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问情谷，李谪仙主局。


    “修行路远，道途漫长，爱人、挚友与你并肩同行之人何其珍贵。”


    他声音温和，带着些许笑意。


    “希望诸位登临绝巅，乃至踏入更高维度后，蓦然回首或午夜梦醒时，身侧仍是旧时相识，眼中不见遗憾。”


    “乾坤问情谷，问的是情，叩的是心。”


    霍雨浩几人严肃点头。


    即便徐三石他们尚不知这白衫少年的来历。


    但见霍雨浩如此敬重，又亲眼见其莫测手段，就让他们心生敬畏。


    “张乐萱、马小桃。”


    李谪仙问道：


    “你们是否心仪霍雨浩？”


    他不喜故弄玄虚。


    若按照原著轨迹。


    那位唐神王所设的考验：霍雨浩原谅抛妻弃子的生父、三角恋彼此对战、兄弟相吻……


    实在难以想象。


    这种考验是出自神王之手。


    那非是问情。


    倒更像是以操纵为乐。


    而如此直白的发问，让张乐萱、马小桃先是怔住，随即脸颊飞起淡淡红晕。


    “……是。”


    并未迟疑，也未扭捏，她们坦然点头，目光清澈而认真。


    看到这一幕。


    霍雨浩耳根微热，窘迫与无措浮现在脸上。


    徐三石、和菜头与江楠楠、萧潇交换眼神，各自心头都绷紧了几分。


    身为霍雨浩的好友。


    他们其实也说不清，这两位佳人应该选谁。


    李谪仙笑着颔首，俊逸的脸上有着一丝饶有兴趣。


    “你们所钟情的，是霍雨浩的赤子心性，还是倾慕他的天赋？”


    此言一出。


    霍雨浩自己都不由呼吸微滞。


    张乐萱、马小桃唇瓣轻启，却未曾立刻回答。


    她们无法否认。


    霍雨浩那惊才绝艳的天资令人倾慕。


    但她们也敢坦言。


    少年那份历经苦难，却仍然纯善的心性，也让人触动心弦。


    自幼孤苦。


    在极北磨砺成长。


    强大后未曾迷失本心，对穆老孝如亲子。


    若霍雨浩空有天赋却心术不正，她们绝对不会为之倾心。


    “我……”


    张乐萱与马小桃刚要开口，李谪仙却已一拂衣袖。


    “红尘滚滚，滚滚红尘，既然心念未明，不妨入红尘中……亲历一程。”


    红尘剑意——众生相，再度临世。


    三人的身影从圆台上悄然隐去，被纳入剑意所化的万丈红尘中。


    徐三石几人面前。


    湖光漾起了涟漪。


    一道光幕徐徐展开，映现出截然不同的尘世画卷。


    幕中所示。


    是与现实截然不同的人生。


    霍雨浩不再是那个震动大陆的绝世天才，只是一位天赋平庸的贫苦少年。


    灵眸武魂未用于征战，却专注于制作精细的魂导器。


    他与内院大师姐张乐萱相爱，引来无数妒忌与挑衅，皆被师姐一一扫平。


    即便熬夜钻研魂导器至深夜。


    他总记得师姐爱吃烤鱼，会特意去坊市挑最新鲜的。


    日子没有惊天动地的波澜，却暖如灯火，滋味绵长。


    而他们的隔壁，住着马小桃。


    这一世的霍雨浩没有极致之冰，却凭着巧思制作出能容纳寒冰属性的魂导器，一次次为她缓解邪火噬身之苦。


    红尘一瞬，人间一年。


    三人便在剑意流转中，度过了一世又一世。


    有时他与张乐萱相守，有时他与马小桃并肩。


    当然，并非总是顺遂，也有争吵、也有彼此出口伤人的时刻，可从未有过隔夜的怨怼。


    或是霍雨浩默默做好新的烤货递上，或是张乐萱/马小桃体贴他生计不易，寻来更合用的魂导材料。


    ……


    一个时辰。


    不知历尽几番人生。


    日光悄然西斜，湖面潋滟的波光染上了淡淡的暖金色。


    乒！


    光幕轻碎。


    红尘世界如烟消散。


    霍雨浩、张乐萱、马小桃缓缓睁眼，眸里初时掠过一丝恍惚。


    继而望向彼此。


    都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如你们所见。”


    李谪仙窝在檀木椅里，笑吟吟道：


    “纵无惊世天赋，你们依然可为彼此倾心。”


    “这情，不假。”


    他话锋微转。


    “你们是三人，往后如何抉择，又如何相处……终究要看你们自己。”


    “哎，说三人也不对。”


    李谪仙玩味地看了霍雨浩一眼。


    平心而论。


    霍雨浩的情缘真不少。


    即便在原著轨迹里，说是只与王冬相守。


    可少年究竟为几人动过情，只有他自己知晓。


    眼前这几位暂且不提。


    日月帝国那边，还有一个橘子。


    重活一世，若是还有牵绊，岂不是白重生了？


    此时。


    王冬所在的圆台缓缓升起。


    自从来到乾坤问情谷，或者说从昨夜开始，她便一直沉默。


    李谪仙的目光能够洞穿一切虚妄。


    他道：


    “你认为，你是王冬还是唐舞桐？”


    此言一出。


    王冬脸上血色尽褪。


    她难以置信地抬眸望向那白衫少年。


    随即。


    泪珠如断线般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


    “霍雨浩……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为我承受了那么多……”


    “对不起……”


    她泣不成声，反复道歉。


    一边说着，一边痛苦地抱紧脑袋，俏脸因挣扎而微微扭曲。


    脑海中的两段记忆又在疯狂厮杀。


    时而她凄楚哀伤，时而又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高傲。


    “王冬……”


    霍雨浩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只觉自己的心也传来阵阵钝痛。


    隔着波光潋滟的水幕。


    王冬凄然地望着霍雨浩，贝齿将下唇咬得渗出了点点血迹。


    “霍雨浩……我是王冬……”


    “如果我早知道……认识我会让你未来那么艰难……我绝不会再靠近你……”


    霍雨浩眼中倒映着那张凄楚含泪的容颜，自己的视线也逐渐模糊了。


    李谪仙叹道：


    “王冬，我给你两个选择。”


    “其一，我抹去你对霍雨浩的记忆，此后你便是神王之女唐舞桐。”


    “其二，我将王冬与唐舞桐剥离，使你们成为两个独立的个体。”


    霍雨浩猛地抬头。


    王冬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但旋即。


    她想到了什么，强忍着哽咽，颤声问道：


    “敢问您……”


    “若我与霍雨浩在一起……他还会像那些记忆里那样……因我而备受磨难吗？”


    她泪眼婆娑。


    “如果命运无法改变……那我宁愿让他忘记我……”


    “但请您……让我保留对他的记忆……”


    泪水无声滑落，她却字字清晰。


    “是我王冬没有福分，不是他霍雨浩并非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