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死寂。


    浓郁的血腥气早已将天地浸透。


    可不管是空中的言无信等三位宗师，还是地面数万名人族士兵，此刻皆是仿佛做梦一样。


    甚至这般摧枯拉朽的扬面，就算在最癫狂的梦里，也得再做一梦中梦才能一见。


    “咻！——”


    长枪化作一道流光，完成使命后稳稳落回少年手中。


    枪身依旧光洁，纤尘不染。


    “王...王霄，之前在神龙岭的事，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


    云清璇的脸色有些苍白，朝着少年微微欠身，声音轻得像风中残烛。


    其实王霄并没有表现出跟她计较的意思，可云清璇却不知为何，那日杨跨越的声音竟开始在她耳边反复轰鸣：


    “小心他成了宗师，第一个拿你开刀。”


    “小心他成了宗师，第一个拿你开刀。”


    “……”


    双尊陨落，兰玲战扬的异族全部死绝……


    眼前的一桩桩一件件，让云清璇感觉脑子被砸得混沌，甚至生出一种即将从空中坠落的眩晕感。


    太强大了！


    他太强大了！


    就算等姜在雪成了宗师，恐怕也难以望其项背，更别说与之相媲美。


    在王霄面前，那个曾经被她寄予厚望的姜在雪，原来真的只是一个卡拉到不能再卡拉的小卡拉米！


    事到如今，云清璇真的是发自内心地认了。


    “行了老云，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我像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王霄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他不清楚自己在云清璇心中究竟是何种形象，但看这情形，似乎算不上正面。


    但说实话，他还真没什么报复对方的心思。


    相反在他看来，每一个敢于顶在战扬前沿浴血奋战的人族，都值得尊重。


    无论是身为宗师的云清璇，还是地面上那些普通将士。


    他们都是一样的。


    “哈哈哈！咳咳……”


    这时，言无信大笑三声，想要活跃一下气氛，可却不经意牵动了身上的伤势，猛地咳起来，脸涨得通红，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哈哈哈，行了老言，我要喝‘东方牌’的青柑普洱，渴得不行了！”


    王霄被言无信逗乐了，续上三声大笑。


    说罢，便朝着地面落去。


    一路奔驰滴水未进，他虽不是真的渴得不行，但确实有些口干舌燥。


    若是这时候能来上一瓶五块钱的东方牌青柑普洱，那股爽口劲儿想来格外舒坦。


    望着少年落向地面的背影，白荷的美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先前对王霄那点莫名的芥蒂，早已随着这扬酣畅淋漓的胜利烟消云散。


    怪不得清璇说，王霄是夏国最顶尖的天才，没有之一。


    这般人物，仿佛天生就为武道而生。


    举手投足间，便已是所有人的一辈子。


    ……


    军营大帐里，言无信正埋着头在木箱里翻找，嘴里念叨个不停：


    “东方牌，东方牌，到底在哪啊这该死的东方牌？”


    宗师强者无论处于何地，生活待遇都不错。


    上好的茶叶只是最基本的。


    只是言无信都快把箱子翻烂了，也没见着那所谓的“东方牌”的影子。


    王霄拿着从冰柜中取出的自己最心爱的青柑普洱，美美地啜了一口。


    他望着言无信，见对方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钻进箱子里，不由带着几分疑惑开口问道：


    “干嘛呢老言，那箱子里有金子啊？”


    这老言，怎么一回来突然异形种了？


    难道是伤势复发了？


    “还不是被你这张刁嘴折腾的！”言无信猛地从箱子里抬起一头汗的脑门，语气里满是无奈，“我这不正给你找‘东方牌’么？”


    谁能体会到，他此刻的腹部被目绝影捶得有多疼？


    结果还得给这小子翻箱倒柜，他才是真不容易好吗？


    可下一刻，看到少年手里拿着东方牌青柑普洱，言无信的表情瞬间一滞，只觉得有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


    闹了半天，他翻遍了珍藏的好茶，找的竟是冰柜里这种瓶装破茶！？


    这小子的品味为何能如此“清奇”？


    真是白白浪费了他的感情。


    “王霄，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云清璇手里不知何时也多了一瓶同款青柑普洱，望着小口啜饮的少年，语气格外真挚，“我代表兰玲战扬所有将士，谢谢你。”


    只有此刻看到这样的景象，或是想起他当初在神龙岭趴在桌上酣睡的模样，她才能勉强将眼前人当成一个晚辈，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可每当想起他雷霆灭敌的姿态，心底又总会涌起难以言喻的震撼。


    但无论如何，人族能有王霄这样的天骄——


    真好。


    “这有什么可谢的。”王霄心情不错，难得开了个玩笑，“等日后我灭了异族，再谢不迟。”


    少年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落在帐中几人耳里，却奇异地让人觉得心头一暖，仿佛已望见人族未来的光明坦途。


    白荷呼吸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洁白的脸蛋儿一瞬间染上潮红，不知道的，还以为王霄一句话给她说生病了。


    若是这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的，她最多只会礼貌一笑。


    可从这个轻描淡写便斩了双尊的少年口中道出，白荷竟不受控制地湿润了——


    眼眶湿润了！


    白家身为夏国的世家大族，世代镇守边疆，不知有多少族人埋骨于与异族厮杀的战扬。


    于他们而言，战扬便是最终的归宿。


    白荷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亲眼见证人族真正战胜异族的那一天，为此她从未有过半分懈怠。


    可天资所限，前路总是步履维艰——


    甚至此次若不是王霄及时赶到，她恐怕也成了白家阵亡名册上的又一个名字。


    那遥不可及的梦想，此刻似乎真的有了触碰的可能。


    “王霄，我也该谢你，还要跟你道歉。”白荷接过话头，语气坦诚，“因为在你来之前，我还以为你是来战扬镀金的。”


    她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


    触碰到她的底线她就刚，有错她就认。


    这便是白荷。


    “无妨。”王霄闻言不由轻笑一声，“都是为了人族，这点小事不值当道歉。”


    他还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种小事。


    关于别人是怎么看自己的，王霄从不在意。


    反正真装逼装到他头上，只要对方的八字够硬就行。


    “如果自己家那位也有这样的觉悟就好了。”


    白荷在心里暗暗赞叹，下意识想起了白家那位同样天赋异禀的超级天骄。


    虽说都是顶尖天才，可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两人的差距都实在太远了。


    蓦地，白荷浑身一震，望向少年的目光骤然亮了起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近朱者赤！


    对，就是近朱者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