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建军不满地打断他，倒不是好心，而是不想让乔爷爷转移话题，当即道：“那些东西都是我打算给我领导送礼的，爸妈，你们得还回来，真想吃我明儿下班去给你们买，给领导的东西不能耽误！”


    乔爷爷跳脚大骂：“不是老子拿的！”


    “不是你们是谁？难不成家里还遭贼了？”乔建军坚决不信，睁眼说瞎话：“老二惹的事，我领导差点把我开除，我不给送礼说不过去，反正你们得给我解决。”


    乔奶奶也生气，但听了这话，又替大儿子着急，“那咋办？真不是我们拿的，这些年了我们啥时候偷摸上你们屋里拿过东西啊！”


    乔爷爷喘了口气，咬着牙喊乔建华：“老二，给你大哥拿钱！”


    乔建华脸色难看：“凭啥我给？我没钱！”


    “你大哥被你害得工作快没了，不找你拿钱找谁？”


    “是我害的吗？我剩点工资都拿去让大哥给我找工作了，结果我啥着落没有，他拿我的钱给他小舅子活动工作，我凭啥不闹？”乔建华拉着脸。


    乔爷爷也知道这事儿，对乔建军有些不满。老二再怎么废物，也是他儿子，总比外人亲近。


    乔奶奶虽也有不满，却并不高兴大儿子受影响，“跟你大哥计较啥？赶紧拿钱，把你大哥工作稳住了，也好再给你找。”


    乔建华才开口拒绝，全家就朝二房来了，谁都没想到，乔建华居然敢真的不给钱。


    但大房丢的这些东西虽然让人心疼，却也不至于天天大喊大叫，闹得左右邻居都听得真切。


    乔秉志心中有了猜测，应当是大房发现金首饰丢了。


    一进门，果然见大伯娘周梅躺在地上撒泼，乔建军脸色比锅底还黑，揪着乔奶奶的领子，唾沫喷了她一脸。


    乔奶奶被勒得满脸通红，都快喘不过气了。


    上回背的黑锅还没丢掉，今天居然又被扣了个大的，连金子都出来了，乔爷爷这回是真想拎着棍子打乔建军一顿。


    “哪tm来的金项链，你老子还没死呢！想抠你老子的棺材本直说！”


    乔建军急得口不择言：“偷了吃的偷金子，活不起了？你们还不如死了！”


    乔爷爷捂着胸口大喘气，“你、你！你这孽障！”


    乔奶奶被大儿子扔到一边，摔倒在地上，看着他狰狞的脸，老泪纵横：“儿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


    乔秉志默默站到一边，看了低眉顺眼的乔珊一眼，心中惊疑。


    都让她猜中了，这个妹妹可真是真人不露相。


    乔珊眼皮都不抬，和以往一样，像个透明人。


    任是谁也想不到，乔建军一家这么坚定地认为是乔家爷奶动的手，是因为她在掏炕洞的时候，穿了乔奶奶的衣服，临走时还特意撕了一小块布料挂在凹凸不平的砖角。


    她要洗全家人的衣服，想穿谁的穿谁的，又因为她从小到大都这么沉默听话，没有人会怀疑她。


    乔建军在那边已经怒吼着要报警把他亲爹妈抓起来了，乔珊轻轻勾唇，掩下眼底的嘲讽。


    等天色黑沉，众人吵累了，各自愤愤不平地回房，但谁都知道，事情还没完。


    乔爷爷躺在土炕上越想越气，他当成宝一样精心培养、连二儿子都故意养成他的垫脚石的大儿子，居然骂他去死！


    且不说他根本没有拿他的东西，就是他真拿了，他的好儿子，有钱给媳妇买金子，自己这个亲爹吃点东西都不行？


    这么一想，乔爷爷心里极度不平衡不说，又开始怀疑，他大儿子连金子都给媳妇买了，对她的娘家怎么可能没有孝敬？


    就说那工作，老二出的钱，都让老大拿去给他小舅子了，背地里不定给了周梅娘家多少好处呢！


    他这个亲爹呢？


    他们躲在屋里吃香喝辣，还天天哭穷卖惨，千方百计从自己手里要钱出去，除了年节随随便便的节礼，还给过他啥东西？那天说的什么花生，他都没尝过什么味儿……


    乔奶奶听他翻来覆去，张嘴骂了一句。


    这死老头子，本来就够心烦的，还在这折腾。


    乔爷爷顾不上和她生气，把心里的猜测一股脑吐出来。


    乔奶奶顿时沉默，这下更睡不着了。


    另一边，乔秉志见众人散了，沉默片刻，跟上爸妈进了屋，说起乔玥的事。


    胡玉芬听他说乔玥不仅赚了钱，还拒绝他去打工，不满道：“小玥这丫头真是养不熟，有啥好事给外人都不说给家里人留着。”


    乔珊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她还不想和这些人撕破脸，但实在是觉得胡玉芬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她不喜欢又蠢又头铁的亲姐，可更看不上自己亲爹亲妈亲大哥。


    除了把她们生出来以外，乔建华和胡玉芬哪一点配得上父母这两个字？


    她跟着乔珍摇摇尾巴还能喝点汤，她爹妈呢？尾巴都摇断了也吃不上他们漏出来的一粒米，但凡有什么东西，早被他们送去大房了。


    更别说乔玥从小到大挨了多少顿打，她都看在眼里。换了她是乔玥，赚了钱得了势，看见这群人保管骂的他们抬不起头，还想靠着我得好处？做梦去吧！


    只不过，最念旧情的乔玥居然真的会拒绝，倒让乔珊有些意外。


    她垂着眼睛，在睡觉之前找到乔秉志，问了乔玥摆摊的地址。


    第二天中午，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的乔玥，就见到了这个妹妹。


    乔玥动作顿了顿，语气平和地打了个招呼：“乔珊，你也找我有事？”


    真要说起来，她对乔珊的感情最淡泊，也因此并没有多怨恨，反倒是因为昨天乔秉志的话，对她多了几分好奇。


    乔珊抬起头，突然露出个笑：“姐，恭喜你啊，脱离苦海了。”


    乔玥惊讶地挑眉。


    她从来没见过乔珊这样笑，嘴角咧得大大的，瑟缩的肩膀挺直，两眼直视着自己。和从前那个瑟缩木讷的乔珊判若两人。


    “真没想到，这是你的真面目？”


    乔珊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我也没别的事，就是来看看你。”


    她比乔玥小三岁，自小看着她姐为了口吃的被追的鸡飞狗跳，就知道了在这个家里，二房是最底层，她和她姐更是谁都能踩一脚的存在。


    反抗只会像她姐一样挨骂挨打挨饿，还被关小黑屋，不如跟在乔珍身后当个跟班，还能混到点好处。


    至于尊严，那是什么东西？


    就算乔珍脾气上来会拿她撒气，但一个小丫头，力气能大到哪里去，总比被个成年男人拎着棍子打个半死强。


    因此她自小就觉得乔玥蠢，但现在看来，运气还不错。


    乔玥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才道：“也祝你早点跳出火坑。”


    是她看走眼了，这个妹妹的存在感实在不强，她经历两世都没有发现过。


    今生因为和大房提前闹开，给了乔珊拿到金首饰的机会，所以才这么早暴露出来。


    “当然。”乔珊笑了笑，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