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圆圆两人都一脸惊艳崇拜神色地站在邵远的身边，小嘴微张，但不敢出声打扰到邵远，生怕因为他们会毁坏邵远现在正在堆的雪人。


    陈秋实在一旁也是一脸惊讶，看不出来啊，邵远还有这么一手手艺在身呢。


    邵远其实也没做得多精细，但就寥寥几下，那雪人的神色就是很像陈麦冬。


    只可惜，雪易融化。


    陈麦冬和邵母喊了几个还不想回家的小孩回家，好在，最后邵远把他堆的那个小雪人用工具和陈秋实一块给带回小院里。


    不然，曾强国和团团圆圆三人还不肯走。


    回到家中，陈麦冬在给孩子们煮红糖姜汤时，团团圆圆几人还想着能不能利用院子里的雪尝试下跟着邵远学堆雪人。


    陈麦冬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瞪了邵远一眼，他果断严词拒绝了几个小孩。


    曾强国和圆圆脸上的失望最为明显，不过有陈扬和邵继业两个大哥哥的劝说，再加上陈麦冬端着姜汤出来了，他们也就不先急着失望了，而是围在陈麦冬和邵母身边叽叽喳喳。


    尤其是曾强国，他是真恨不得把这些年来在他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全都分享给陈麦冬。


    圆圆说到一半都停住了嘴，满脸惊讶地看着曾强国。


    这个、这个哥哥嘴巴好能说啊，嘚吧嘚吧的，他完全没有一点点能够开口的机会。


    团团在旁边用他的大茶缸子喝了口温开水，把嘴巴里的那股姜味给顺下去，看了眼圆圆。


    傻眼了吧，他平时就和这个曾强国哥一样，说话没个停歇的。


    邵继业和陈扬两人早就习惯了家里这种“热闹”的景象，只不过今天制造这个热闹氛围的人不是圆圆，而是曾强国罢了。


    当天中午，曾强国被留下来一块吃午饭了，邵远这个长辈出门去和他父母交代一声就成。


    回来时，邵远手里还提着点东西，说是曾家给曾强国准备的伙食费。


    有伙食费在前，曾强国吃饭时就少了点局促感，还是欢欢喜喜的，还成功和小几岁的圆圆处成好友了。


    一晃，陈麦冬和邵远他们都回京市有三天了。


    这天午后，邵母来到陈麦冬的房间找她说说话，还闲着在家的邵远被邵母和陈麦冬两人给支出去带孩子了。


    “麦冬，我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好啊？”


    陈麦冬一脸震惊，道：“妈，你怎么会这样说，你很好啊。”


    “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婆婆，最好的长辈了！”


    陈麦冬一脸真诚，她在心中也是如话语的意思一般想的。


    邵母握住陈麦冬的手，“就是这几天，你和孩子们有事都不喊我了……”


    婆媳俩在房间一说开，才知道两人之间存在什么误会和心意。


    邵母哭笑不得，她笑道：“麦冬，你怎么会这样想，怎么会认为我在家带孩子是我的负担呢？”


    “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真的！”


    “在医院里也工作久了，我现在也老了，手也拿不动手术刀了。”


    “其实在退休的前三年，医院早就不给我安排手术了，一是当时的医院环境也不好，二则是我年纪大了，机体能力有点跟不上了。”


    “在医院上班，是一种快乐。”


    “回到家里，含饴养孙也是一种快乐。”


    “能帮到你们，我很幸福！很快乐！真的！”


    陈麦冬道：“妈，是我太想当然了……”


    “这点是我不好。”


    “我就是觉得，你为了我们到海岛和爸分别，还……”


    “继业陈扬他们大了，比从前更加懂事了，团团也还好，不过圆圆是真的有点皮。”


    “妈，要是你被累到或是被气到了，你一定要和我们说，我们肯定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


    “圆圆也乖得很，你这样说，我可不依的……”


    婆媳俩在房间内聊了许久，最后是笑意融融地一块出来的。


    下楼准备吃食，陈麦冬还是开口想让邵母在沙发上坐着，她去厨房准备就好，被邵母用不赞同的眼神看了一眼。


    “那妈，我们一块？”


    “就该我们一块！”邵母道，“我这几天看小四给你打下手，那简直都胡来的，他都没有我们在一块有默契！”


    在客厅里教两个小的认字的邵远，“妈？！我还在这呢。”当着面就说他的坏话，这不好吧？！


    邵母神色极其自然，厚脸皮道：“你在就在呗，我说你又不用避着。”


    说着，邵母和陈麦冬两人进了厨房。


    一旁的邵继业看着邵远，问道：“小叔，你惹奶奶生气了？”


    “我没有。”邵远严肃道。


    他哪敢惹老太太生气啊，不然不止他爸和这几个小子要和他生气，连他媳妇和大舅哥也是要跟他生气的。


    再说了，他确实没做什么会令老太太生气的事啊，可能是老太太心里有气，需要发出来。


    又过了三天，邵远、陈麦冬、陈扬和陈秋实四人准备动身前往黑省，此去前去，为的，是把陈大富一家四口的坟给迁到京市来。


    前两年，在章老爷子得知陈扬的身世后，就有要办这件事的想法。


    只是，那会风声紧，许多事都不太好办，甚至，可能连一块好地都没办法找到。


    再加上，陈麦冬和陈扬想着等报了大仇，再去把他们带回来。


    这之后，得知陈春桃的死讯后不久，就是邵远去出任务，受伤住院。


    直到现在，她们一行才出发赶往黑省去接他们一家归来。


    章老爷子本想和他们一块前去的，可到底年纪大了，因情绪一时激动再加夜间休息不好，就着了凉。


    出发前，陈麦冬、陈扬和陈秋实还去盯着章老爷子喝下一碗感冒药。


    陈麦冬和邵远他们出发时没让任何人送，就只陈啸开车送他们进站。


    上了火车后，四人找到座位，坐在同一张下铺上，听着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一路沉默。


    邵远握紧陈麦冬的手，陈扬的两只手分别被坐在他身侧的陈麦冬和陈秋实握紧。


    这个时候的天暗得很快，在火车上的两日也过得很快。


    仿佛只一瞬间，他们四人就已抵达了黑省。


    还是那样冷的天，还是那样大的雪。


    邵远陈麦冬她们出站，前往北河大队的时候，天已慢慢暗了。


    呼，呼，呼！


    在这雪地中，有无尽的呼呼的风声。


    陈麦冬伸出手，接住飘下来的雪花，她满眼恍惚，当初，来北河大队的那天，也是这样的。


    陈扬抬头看了看雪夜，他道：“当初，小姨来接我的那天，也是和今天一样的冷，雪，也是一样的大。”


    听到这话，邵远握紧了陈麦冬的手，陈秋实则是把小孩揽到他的身边。


    邵远满目遗憾怜惜地看着陈麦冬，要是，要是他早一点遇见她就好了。


    在她和老陈小时候被虐待欺负，在她被真千金陈春桃赶出津市，在她孤身一人来黑省寻亲……


    如果，他能更早、更早、更早一点遇见她就好了！


    陈麦冬仿佛看懂了他眼眸中的意味，她回握住他的手，道：“现在这样就很好。”


    一切，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了。


    遗憾，才是生活的底色。


    但她有陈秋实这样的哥哥，有陈扬这样的外甥，有邵远、团团圆圆、邵父邵母、章老爷子……


    陈秋实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攥紧陈扬的手，道：“对不住。”


    “舅舅，这些本就与你无关，你别再多想了。”陈扬道，“而且，坏人早就得到应有的下扬了。”


    这就够了，他想，爹娘，姥姥姥爷他们在天上，也不会生陈舅舅的气的。


    陈麦冬道：“雪越下越大了，我们快点进队里吧。”


    “好。”


    四人凭着陈扬和陈麦冬的记忆来到了陈家的院门前。


    看着门前的一层薄雪，还有斑驳印记的院门，陈扬掏出钥匙来，开了锁，推开门。


    院内的雪很少，房内也没有太多灰尘，可以看得出，这房子有人照顾得很好。


    邵远和陈秋实道：“我们先去找点柴火来，今天晚上我们几个挤一个炕睡？”


    “好，我们在这等你们，你们出门小心点，外头雪大。”


    “是谁？”隔壁院墙传来一道声音。


    陈麦冬和陈扬对上目光，陈扬喊道：“黄奶奶，是我！”


    那边传来一阵东西落地的声音，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再之后，是陈麦冬她们看到提着灯出现在她们面前的黄奶奶。


    “阳子！还真的是你回来了！”


    “还有大富家的闺女！”


    黄奶奶激动上前，在灯光下仔仔细细地看着陈扬，她老泪纵横。


    “高了，壮实了，长开了，长得更像你爹了……”


    黄奶奶看着陈扬如今这副精气神和他身上的衣着，就知道他跟着陈麦冬没有吃苦，过得很好。


    她抬手擦擦泪，看向陈麦冬，道：“你们，怎么大半夜地回来了？黑天，雪路不好走……”


    说着，黄奶奶又自顾自地道：“你们许久没回来，这家里什么都没有，这大冷天，就是不能没有能烧的柴火和热水，你们等等。”


    黄奶奶都不等陈麦冬几人的反应，就朝隔壁喊道：“老大，老二，老三，你们三个快把家里的柴火抱过来！”


    随着这一声落，隔壁有了更大的动静。


    三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中年汉子抱着满满当当的柴火过来了，还有个嫂子提了壶热水和几个碗过来。


    陈扬他爹的身世一事，可在前两年就在这大队里给传开了。


    这是为何？这是因着章老爷子有派人过来处理那些欺负陈家的混混，还有就是有部队里的人来调查审问陈春桃的事。


    那阵子，因着部队的军官，还有坐着吉普车的大官来大队里，大队里可是风风雨雨了一阵子。


    尤其是大队长，还有那些曾经暗地里借机欺负过陈大富一家的，全都夹紧了尾巴做人。


    同一年，大队长就因贪污公款被送去劳改，大队重新选了一个新的大队长上任，那个新的大队长就是黄奶奶男人的小弟。


    可以说，要不是有陈家，也许这波富贵还轮不到她们家。


    当然，这其中，定然也是因为公社领导觉得黄正觉有当大队长的潜质和大队其他人的认可。


    但黄家人就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她们沾了陈家的光，对待陈家这间院子伺候得很是尽心，现在知晓她们回来了，更是热情招待。


    黄大嫂提着热水和抱着棉被褥过来，黄二嫂就在那边煮起了大锅面条，黄三嫂则是两头跑，帮着黄大嫂抱被褥，也帮着给黄二嫂打下手，还和陈麦冬她们说稍坐，等下有面条吃。


    院子里雪大，一行人就移进了堂屋说话。


    陈麦冬她们喝着热水，感受着火炕带来的暖意。


    “多谢黄奶奶。”陈麦冬道。


    “谢谢黄奶奶。”陈扬道。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黄奶奶道，她们两家是邻居，当初，陈家会那样，她们没帮上一点什么忙，这些年偶尔想起来，心中也是难受得厉害。


    陈麦冬看着黄奶奶眼里的悲伤，还有黄大嫂落在邵远和陈秋实身上好奇的目光。


    她主动介绍道：“黄奶奶，黄家大嫂，黄大哥，黄二哥，黄三哥，这是邵远，我男人，这是陈秋实，我大哥。”


    “我们这次回来，是打算把我爸妈和陈扬爸妈的坟迁走的。”


    “迁坟？”黄奶奶叹了口气，看着陈麦冬和陈扬，道：“也是好事……”


    黄二嫂和黄三嫂端着面条过来，黄大哥他们三兄弟搬完柴火，又帮着提了一水缸水，就先离开了。


    陈麦冬四人一碗面条下肚，浑身更是暖和了起来，消除了在雪地里的寒意。


    天色已经晚了，黄奶奶等人提出离开，陈麦冬起身送她们，往黄奶奶的手里硬塞了一个小布包裹。


    这是来时准备的一点东西，也是盘算着要是黄奶奶这些年有好好帮她们照顾房子的报酬。


    黄奶奶和三个儿媳回到家，堂屋的灯亮着，黄大哥他们都在。


    “娘，你们回来了，阳子他们有交代还有什么活需要我们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