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墨低沉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将莫星儿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


    她抬眸，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幽潭，小心翼翼地试探：“九爷……季三爷的腿，是您……？”


    “是。”季北墨回答得干脆利落，深邃的眸光锁住她，“怎么？”


    “可他毕竟是您的三叔……”莫星儿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您不仅……废了他的腿，还收走了他所有的产业……这样，会不会太……太过了些？”


    “你是忘了自己昨天离鬼门关有多近？！”季北墨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凌厉。


    莫星儿心尖一颤，连忙解释：“不是的！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我只是……只是担心这样会让家族里的人觉得您……太过冷酷，不念长辈情分……” 她急急补充，“我是替您考虑！”


    “我一直如此，他们心知肚明。”季北墨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唯我独尊的霸道，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莫星儿：“……” 一时语塞。好吧，这话确实无法反驳。


    季北墨看着她微蹙的眉头，眸光微动，声音放缓了些，却更显分量：“星儿，我身为一族之主，执掌帝国命脉。若手段不强硬，行事不果决，如何震慑四方？岂不是人人都敢心生妄念，试图挑战我的底线，甚至……踩到我的头上？”


    听他这般剖析，莫星儿心中了然，轻轻点头。季北墨，帝国第一家族的家主，他的名字本身就代表着铁血与危险。若无雷霆手段，如何在这高位之上稳如泰山？只是……亲眼目睹他对付亲叔父的冷酷，那份深入骨髓的惧意，依旧让她脊背发凉。


    她抿了抿唇，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小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泫然欲泣、可怜兮兮的模样，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季北墨，软声哀求：“九爷……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说。”季北墨挑眉，眸底掠过一丝探究。


    莫星儿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声音细若蚊呐：“就是……如果以后……我是说万一……您不喜欢我了，或者我犯了什么让您特别、特别生气的滔天大错……您能不能……看在咱们现在的情份上……高抬贵手，对我……手下留情一点点？”她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极其微小的“一点点”。


    季北墨额角隐隐跳动。他本以为她要为季正求情，结果这小东西竟是在为自己未来的“失宠”或“犯错”提前讨要免死金牌？！


    他抬手，不轻不重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带着几分无奈又好笑：“你这小脑袋瓜里，整天都在琢磨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莫星儿捂着被弹的额头，心里的小人儿却在疯狂呐喊：您连自己亲三叔都能眼都不眨地废了双腿、抄了家底！虽然这次是为了我……可万一哪天您厌弃了我，或者我不知死活触怒了您，您一个不开心，要了我的小命怎么办？我这叫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人家……人家还不是怕嘛……”她嘟起粉嫩的唇瓣，小声嘀咕，带着十足的委屈。


    季北墨眸色转深，修长的手指倏然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与自己对视。他薄唇轻启，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而危险：“不过星儿，你最好日夜祈祷，不要有让我‘不喜欢’你的那一天。”


    他故意停顿，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危险而迷人的弧度，一字一句，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又字字淬着寒意：“否则……我保证，你会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四个字如同冰锥刺入心脏！莫星儿那双水润的大眼睛里瞬间盛满了惊恐，可怜巴巴地望着眼前如同恶魔般俊美的男人，下意识地又咽了咽口水。


    “那……那怎么个……生不如死法？”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弱弱地问出了口。


    季北墨凤眸危险地眯起，那抹邪肆的笑意更深，指腹暧昧地摩挲着她细腻的下颌肌肤：“怎么？好奇？想……现在就试试？”


    对上那如同深渊般要将她吞噬的危险眼神，莫星儿的心尖猛地一哆嗦！求生欲瞬间爆棚，她飞快地摆动着小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灿烂笑容：“不不不！不想！一点都不想！我错了九爷！”


    看着她这副怂得可爱又真实的小模样，季北墨低低地笑出声，终于放过了她，重新将目光投向手中的文件。


    莫星儿如蒙大赦，立刻正襟危坐，捧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得飞快，假装自己是个无比专注、人畜无害的乖宝宝。书房里只剩下键盘声和纸张翻动的声响，气氛似乎恢复了和谐。


    临近中午，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骤然打破了这份平静。


    莫星儿瞥见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白寒舟！


    她的心脏瞬间像被无形的手攥紧，漏跳了一拍！


    做贼心虚的念头立刻涌上心头。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身旁气场强大的男人，然后蹑手蹑脚地拿起手机，试图从椅子上站起来溜走。


    “去哪？”季北墨头也未抬，冰冷的声音却如同精准的箭矢，瞬间钉住了她的脚步。那双狭长锐利的凤眸抬起，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牢牢锁在她身上。


    莫星儿身体一僵，立刻换上无比真诚的表情，解释道：“有……有电话嘛……我怕打扰您日理万机，想去旁边安静点的地方接一下……”


    季北墨的目光淡淡扫过她紧握的手机屏幕，再回到她强装镇定的脸上，薄唇吐出不容置疑的命令：“就在这接。”


    “……哦，好。”莫星儿干笑两声，认命地坐回椅子，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努力保持平稳：“喂……”


    “星儿，是我，白寒舟。”电话那头传来白寒舟一如既往温润如玉的嗓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嗯，白教授，您有事吗？”莫星儿的声音刻意带上了几分疏离的客气。


    “听说你身体不舒服请假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白寒舟语气中的担忧清晰可辨。


    “嗯，是有点小问题，不过没什么大事！明天就能回学校了！白教授您放心！”莫星儿语速加快，声音也提高了一点，生怕旁边的男人听不清似的，重点强调，“还有两个月就全球超算大赛了！我一定会抓紧时间好好练习的！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她刻意将话题死死钉在比赛上，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向身边的监听者表忠心。绝对不能！绝对不能让他察觉到白寒舟对她那点超越师生的心思！否则，别说比赛了，她还能不能安稳地去上学都是未知数！


    电话那端的白寒舟无奈地轻叹一声，他何其敏锐，怎会听不出她话语里的刻意疏远和强调比赛的目的？她是在极力撇清关系。


    “没关系，身体最重要，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别太勉强。”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带着理解和包容，“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好好养着。”


    “嗯嗯！好的白教授！谢谢您关心！再见！”莫星儿几乎是抢着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动作快得甚至显得有些失...


    季北墨薄唇紧抿，深潭般的眸子幽幽地注视着她，沉默不语。那无形的压力几乎让莫星儿喘不过气。


    她感觉今天这道坎是迈不过去了。心一横，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换上一副“坦白从宽”的可怜相，声音带着哭腔：“九爷……我错了……其实……其实我是有件事瞒着您的……”


    “哦？”季北墨尾音微扬，带着一丝危险的玩味。


    “嗯！”莫星儿用力点头，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开始坦白，“就是……您刚去欧洲那天……我……我翻墙溜出去了……”


    她偷偷抬眼瞄了下季北墨的脸色，见他没什么特别反应，才继续硬着头皮说：“跟……跟一个男同学……去了第五大道……飙……飙车了……”


    她语速飞快地补充解释：“但是！我是有原因的！那个男同学叫萧牧野！是我们计算机系的！也是超算组的！还是洛安安的表弟！年龄比我还小！我们之间绝对是纯洁的革命友谊！比蒸馏水还纯！而且！他是我黑客联盟里的核心成员！我之所以答应陪他去飙车，是想让他答应帮我做一件事……”


    “星儿，”季北墨的声音低沉地打断她，带着山雨欲来的平静。他修长的手指在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每一下都像敲在莫星儿紧绷的神经上。“在我考虑是打你屁股，还是把你锁在房间里直到比赛结束之前——你最好，立刻，马上，给我说清楚——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