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镇墟同誓

作品:《玉璜错

    永徽二十年季夏,星槎台的晨光透过琉璃窗,在朱宜苏腕间的金镯上折射出细碎光斑。李惟煦靠在床头,望着他仔细研读先太子密信的侧脸,忽然想起二十年前沙门岛的雪夜——他也是这样蜷在炭火旁,捧着残破的《海错图》认真研读,睫毛上还沾着雪花。


    “在想什么?”朱宜苏察觉他的目光,将蜜渍金桔推到床边,“商医官说你需静养十日,可别想着偷跑出去查案。”


    “在想你小时候。”李惟煦轻笑,指尖划过对方眉骨,那里新添了道细疤,是百慕大海战留下的印记,“那时你总说长大了要当水师提督,现在倒真成了海鸥卫的最高统领。”


    朱宜苏耳尖微烫,忽然取出太后给的密信残页:“父亲在信里提到,归墟岛的血契井不仅能共鸣,还能‘回溯时光’。你说,当年玄武门之变……”


    “别想太多。”李惟煦按住他握信的手,“皇兄用生命护住你我,不是为了让我们困在过去。”他忽然望向窗外的海鸥旗,“现在该想的,是如何让西洋使团的银晷仪为我们所用。”


    午后的密室,苏容与正在调试银晷仪,后颈的海鸥刺青与仪器的银光相映成趣。商扶砚捧着药碗进来,忽然指着仪器表面:“看!银晷仪在月相变化时,会投射出归墟岛的坐标。”


    朱宜苏凑近观察,只见仪器中央的海鸥纹与北斗纹缓缓转动,竟与双璜合璧的纹路一致。李惟煦忽然握住他的手,将玉佩与金镯同时贴近仪器,银光骤盛,在地面映出先太子妃的舰队航线图。


    “这是‘海鸥北斗共鸣阵’。”苏容与惊呼,“用银晷仪定位,双璜引动,能让舰队在瞬间跨越千里。”


    李惟煦的瞳孔骤缩:“当年皇兄的船队在百慕大失踪三日,怕是用了这招。”他忽然转头,目光落在朱宜苏腕间的金镯,“宜苏,你母亲当年可能就是用这招,将你送去沙门岛。”


    深夜的景仁宫,太后独自坐在暖阁,望着海鸥纹金镯发呆。案头的西洋自鸣钟突然响起,她取出藏在钟摆里的密信,上面用朱砂写着:“蓝海盟余党潜入京城,目标星槎台”。


    “该来的终究来了。”太后轻笑,将密信投入炭盆,“哀家这把老骨头,也算为你们挡最后一次风雨。”她戴上凤冠,翡翠簪子压住新添的白发,“传旨,明日在太和殿接见西洋使团。”


    次日的太和殿,朱宜苏扶着李惟煦站在丹墀下,看着太后身着华服端坐龙椅,竟比平日精神许多。西洋使团的正使呈上礼物,却是个用黑布盖着的长匣。


    “这是我国国王送给大盛的‘海天仪’。”正使的笑容意味深长,“听说贵国擅长星象导航,此物可助一臂之力。”


    李惟煦注意到正使袖口的三佛齐刺绣,与蓝海盟盟主的服饰相同。他不动声色地将朱宜苏护在身后,玄色披风下的手已握住剑柄。


    黑布掀开的瞬间,殿内禁军突然拔刀。所谓“海天仪”,竟是改装过的潮汐之钟,钟面上的凤凰纹与海鸥纹相互缠绕,散发着诡异的蓝光。太后忽然咳嗽,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凤袍,却仍强撑着下令:“拿下!”


    朱宜苏这才惊觉太后早已知道使团阴谋,她故意接见使团,竟是为了引蛇出洞。李惟煦挥剑斩落潮汐之钟的钟摆,蓝光闪过,竟在地面映出归墟岛的影像——那里,蓝海盟的余党正在启动初代舰队的反向机关。


    “宜苏,带银晷仪去归墟岛!”李惟煦的声音混着金銮殿的厮杀声,“我留在京城护着太后!”


    “一起走!”朱宜苏拽住他的袖口,“血契共鸣不能分开太远!”他忽然想起银晷仪的跨时空之力,“用共鸣阵,我们可以同时出现在两地!”


    李惟煦望着他坚定的眼神,忽然轻笑:“好,听你的。”他将玉佩与朱宜苏的金镯叠放,银晷仪的银光瞬间笼罩两人,“无论去哪,我们一起。”


    金銮殿的混战中,太后看着两人消失在银光里,终于露出释然的微笑。她取出先太子的佩剑,剑刃在阳光下划出银弧,宛如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正挥剑斩破海禁的枷锁。


    归墟岛的血契井旁,朱宜苏与李惟煦同时现身。蓝海盟余党正在破坏初代舰队的机关,看见两人出现,竟祭出最后的杀招——用蛊毒引爆火山。


    “王叔,用银晷仪稳住火山!”朱宜苏握紧“海鸥刃”,“我去阻止他们启动反向机关!”


    李惟煦点头,银晷仪的银光与血契井的微光交织,竟让火山喷发的岩浆在空中停滞。朱宜苏趁机冲入敌群,剑刃划过之处,海鸥纹与北斗纹交相辉映,宛如海天之间的守护神。


    当最后一名余党倒下时,火山终于平息。朱宜苏望着李惟煦疲惫却安然的神色,忽然想起先太子密信里的话:“双璜同心,可镇山海”。他忽然轻笑,伸手替对方拂去肩头的火山灰:“下次再敢说分开,我就用银晷仪把你困在归墟岛。”


    李惟煦望着他眼中的晨光,忽然伸手将他揽入怀中。


    永徽二十年孟秋,归墟岛的火山口腾起淡紫色烟雾,朱宜苏握着“海鸥刃”站在血契井旁,看着李惟煦用银晷仪引动星象。两人的玉佩与金镯在晨雾中泛起微光,与火山口的烟雾交织成海鸥展翅的形状。


    “银晷仪显示,京城的潮汐之钟已被太后摧毁。”李惟煦的声音混着火山的轰鸣,“但蓝海盟在南洋还有后手——他们劫持了西洋使团的‘圣玛利亚号’,船上载着能引发海啸的‘海王石’。”


    朱宜苏的指尖划过血契井的云雷纹,忽然感受到远处传来的心悸——那是商扶砚通过血契传递的消息:太后因蛊毒发作陷入昏迷,京城旧党蠢蠢欲动。他忽然转身,望向李惟煦:“王叔,你回京城主持大局,我去南洋夺下海王石。”


    “不行。”李惟煦皱眉,“南洋海域的蛊毒阵还未破解,你独自前往太危险。”


    “但京城不能没有你。”朱宜苏握住对方的手,“血契共鸣能让我们实时共享视野,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他忽然轻笑,“而且,我带着银晷仪,随时能召唤初代舰队。”


    李惟煦望着他眼中的坚定,终于点头。他取出半枚玉佩,与朱宜苏的玉璜合璧:“若遇险情,就用这个信号。”他在对方掌心写下海鸥纹的暗语,“我会立刻赶来。”


    三日后的南洋海域,朱宜苏站在初代海鸥舰的甲板上,看着“圣玛利亚号”在蛊毒雾中若隐若现。银晷仪的银光扫过海面,竟让蛊毒雾凝结成凤凰形状——那是蓝海盟盟主的


    “世子,前方发现漩涡!”林缚的喊声传来。朱宜苏望着海面的巨大漩涡,忽然想起归墟岛壁画上的“海王石传说”:“此石能操控潮汐,但若与银晷仪共鸣,反而会引发反噬。”


    他忽然举起金镯,银晷仪与血契井的微光跨越千里相连。朱宜苏闭上眼睛,感受着李惟煦在京城的心跳——那节奏沉稳有力,如同定海神针,让他瞬间镇定。


    “放‘归墟之锚’!”朱宜苏下令,十二艘海鸥舰同时抛下刻有血契纹的锚链。锚链入水的瞬间,漩涡中心浮现出先太子妃的舰队虚影,竟与初代海鸥舰形成镜像共鸣。


    蓝海盟盟主的脸色骤变:“你怎么会用‘镜像共鸣阵’?这是先太子妃的绝技!”


    “因为我是她的儿子。”朱宜苏的声音冷如刀锋,“而你,不过是个偷了南洋蛊术的跳梁小丑。”他忽然挥剑,银晷仪的银光化作海鸥形态,精准击碎“圣玛利亚号”的桅杆。


    与此同时,京城的星槎台,李惟煦望着银晷仪投影的海战画面,忽然握紧剑柄。他知道,朱宜苏已能独当一面,但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投影中那人的眉梢——那里有抹淡淡的忧虑,只有他能察觉。


    “李殿下,”苏容与递来密报,“南洋传来消息,三佛齐新王派使者求和,还送来了解除蛊毒的药方。”


    “收好药方,通知商医官立刻调配。”李惟煦的指尖划过投影中朱宜苏的轮廓,“另外,准备‘玄甲号’,我要去南洋接应世子。”


    “可是太后……”


    “太后有星槎台的守军护卫。”李惟煦披上玄色披风,“而宜苏,需要我。”


    南洋海战结束时,朱宜苏站在“圣玛利亚号”残骸旁,看着蓝海盟盟主被擒。他忽然感受到一阵熟悉的温热——李惟煦的血契共鸣正在接近。转身时,正见那人披着晨光而来,玄色披风上的海鸥纹与自己腕间的金镯遥相呼应。


    “我就知道你会来。”朱宜苏轻笑,将海王石放入银晷仪的暗格,“不过这次,我可是独立完成了任务。”


    “是,我的小英雄。”李惟煦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替他拂去脸颊的硝烟,“但下次,别再让我在千里之外干着急。”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海面,初代海鸥舰的旌旗与“玄甲号”的玄色旗帜交相辉映。朱宜苏忽然想起先太子妃的手札:“海鸥与北斗,缺一不可。”他握紧李惟煦的手,金镯与玉佩的微光再次亮起,仿佛在印证这句话的真意。


    归墟岛的火山口,烟雾已散,露出内壁上的古老铭文:“双璧镇墟,海天同誓”。朱宜苏望着铭文,忽然明白,所谓海权之争,从来不是一人之力可成,而是需要像海鸥与北斗般,彼此守望,彼此支撑。


    京城的景仁宫内,太后在昏迷中听见海鸥的啼鸣。她的手指轻轻颤动,腕间的海鸥纹金镯发出微弱光芒——那是朱宜苏与李惟煦平安的信号。她终于露出安心的微笑,知道自己守护了二十年的孩子,已能真正撑起大盛的海天。


    潮水漫过归墟岛的礁石,将一切喧嚣卷入深海。朱宜苏与李惟煦并肩而立,望着初代舰队整装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