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姐夫的话，李二娃沉默了几秒钟。


    他俩确实没事儿，但是赵二田呢？会不会有危险？


    见小舅子不说话，王志强眼睛微微一眯喊道：“二娃？吓懵了？”


    “啊！”二娃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也不知道赵二田咋样了！咱俩跑了，给他扔下了，万一被熊咬死了咋整？”


    李二娃此刻所有雄心壮志都没有了，想起刚才那听完让自己浑身触电般的熊啸声，二娃此刻依然心有余悸。


    “放心，他不是说了吗，遇到危险绕着树跑！他可是跟着猎队进山专业的队员！再说还有五条狗呢！顶了天也就是损失几条猎犬而已！”王志强安慰道。


    听到姐夫这么说，李二娃绷紧的神经放松了许多。


    “那，咱在这边等多久？要不然回去看看啊？狗不叫了，应该引着熊跑远了吧？”李二娃又继续问。


    王志强毫不犹豫的摇摇头：“再等会儿，万一熊瞎子追不上猎狗，再折返回来呢？咱们手头只有两把破刀片子，那大狗熊，猎枪打上都没反应，咱这武器也不顶用啊！”


    猎枪打在熊身上，肯定是有伤的，只不过熊瞎子皮糙肉厚血条极长，赵二田图省事打的是熊的背身，绝大多数子弹威力都打在了熊的肩膀上了没伤到要害而已。


    但是，挨了两枪啥事没有还能下树追人的画面儿，给二娃跟姐夫王志强吓坏了，还以为狗熊啥事儿没有呢。


    “那，咱就再等五分钟？”李二娃一听姐夫说的也有道理，所以提议道。


    “行，五分钟之后，咱回去看看！”


    李二娃跟王志强俩人，这辈子从来没觉得过五分钟时间这么漫长。


    哥俩心底极为忐忑，都不愿意去想那个最差的结果。


    五分钟的时间还是到了，李二娃猛地抬起头站起身来：“走，咱回去看看！”


    王志强答应小舅子了要回去看看，现在时间到了也不好推辞，磨磨蹭蹭起身，俩人原路往回走。


    等走到了熊仓子所在的位置，隔着老远就看到几条猎犬，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粪便的臭味，血的腥味混成一团，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有些刺鼻。


    “二田！”李二娃目光扫过战损的猎犬，隔着老远就看到了趴在地上死活不知的赵二田。


    赵二田没跑掉，跟猎犬一起出事儿了！


    只是一瞬间，李二娃的腿就软了！


    第一次组队上山，他们哥俩给人家卖了，结果赵二田被熊给踢蹬了！


    让李二娃干架，他可能胆子挺肥敢动手。


    但是让他杀人，他肯定没有那个刚。


    同样的道理，让他进山打围，他敢来，但是告诉他，丢下队友逃跑会让队友丧命，李二娃打死都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别慌，说不定人还活呢！过去看看，你小心点周围！”王志强毕竟岁数大点，关键时候还是拎的清，拽了小舅子一把，小心谨慎的慢慢凑了上来。


    等走到赵二田的跟前儿，哥俩心彻底凉透了。


    赵二田穿的棉袄，此刻被熊挠成了烂抹布，后背、脖颈、手臂、甚至后脑勺头皮，都有被熊抓挠、啃咬留下的伤势。


    尤其是后背位置，几乎都没有一块好肉了，放眼望去，完全变成了血淋淋的‘肉馅儿’。


    王志强强压着胸口突突突的狂跳，弯腰凑上去用手指试了试鼻息。


    还有气儿，但是挺微弱的，经过熊瞎子这么一祸害，人没死，但是也受了重伤。


    “咋样，还活吗？”李二娃关切的问道。


    王志强深深地看了李二娃一眼，啥话没说，拉着小舅子扭头就往外面走。


    “姐夫，你说话啊！人还活吗？”李二娃第一次见姐夫这种反常的动作，整个人都快紧张到崩溃了。


    等王志强拉着小舅子走出十多米远，这才沉声说道：“二娃，二田够呛了！他的命咱不能救！”


    “为啥不能救？没死咱俩给他抬下山送医院啊！”李二娃不解问道。


    “刚才那个样子你也看到了，后背，胳膊，脑袋，都被熊瞎子祸祸了一遍！就算救下来，人肯定残废了！啥都干不了，活着也是受罪！”


    “那也得救啊，那是条人命呢！”李二娃还没反过味儿来，依然还用普通人思维在考量当前的情况。。


    王志强听完，毫无征兆的一巴掌抽在了李二娃的脖颈子上，直接给了小舅子一个大脖溜子。


    “你是不是傻！咱们仨人进山打猎，遇到熊了，咱给他丢下扭头跑了！如果给他救下山活了，他会怎么看咱俩？真相告诉了家里人，甚至村民们，到时候赵家不得讹咱们一辈子？”王志强非常严肃的说道。


    李二娃挨了这一巴掌明显被抽醒了。


    “那…那咋办？”


    “当然是将影响降到最低了！咱们不急着下山喊人，就在林子里转悠！等天快黑的时候，再下山！现在赵二田还有口气，再拖上半天肯定凉了！


    到时候，他家里人见他没回来，肯定会去你家找！咱就说追狍子在山上走散了！他带着头狗在前面，咱迷了路！


    至于他熊瞎子咬死的事儿，咱一概不知道！”王志强相当阴狠的说道。


    “咱说不知道，能瞒过去吗？这也不合常理啊？一起上的山，结果咱俩全须全尾，他自己被熊咬死了！还有四条狗子也死了！”


    李二娃一边听一边摇头，这托词听起来好像还凑合，但是根本就禁不住任何逻辑推敲。


    “他人已经死了，真相是怎么回事，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现在又没有下雪，林子里也留不下脚印儿，谁知道咱们来没来过！


    他是猎人出身，腿脚比咱们快，跟在狗子后面追猎物，咱落在后面迷路了，不也正常么！只有这样，咱俩才能责任最小！


    大不了也就是象征性的拿点钱安抚下，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结队进山打猎本身就是高风险的活动，只要没人知道咱见死不救，这事儿就算闹到了村子里，也是狩猎事故，而不是人为！”


    听完姐夫王志强的分析，李二娃又陷入了沉默当中。


    一边是救活了也是残废，还要下半辈子让自己担责任且人设崩塌。


    一边是见死不救推卸责任，人死了自己就能脱身，代价极小。


    人性在这种利益抉择面前，表现的相当黑暗且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