撑到那娘们把锁链给烧断。”


    “明白，这事交给卡赞！”


    身体里两位大哥已经造反，卡尔的身体大半失去了掌控，他此时急得不行，眼珠子晃动，看向了朝着自己冲过来的常威。


    “快杀了我！常威，快用你的飞刀杀了我！！”


    卡尔歇斯底里的呐喊，别说小玉和常威，就连金发女子都不禁愣了愣，暗道这异端要玩什么阴谋诡计。


    小玉瞪大了眼睛，加快速度奋力往前爬，眼泪不断从眼眶中涌出：“卡尔，卡尔不要！”


    不远处，伤痕累累的常威愣愣看着想自杀，却被自己另一只手阻止的卡尔，他能想象到卡尔此时正在与鬼神争夺身体控制权。


    而卡尔能喊出这么一句话，很明显在卡尔看来，他所面临的情况相当糟糕。一时间常威有些犹豫，理智告诉他现在直接把卡尔杀死才是正确的，可感性却阻止了他的动作，手中紧紧握着的小巧连弩一次次抬起，又一次次放下。


    他……下不了手！


    “装神弄鬼，接受圣光的审判吧，异端！”金发女子冷哼一声，感受着那股令她厌恶的极致黑暗气息，金发女子火力全开，用出了她最强的力量。


    “紫薇敕令，审判天使！”


    “天使神降！”


    璀璨圣光将她的身躯包裹，一道巨大的天使虚影出现在树林之中，浓郁的神圣气息扑面而来，气势扩散开，将还在缠斗的杰兰特和时秋都给惊得不知所措。


    强大，不应属于御灵圣级别的强大，而且那股气息仿佛来自神的国度，好似真神的投影，就这么漠然的俯视着芸芸众生。


    “神圣净化，审判之刃！”


    神圣不可侵犯的天使高高举起天使圣剑，天空中的黑暗突然被撕开，一道金光投射在大地上，精准的将卡尔笼罩其中。


    “完了！”


    卡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一直不想看到的事情，从今天开始，怕是就要成真了。


    圣光侵入卡尔体内，他的防御根本无法抵抗，这股圣光对身体的伤害并不算很大，却极为克制黑暗，以至于卡赞和普戾蒙忍不住发出一声声怒吼。


    锁链哗哗晃动，上面的符文不断闪烁，想要将它们牢牢束缚住。两名鬼神沐浴在圣光中肆意狂笑，它们的身躯不断被圣光灼烧，可又飞快的愈合，圣光确实能对它们造成一定伤害，可就这个程度，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而它们身上的符文锁链却无法如它们一般迅速修复，符文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不断抽取卡尔自身的灵力作为支撑。


    锁链是纯粹的黑暗力量，对同属冥界的鬼神拥有着绝对的限制能力，却对克制它的神圣力量起不了太大作用。


    虽说光明总会逝去，唯独黑暗永存，可光终归能够破开黑暗，即便只是无尽黑暗中的一小部份，黑暗却也拿光明没有丝毫办法，唯有等待它自行熄灭。


    于是只听咔嚓一声，黑暗力量所凝聚出来的锁链出现了一道道裂缝，普戾蒙率先挣脱束缚，猖狂的发出一阵阵怪笑：“自由了，我普戾蒙恢复自由了！”


    一旁的卡赞狂笑不止，奋力挣扎着也想把锁链挣脱，而在黑暗的更深处，一双双眼睛缓缓睁开，它们尚未被孵化，可锁链的崩碎，却将它们给唤醒了。


    树林之中，卡尔发出一声无比愤怒的咆哮，一道冲天光柱从他体内涌出，直贯苍穹，这道光柱比夜色还要漆黑，光柱表面散发着点点莹光。


    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之下，一道虚影从卡尔体内钻出，这道虚影发出嘿嘿怪笑，对着前方的天使只说了一句话：“干得漂亮！”


    虚影的肩膀上还坐着一个小姑娘，不远处的时秋看着那小姑娘，嘴里不由得低声呢喃：“时月……我的乖女儿！”


    虚影迅速消失在众人视线中，随后卡尔体内再次涌出一股股可怕的气息，它们没有虚影，而是一个个不断律动的光球。


    光球沿着黑色光柱飞上高空，随着光柱轰然炸散，一个个光球朝着四面八方激射出去。


    此时卡尔体内，凯贾安安静静的站在黑暗之中，全程没有动作不发一言，维持着安静美男子的形象。


    卡赞不断的怒吼，想要挣脱枷锁，可卡尔知道束缚不住其他鬼神之后，干脆将所有力量都汇聚到卡赞这边，硬是将它给死死摁住，不给它逃出去的机会。


    “该死的小卡尔，它们都跑了，你还留着我做什么，放开我！”


    卡赞一边咆哮一边咒骂，卡尔不为所动，他此时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审判天使，瞳孔已然一片猩红：“你知不知道，你到底都干了什么？”


    他的声音很是干涩，常威和小玉早就吓坏了，别人可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作为最了解卡尔的两个人，他们可相当清楚方才的动静，到底意味着什么。


    “没想到你的黑暗力量如此强大，是我小看你了，不过在圣光之下，异端终将被净化！”


    天使听不懂卡尔到底要表达什么，她只想将眼前这人从世界上抹去，故而天使再次高高举起天使圣剑，想要用最纯粹的力量，将卡尔给直接斩杀。


    卡尔声音都在发颤，换做是刚才，他会毫不犹豫的自我了断，可现在他不能死，也不敢死，他要是死了，那么这个世界，就彻底没救了。


    “常威，带小玉离开。”


    常威点点头，已经明白了卡尔想做什么，到了这个地步，他知道自己已经帮不到卡尔，唯一能做的就是带走小玉，不让接下来的战斗波及到她。


    常威拽着小玉飞快消失在树林，发了疯般朝远处狂奔，有过经验的杰兰特同样二话不说转头就跑，一点留念都没有。


    也就没见过世面的时秋和审判天使还愣愣的待在原地，后者甚至已经挥着天使圣剑朝卡尔猛的斩下。


    迎着头顶落下的圣光剑刃，卡尔双目猩红，咬牙切齿的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来。


    “卡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