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也想着这里面的关系，嗤笑一声，“为了让皇后娘娘想起她和母亲那点闺中情谊，母亲也是用尽了心思，拐了这么大的弯，就只要张夫人这么一句话。”


    萧瑾禾见她只顾着看旁人，饭都没吃多少，便拿起她的碗，干脆喂给她吃，“这就够了不是吗？就这么一句话，还用了如此弯绕的关系，除了极为了解槐安官员关系的人，谁还能想到，这些是有心为之呢？”


    “需要我派人盯着她们吗？”


    萧瑾禾抬眸，眼睛里多了几分正经。


    杨青也摆了摆头，“不必，由她们去吧，左不过是想四妹妹嫁个好人家罢了。”


    萧瑾禾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底下献礼也进行的差不多了，杨青也被萧瑾禾喂着，也吃了不少，她的视线落在元皇而上的凤位上，又看了眼其下空着的座位。


    整个大殿中，除了这两个空位，还有一个席位一直没等来人。


    杨青也知道他们是谁。


    太后和依华郡主，还有太子。


    如今太子正在青溪、居州、清川三处疏通水路，治理水患，皇后寿辰没来得及赶回来。


    而太后和依华郡主不来的理由，就值得人去深思了。


    毕竟上月初四，文妃生辰，于后宫大半，太后尚且亲自到场为其贺寿，而今日皇后千秋，众文武百官都在，这样大的阵仗，太后居然不在，很难让人不去想，太后和皇后是否不和？


    杨青也正想着，殿内突然响起一阵尖细的太监音。


    “依华郡主到！”


    杨青也连忙看去。


    只见那个前几日还抱着她胳膊撒娇的小姑娘，现下一身绛紫色宫装，极有威仪端庄地朝上方一拜。


    “依华给皇伯伯皇伯母请安，恭祝皇伯母千秋万安。”


    她一抬手，身后的宫女捧着托盘递了过去。


    “皇祖母身体抱恙，正于静心堂休息呢，她老人家总怕过了病气给诸位，便只能不来凑这个热闹了，特派依华携此物来此，为皇伯母千秋再增添一份喜气。”


    宫女将红布掀开。


    一尊红珊瑚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其间还坠着一颗明亮的东珠，十分吸睛。


    皇后忙让人收下，“儿臣多谢母后恩赏。”


    “既然母后身子抱恙，依华你也不必在这拘着了，回去侍奉母后去吧。”


    “是。”


    说罢，魏依华又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这一番动作下来，好似依华郡主这一趟，真的只是来替太后娘娘送礼物的。


    唯有杨青也知道，魏依华临走前与她相视了一眼。


    她浅浅扬唇。


    小宁儿是特地来找她的。


    杨青也低声同萧瑾禾嘱咐一声，就悄悄离了席。


    出了和顺殿后，杨青也隔着很远，就瞧见有个宫女，躲在墙角处，不知在做什么。


    她示意梧桐细雨止步，自己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只见那小宫女正拿着鲜花，在碗中捣出了止水，再细细地往自己指甲上涂抹，最后用棉麻封好，这便涂好了一个指甲。


    以鲜花染色，杨青也眸子眯了眯，脑中突然浮出显色水，也想起阿胜那两张驴头不对马嘴的书信。


    或许他们书信所写，本就是为了迷惑人的，真正的密文需要特殊的显色水才能引出来。


    杨青也想到这，轻声抬步回了细雨梧桐身边，未曾惊动那个小宫女。


    梧桐忙问她，“姑娘，她做什么呢？”


    “染指甲罢了，没什么稀奇的。”


    听她这么说，梧桐点点头，很快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开始和杨青也细雨说着方才席上瞧见的有意思的事。


    细雨听着时不时配合着她笑笑，而杨青也一直想着显色水的事，走路也有些心不在焉的，不想一个人迎面撞上了她。


    杨青也被撞得后退两步，拉着梧桐站定后，才腾出视线看了过去。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那姑娘慌慌张张的，又回头看了下，抬头与杨青也仓皇一眼后，垂着头跑开了。


    杨青也心头不由得升起疑惑，梧桐抱怨了两声后，突然想起什么。


    “姑娘，你觉不觉得方才的人眼熟得很？”


    细雨又往那姑娘离开的方向看了眼，想了下，恍然大悟：“那不是裘家姑娘嘛，方才在席上献过礼的！”


    杨青也想起来了，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把方才见到仓皇而逃的女子，和大殿之上端庄优雅的贵女联系起来。


    她无心探究裘沅遇到了何事，叫着细雨梧桐连忙往前找去，小宁儿还等着她呢，怎能被无关的人扰了心神？


    终于在一假山处，杨青也远远地就瞧见了那抹绛紫色的身影，她让细雨梧桐在这儿守着，自己一人去见小宁儿。


    小宁儿一见她，就朝她扑了过去，拉着她的胳膊不肯松手，闹得杨青也哭笑不得。


    同她亲近够了，才说起正事。


    “阿姐，上次你与我提过阿胜后，我虽不知他有何特殊，你查他是为了什么，但我也总想帮帮阿姐，这段日子就让人多探查了此人一些。”


    “阿胜此人是在紫宸殿当差的，但他同时负责着宫中采办，常有机会出宫去的。”


    说着，小宁儿递给杨青也一张纸。


    “这是阿胜出宫常去的三个地方，阿姐，你瞧瞧有没有用。”


    杨青也心中突然涌入一股悸动，她抬手抚了抚小宁儿的发顶，怀笑道：“小宁儿长大了，做事如此全面，阿姐日后可要多多上门，求小宁儿帮忙了。”


    小宁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姐就别打趣我了，这辈子能遇到阿姐，已经是小宁儿最最幸运的事了，能帮上阿姐，我很高兴。”


    方才的不畅快，在杨青也见到小宁儿的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她看着小宁儿的笑脸，觉得好像一切都还没变，她，小宁儿，还有师兄，一起仗剑走天涯，无拘无束。


    那个时候，一切都还那么美好，爹娘总会唠叨她闲不住，整月整月离家不回，每每她要跑时，爹都会打起十二分得精神，守在门前，成日成日盯着她。


    这种时候，通常是师兄为她打掩护，她才能顺利逃脱阿爹的魔爪，做逍遥快活的大侠。


    原来的日子，最普通不过，最悠闲不过，可如今，竟成了镜花水月，连在梦中都难求了一回了。


    杨青也思绪回笼，掩下心酸，看向那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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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处是城西圆圆小巷豆腐铺，这处她知道，阿胜要去找阿捷，去的最多的自然应当是阿捷的铺子。


    第二处是千金坊。


    杨青也问：“这千金坊是何地？”


    “哦，我问过了，千金坊是槐安最大的一处赌坊。只是不知，阿胜一个太监，哪里来的钱常去赌坊快活。”


    杨青也看手中的纸时，小宁儿便一直看着她，见她问，忙笑嘻嘻地开口。


    赌坊。


    杨青也突然想起鲁霍说过的话，阿捷就如同阿胜的银库，时常要供给他去赌坊的钱财。


    如此说来，这赌坊倒也没什么稀奇。


    这最后一处，飘香馆。


    杨青也指着道：“茶楼？”


    “自古以来，茶楼都是那些文人墨客的领地，一个混迹赌场的人，去茶楼同那些文人凑什么热闹？”


    飘香楼。


    杨青也将此处记下，又同小宁儿说了会儿体己话，直到时辰差不多，小宁儿该回去侍奉太后了，她们两个才道了别。


    小宁儿十分不舍，撅着嘴眼泪停在眼眶，瞧着可怜极了，“下次再见阿姐，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她说完，又怕杨青也担心她，忙抹了眼泪，扯着嘴角笑笑，“阿姐不必担心我，我在宫中过得很好，阿姐自然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小宁儿乖乖等着，阿姐可要记着，若是遇了什么事，或是需要宫中的消息，尽管来信告知我，我定能为阿姐探得，我现在，已经可以帮助阿姐了。”


    小宁儿极力忍着，可眼眶还是红了一圈又一圈，眼泪挂在眼睫上，颤颤巍巍地要落不落。


    杨青也瞧着，心脏深处有一个地方突然软成一滩，她将小宁儿的头埋在她颈间，抱着小宁儿轻声哄。


    “阿姐的小宁儿一直都是最棒了，你于宫中念着我，我在宫外也是想着你的，只不过你最喜欢的甜羹，唯有师兄会做，阿姐昨日在厨房试了几次，简直惨不忍睹，就没拿到你面前献丑，小宁儿给阿姐多留些时日，阿姐一定学会，日后亲手做给你吃。”


    闻言，魏依华破涕为笑，窝在杨青也怀中扬头看她。


    “还是算了吧阿姐，你自小样样都比无忧哥哥厉害，可唯独这做饭的手艺，实在让人无法恭维，我看，还是我们一起努力，尽早找到无忧哥哥，让他做给我们吃来得快一些！”


    姐妹俩终于都笑了起来，魏依华也终于要回去了，杨青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暗暗想。


    会的。


    她一定会找到师兄的。


    杨青也正打算回去，在转身的瞬间，察觉到了不对。


    她厉声呵斥，“谁？！”


    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远处的那棵树。


    方才的注意力都在小宁儿身上，她不知这人是何时来的，将她和小宁儿的话又听去了多少。


    倘若这人当真听到了她的身份，那她也只能在宫里动手了。


    杨青也死死盯着那处，那人不动，她也不动。


    她与那人足足僵持了半刻钟，才见一男人摇着把扇子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听闻萧夫人身子不好，遇风就倒，可方才那声中气十足，本世子倒是不知这传言该不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