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毓露挣扎着想要护住心云，却被沐玉罡一脚踹开。


    他气喘吁吁地用鸡毛掸子指着心云，“来人啊，给我把这个贱奴才拖出去打四十大棍！”


    沐毓露扑过去一把抱住沐玉罡的双腿，“您要打就打我，别打心云，她只是一个小丫头她懂什么？”


    沐玉罡又是几棍子抽在沐毓露的背上，“你以为老子不敢打你？她算什么东西？她是老子花钱买来的奴才，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手中的鸡毛掸子已经被打弯了，沐玉罡犹不解气，劈头盖脸地对着沐毓露又是一顿打。


    沐毓露倒是不躲不避，指望着沐玉罡打够了就能消气，现在她心里的想法只有一个，只要他能放过心云，怎么打她都可以。


    没想到沐毓露越是不说话，沐玉罡便越以为她是在挑衅自己，他气急败坏地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居然硬生生将那根鸡毛掸子打断了。


    一时间鸡毛满天飞，沐玉罡脱力地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沐昭氏和王姨娘赶紧上前去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他自己吭哧吭哧地从地上爬起来，见沐毓露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却还是紧闭着苍白的嘴唇，一句话也不肯说。


    “你说句话，我叫你祖宗成不成？你说一句话！”沐玉罡突然间觉得自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快，“是我们做父母的对不起你吗？是我们虐待你了吗？”


    他一把攥住沐毓露染血的衣领，“你在沐府是吃不上饭了吗？要攒钱去买这么多的屋契？”


    此刻他脸上的表情简直称得上狰狞，“好，我就当那些钱是你自己攒的。现在我问你，你买那么多的屋契干什么？”


    沐毓露擦了一把唇畔的鲜血，“那些屋子又破又老，所以卖得很便宜，我只是想置办一些房产，给自己添些嫁妆而已。”


    沐玉罡发出一声冷笑：“你是不是当老子是傻的？那些破房子买了就是赔钱货，你还要拿它们当嫁妆？你钱多得没地方花了？”


    他一巴掌扇在沐毓露的脸上，“你当你爹你娘是死的？用得着你自己给自己置办嫁妆？难道这些事情我们不会替你操心吗？”


    沐毓露又不说话了。


    沐玉罡也发现了，她只会在需要回答问题的时候胡乱编造一个答案，其余的时候是一声也不想吭，摆明了放弃抵抗却又什么都不想告诉他。


    他喘了口气，点了点头，后退几步坐到了椅子上，“行，你什么都不想说，那我们就这样耗着。”


    “今天所有人都别想走，也别吃饭了，大家就在这里陪你一起耗着。你什么时候跟我说实话，他们就什么时候去吃饭。”


    沐毓露麻木地跪在冰凉的地上，抬起头望了他一眼，然后又冷冷地将目光垂下。


    她这个态度显然又激怒了沐玉罡，他才喘过一口气来，见沐毓露这样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顿时又火上心头。


    他指着沐毓露的鼻子痛骂：“我沐玉罡一世英名，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女儿来？你怎么就这么自私？所有的人和你一起在这里罚站，你一点都不为所动么？是不是非要饿死几个人你才满意？”


    沐毓露仍旧不说话。


    这回却是沐昭氏忍不住了，她冲过来狠狠拧了沐毓露几下，“你这个不孝女，你非要把你爹气死才开心是不是？好好交代清楚买铺子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你买那么多的铺子到底想要干什么，不就完了么？非要在这里跟你爹犟！”


    沐毓露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我说了，钱是我自己攒的，买那些铺子是想给自己添一点嫁妆。”


    然而她的虚弱并没有换来沐昭氏的半分怜悯，她又抬手拧了她几下，“你还不肯跟我们说实话！我告诉你吧，你妹妹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这段时间你总是偷偷溜出府，还很防备地绕路，生怕别人跟踪你，你到底出去干什么去了？”


    沐毓露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就被沐晚意盯上了，既然她早就盯上了她，那么今日也绝不会是她第一次来翻自己的屋子。


    只不过此前每次沐毓露偷溜出府的时候都带着心云一起，那时候默合还没有来她身边伺候，所以沐晚意趁她出府翻找她的院子时，院中空无一人。


    许是沐晚意看出沐毓露有秘密在身，但在屋子里翻找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线索，所以才会把注意力放到了庭院里尚未被搜寻过的地方去。


    沐毓露终于明白，今天这场祸事根本就避无可避，即便她今天早上不顶撞沐昭氏，沐晚意也会向沐玉罡揭发她的。


    她抬眼向沐晚意望去，对方却有些心虚地别过了脸。


    沐昭氏回身挡在沐晚意跟前，“你这么盯着你妹妹做什么？因为她揭发了你，所以你心里怨恨，想要报复她是不是？”


    沐毓露冷冷地笑了一下，她依然忍耐地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沐玉罡在这时再次站起身来，“她这个不孝女，她还想报复谁？”


    他叹了一口气，一副对沐毓露分外失望的样子：“你身为我沐玉罡的嫡长女，上不能照顾父母，下不能教导妹妹，一天到晚在外面跟人鬼混，丢尽我的脸面，我没将你打死都算是我仁慈，你偏偏还变本加厉。”


    他越说越是动情，说到后面甚至还流下了几滴眼泪，“也不知道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想我沐玉罡在生意场上也是说一不二的枭雄，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无才无德的女儿？”


    他将手一挥，示意屋内的小厮们将心云拖下去，“以前我就是太娇纵你了，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以为犯了错不用承担后果。今天我就要教你一课，让你知道做错了事情是要受到惩罚的。”


    “来人啊，把心云和默合拖下去打死，今天我就要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沐毓露在这时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她行至心云身侧，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行，那就打死吧，连我也一起打死，这样你们就满意了。”


    沐玉罡气得抓起桌上的水杯作势要砸，“你以为老子不敢打死你是不是？”


    “你当然敢，你不是老说在沐府你就是我们的皇帝么，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沐毓露望着他笑：“对了，你还老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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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都是你们给的，你当然可以收回去。”


    她笑嘻嘻地将头转向沐昭氏，“娘，我是你生的，你现在就来打死我，我绝不还手，我把这条命还给你，好不好？”


    她这番话将沐玉罡夫妇刺激得够呛，沐玉罡脱手就将杯子掷了出去，直直地砸在沐毓露的脑门上，“来人！给我拿把刀来，我现在就剁了这个不孝女！”


    沐昭氏则再次冲到沐毓露的面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对着她就是拳打脚踢，同时还尖声地哭泣：“你怎么是这个样子？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女儿来？生你的时候要是知道你是这副德行，我当初就应该把你塞回肚子里！”


    沐毓露倒也的确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她就这么站在原地，忍受着沐玉罡的怒骂，任由沐昭氏对她拳打脚踢。


    她的额头此刻正汩汩地流出血来，被沐玉罡用杯子砸过的地方传来一阵一阵的剧痛，这种剧痛反而刺激了她，让她莫名兴奋起来。


    在见到下人拿过来一把刀的时候，她猛然冲了过去，一把将刀夺下。


    她的动作实在太快，手上的力气也出奇的大，整个人就如一头被逼至绝境的猛兽，吓得那小厮瞬间就松了手。


    沐昭氏也被吓得连连后退，就连沐玉罡也没办法强装镇定，瞬间变了脸色。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见到沐毓露夺下刀的那一刻，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要干什么？你还要弑父杀母是不是？你赶快给我把刀放下！”


    沐毓露拎着刀走近沐玉罡，此刻她满头满脸满身都是血，给人的视觉冲击实在太大，沐玉罡反而被她吓得愣在了原地。


    沐毓露随手抹了一把脸上仍在不断往下滴落的鲜血，举起刀指向沐晚意。


    在她用刀指着沐晚意的一瞬间，沐昭氏便下意识护住了她的宝贝女儿。


    沐毓露发出一声冷笑，她对沐晚意道：“你是既得利益者，明白吗？”


    沐晚意也被吓得呆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沐毓露叹了口气：“在我们两个之间，你是被偏爱的那一个，所以你知不知道，你看到了我应该绕着我走，因为你得到的比我多，你才应该是害怕失去的那一个。”


    她突然拔高了声音：“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你得到的东西，所以我根本不怕失去，真把我逼急了，我随时可以拿这一条命跟你拼，但是你舍得你的这条小命吗？”


    沐晚意显然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她只是被沐毓露吓到了，缩在沐昭氏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沐毓露又将刀指向沐玉罡，“其实我很不明白，我不就是买了一些铺子吗？又没有花你的银子？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大火气？就好像我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她离沐玉罡更近了些，吓得他一哆嗦，“不过刚才我突然就想明白了，你不是在气我瞒着你买了铺子，你是因为我脱离了你的掌控而生气。”


    她突然笑了起来，举起刀在空中乱舞。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想朝着沐玉罡的面门一刀劈下去，但是残存的理智让她将刀一偏，锋利的刀刃划向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