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知止的声音顿住了，见她这般模样，他唇角的笑意加深，带着一种得逞的愉悦：“怎么，被吓到了？”


    沐毓露咽了口唾沫，自然是不肯承认，“才没有，我只是好奇若是回头张望了会怎样。”


    齐知止眼中狡黠之意更甚，他压低了声音道：“若是回了头，便会被那瘴鬼摄去魂魄，同它们一起永远迷失在雾瘴之中。”


    沐毓露好奇地追问：“那……后来呢？有人见过那瘴鬼吗？它们到底只是一个传说，还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齐知止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是听人说起过这个传言而已，没有亲眼见过。”


    沐毓露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


    后来齐知止又给她讲述了许多行商途中的见闻，他不疾不徐地向她描绘着远方的瑰丽与神秘，而她仿佛在他的讲述中亲眼见到了那雪域庙宇、雾瘴密林还有明珠宝树……


    最后齐知止抬手轻轻叩了叩桌沿，将陷入无尽想象中的沐毓露唤醒：“我说了这样多，却终究只是我自己的见闻，你若是感兴趣，大可以自己去看一看。”


    沐毓露有些神往，又有些胆怯：“那么远的地方，我也可以去吗？”


    齐知止将语气里的调笑之意收起，他郑重地对沐毓露道：“我们行商之人必须有一个笃定的信念，那就是坚信只要我想，这世上便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


    他认真地注视着沐毓露的眼睛，往前倾了倾身子，“第一步总是最难迈出的，我可以带你一起，你愿不愿意？”


    沐毓露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齐知止是什么意思，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一下。


    烛影摇红，映着两人面容，齐知止难得露出这般严肃的模样，“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天下第一楼，那天你穿着一身水绿色的长衫，看起来像是将春日裁到了身上。我看到你在见到穆衾寒之后拔腿就跑，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已经注意到你了。”


    沐毓露又是一愣：“你说什么？你第一次见到我是在那个时候？”


    她原以为他们的第一次相见是在她及笄那一日，她在天下第一楼抛绣球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早在重生那一日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开始转动。


    齐知止眼中的笑意如雾一般氤氲散开，“后来沐老爷在你及笄那日包下了天下第一楼，说是那一日你要来抛绣球，结果没有想到，那天从楼上掉下去的不是绣球而是你。”


    沐毓露也跟着他一起笑了，“其实绣球也掉下去了的，我当时把它抱在怀里。”


    齐知止突然开口问她：“三州堇璱会回来娶你么？”


    沐毓露张了张嘴，又沉默地合上。


    齐知止仍旧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倘若他回来娶你，我会助你们离开，若是他不回来了，那么我亲自带你离开。”


    沐毓露定定地与他对视了片刻，然后将目光移开。


    她与三州堇璱之间的约定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三州堇璱对她有所图，她才愿意相信他是真的会来帮她。但是齐知止这样单方面郑重其事的承诺，反而让她有点不敢相信。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避开他的视线，并没有答应他的承诺。


    此刻回避了他的承诺，也就避开了来日这个承诺带给她失望的可能。


    齐知止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回应，倒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嘱咐道：“三皇子生辰宴后我将离开一段时间，这一去大概需要三四个月，这段时间你好好保重，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可以去寻知秋，或是给我传信。”


    沐毓露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后开口问他：“你此行是要去玄武国么？”


    齐知止扬眉一笑，又恢复了从前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我可是选择了相信你，听从你的建议等待时机，要在玄武国好好施展拳脚。”


    沐毓露嗯了一声，倒是对他很有信心：“你也说过，只要你想，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你办不到的，我相信你。”


    齐知止又笑了一笑，然后邀请沐毓露：“几日后我将在天下第一楼设宴，届时会有三两好友为我践行，你也一起吧。”


    这回沐毓露倒是答应得很快，还自告奋勇地道：“那到时候我再亲自为你做几道菜。”


    她想了想，然后又问：“我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你告诉我，我做给你吃。”


    “好呀。”齐知止笑眯眯地望着沐毓露，然后报出了一长串的菜名来。


    沐毓露按住他让他等一下，进屋取来纸笔后让他继续说，他一边说她就一边认真地记。


    此后两个人继续东拉西扯谈天说地，齐知止不再刻意逗弄她，也不再谈论一些沉重的话题，而是同她讲些京中趣闻、塞外风物，引得她神往不已。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齐知止不宜在这里逗留太久，于是起身告辞：“还有几日的时间，这几天你可以借用齐府后厨研究生辰宴上的献菜菜品，就不必去天下第一楼了。”


    “放心吧，一应用具和食材都会给你准备好的，到时你便说你是去府上探望知秋便好。”不待沐毓露开口，齐知止补充道：“这几日工钱照发，你安心研究菜品就是。”


    此时夜色深沉，青石桌上烛光摇曳，落在沐毓露的眼里，简直像是给齐知止镶上了一层金边。


    此后几日，沐毓露便依照齐知止所言，打着看望齐知秋的旗号到齐府后厨去研究献菜的菜品。


    原本她还在苦恼，自己每天都打着同样的旗号去齐府拜访，会不会惹得齐老爷或者齐夫人心中生疑，即便他们没有怀疑什么，每天都上门叨扰，恐怕也会打扰到他们。


    结果到了齐府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之前设想的那些问题完全都是多虑了。


    齐老爷这段时间压根就不在府中，说是去白虎国哪个偏远部落采购香料去了。


    而齐夫人也根本就不管这些，她每日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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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骑马打球插花，白天要巡视铺子，晚上还要设宴应酬，可以说是忙得不亦乐乎，府上若有什么访客，竟然都是由齐知秋接待。


    沐毓露很是震惊：“你的父母居然允许你接见外客？”


    齐知秋听她这样问，也很疑惑：“难道你的父母不允许？”


    沐毓露摇了摇头：“我们平时连出门都不被允许，更别说接见外客了，我也就是前段时间在府里闹了一场，最近他们对我看管得才松了点。”


    齐知秋听完更疑惑了：“可你们是府上的小姐呀，又不是牢里的犯人，为什么不允许你们出门？”


    沐毓露听她这样问，便知道她从小在齐府当真是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自由到她甚至想象不到寻常女儿家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于是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解释了一句自古规矩就是如此，闺中女儿需恪守名节，注意男女大防。


    然后便拉着齐知秋陪她一起研究菜品了。


    这几日她们两个人可谓是朝夕相处，就守在厨房的这一方天地里，集中精力研究新菜。


    在这期间齐知秋同她说了许多齐府的事。


    其中最令沐毓露感兴趣的便是齐夫人年轻时的传奇往事。原来齐夫人是玄武国人，自幼父母双亡，被一位游历江湖的女先生收养。那位女先生博学多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甚至还精通五行八卦奇门遁甲。


    齐夫人在她身边跟随了十八年，一些经商理财之道也是跟随这位女先生学的。


    在遇见齐老爷之前，她原本立志同师父一样终身不嫁，可世间缘分就是如此，十八岁那年她与年轻时的齐老爷相遇，两人可谓一见钟情，就此结为连理。


    齐知秋感叹道：“还好那年父亲和母亲相遇了，否则这世上岂不是就没有我和哥哥了。”


    她笑眯眯地望着沐毓露：“你说这世上的缘分是不是很奇妙？两人若是有缘，即便隔着千山万水也能相遇，我觉得你和我哥也是挺有缘分的。”


    齐知秋拼命地把话题往齐知止身上扯，沐毓露却只对齐夫人年轻时候的事感兴趣，“齐夫人年轻时还跟随那位女先生去过什么地方？你再给我讲讲呗。”


    齐知秋撅了撅嘴，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真没想到你对我娘比对我哥还感兴趣。听说那位女先生还精通医术，我娘年轻的时候跟随她一起悬壶济世，为了采集药材，还随她一起去过许多的山川湖海……”


    说话间厨房的门被人推开，齐知秋回头望了一眼，然后起身扑过去，“娘！您回来了！”


    沐毓露也蹲在灶前回头去望，见到立在门口的那个美妇人后，她猛地站起身来，垂首向对方行了一礼，“齐夫人好。”


    齐夫人看起来很年轻，说是齐知秋的姐姐也不为过，她矜持地立于门口，颔首扫了沐毓露一眼，然后恍若未闻地移开目光，抬手拂了拂齐知秋的肩膀：“整日都在灶台前待着，落了一身的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