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小桃学姐，我们走一走吧。”


    那三道目光太灼人，霍雨浩不敢与之对视，他笑着说了句，便走在前面。


    张乐萱与马小桃快走两步，一左一右地跟在他身边。


    看着三人的背影。


    王冬俏脸泛起苍白。


    直到他们逐渐消失在夜色里，她才连忙跟上。


    却又不敢走得太近。


    只远远地跟在后面。


    晚风习习，海神湖畔杨柳依依。


    方才那场大战，并未侵扰此处的宁谧。


    柔和的魂导灯落在被微风吹皱的湖面上，漾开一片片细碎金粼。


    偶有学生三两漫步，远远望见霍雨浩三人，便会心一笑，悄然绕开。


    “雨浩学弟！”


    马小桃没忍住，又问了一遍。


    “那张纸上到底写了谁的名字？”


    她性子向来如火。


    今夜经历了太多起伏。


    唯恐过了此刻再难鼓起追问的勇气。


    张乐萱虽未开口，眸光却落在霍雨浩身上，不曾移开半分。


    霍雨浩沉默良久，伸出手掌，五指舒展。


    掌心里。


    有着一张折迭齐整的纸笺。


    正是他先前写下名字的那一张。


    霍雨浩的声音在晚风中响起，清晰而平静。


    “师姐、小桃学姐……”


    他顿了顿，终是问了出来：


    “你们，真的喜欢我吗？”


    张乐萱与马小桃皆是一怔，万没料到他会问得如此直接。


    “我……”


    张乐萱唇瓣轻启，那两个字滞在舌尖，却终是未能吐出。


    马小桃也抿紧了唇，一时竟失了往常的飒爽。


    霍雨浩笑道：


    “或许……”


    “师姐与小桃学姐对我确有好感。”


    他目光澄澈。


    言语间并无躲闪。


    “但这好感，于师姐而言，或许更多是源于对我天赋的欣赏；于小桃学姐来说，或许掺杂了属性相克带来的悸动。”


    这话落下。


    张乐萱、马小桃心里掠过一丝慌乱。


    她们很想说……


    纵然这份心意尚未深至骨髓，可这世间能令她们的目光为之停留、心绪为之波动的少年，至今唯有你一人。


    霍雨浩看着两张因他的话，而流露出无措的姣好面容，心跳也不争气地快了几拍。


    “师姐与小桃学姐如此优秀，我不可能毫无感觉。”


    “可若说‘喜欢’，似乎有些勉强。”


    他长舒口气，笑道：


    “我的意思是……”


    “不如将答案留到两天后。”


    “我知道一处名为‘乾坤问情谷’的宝地，传说是爱神遗落人间的试炼之所，可照见男女心中最真实的情愫。”


    “我去问情谷，本是为了提升修为、为老师疗伤。”


    “你们若愿同行，或许……也能在其中看清自己的心意。”


    两女对视一眼，重重颔首：


    “好。”


    张乐萱一袭白衣在夜风中飘扬，恍如月宫仙子，美得惊心动魄。


    “师弟，我此刻虽难将那两字说出口，却并非对你无情。”


    她清冷俏脸染着绯红，却仍盯着霍雨浩的眼睛。


    “我既然参加了海神缘，便就在心里认定了你。”


    “若需借问情谷以证此心，我张乐萱，无惧。”


    说罢。


    她飘然而去，转眼融入夜色。


    马小桃指尖跃起一簇火焰，将她的容颜映得愈发鲜艳生动。


    “我马小桃还没为哪个男子这般打扮，问情便问情，我可不怕。”


    她轻哼一声。


    转身时衣袂如火，步履飒沓地离开了湖畔。


    接连面对告白。


    霍雨浩心里难免泛起涟漪。


    他正要转身离去。


    身后却忽地响起一道带着哭腔的喊声。


    “霍雨浩！”


    “她们不敢说，但我敢……”


    “我王冬喜欢你。”


    说到最后几字。


    少女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甚至透出一丝嘶哑。


    湖边一尾鲮鱼悄悄探出脑袋，望着岸上那面色复杂的少年，吐了个泡泡，缩回了水底。


    霍雨浩怔怔地看着那个泪流满面、一步步走近的蓝发少女。


    “霍……霍雨浩……”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王冬抬起手背，用力抹着眼睛，泪水却依旧止不住。


    “你一次次对我冷漠疏离，照理我该讨厌你才是……”


    “可自从见到你，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她走到霍雨浩面前，仰起那张被泪水浸湿，而显得柔弱三分的俏脸，祈求道：


    “我……与你一定认识。”


    “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霍雨浩胸口丝丝绞痛。


    乾坤问情谷……


    近在眼前。


    那里是他与王冬关系转折的契机。


    上一世。


    王冬为了救他决然自尽，被幕后唐三所救，陷入漫长沉睡。


    问情谷本就是一场针对他的考验。


    最后。


    唐三封印了王冬的记忆，唤醒了属于唐舞桐的神界过往。


    霍雨浩缓缓闭眼。


    这样的经历，他不想再尝第二遍。


    唐三对他所谓的“考验”。


    换来的不过是他满身疮痍与迷失自己。


    若一段情，需以碾碎自我为证，才算情深。


    那只能说明，你遇见的，并非良人。


    他紧握的手掌逐渐松开。


    那张纸笺随风飘起。


    摇曳着落入不远处的草丛。


    月光落下。


    照亮其上墨迹，赫然写着一个名字：


    霍雨浩。


    他写的是自己。


    若连自己都不懂珍爱，又如何去真正爱惜他人？


    这看来可笑。


    却是他历经两世才明白的道理。


    霍雨浩睁开双眼，万千情绪如潮翻涌，最终沉淀为一片复杂。


    “王冬，你我之间种种，你大抵不会明白。”


    “或许去了乾坤问情谷，你便能知晓一切。”


    “到那时，你或许会发现，你连自己究竟是谁都尚未弄清。”


    “你此刻的‘喜欢’，或许只属于现在的‘你’。”


    说罢。


    他不再停留，转身离身。


    王冬望其背影，咬紧下唇，坚定道：


    “我就是王冬，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乾坤问情谷，我一定去。”


    霍雨浩回到学院外的旅社，心绪却迟迟难平，修炼都无法入定。


    识海中。


    天梦冰蚕悠悠道：


    “雨浩，你担忧什么？”


    “上一世乾坤问情谷，唐神王在幕后谋划，将所谓的‘考验’强加于你。”


    “但这一世不同了，你的身后有谪仙哥。”


    “他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