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曹宝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下了这么多年棋，他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急忙争辩道：“我没用力啊，道友，你，你别血口喷人啊，我真没用力啊，你怎么就倒下了？！”


    程诩骂道：“你放屁！”


    “没用力就一招把我打成这样？分明是蓄意袭杀！”


    说着，他便大声哀嚎起来。


    “想我堂堂第四清，竟落得如此下场，真是愧对三哥您啊。”


    言罢，他撕下一块衣服，以指为笔，用鲜血为墨。


    ——三哥（划掉）通天教主，当您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去找父神了，我终于不用被人欺负，可以和您团聚了。


    这贼人暗中偷袭于我，还说我血口喷人，暗讽我学艺不精。


    我与他们理论不成，反被打成重伤，这会儿估计已经是不行了。


    你让赵公明保护我，可没想到他竟袖手旁观，拿了青萍剑也不办事，只在旁边看着。


    任由她们嘲笑我为四清之耻，说青萍剑就是破铜烂铁。


    三哥，弟弟好冷。


    我拉紧衣服，看到父神在向我招手。


    他还问你们还好吗？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三哥，这把青萍剑我留着也没用了，你看能不能用它，换我一座青山，把我送回父神的怀抱里？我不想到了那边还因为没有兄弟而被欺负。


    看到血书内容的一刹那。


    萧升和曹宝都快疯了。


    然而。


    比他们疯得更狠的是赵公明！


    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小师叔，师侄对不起你啊！”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继而怒发冲冠，拔剑便杀向二人。


    滔天剑气纵横，刹那间这片天地都好似被剑气所撕开。


    澎湃剑气裹挟着凛冽杀意，朝二人急速杀去。


    “你，诶！这，不管我们事啊！”


    两人那叫一个冤。


    偏偏此刻的赵公明已经被彻底激怒，根本就不讲理。


    萧升此刻也没了办法，只得祭出落宝铜钱，想拖延一二。


    可随着流光一闪。


    两枚铜钱被青萍剑瞬间击落。


    “混账东西，敢杀我小师叔？你们罪无可恕！！”


    赵公明连连咆哮，手起剑落。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便已然身首异处。


    斩杀二人过后，看着那封血书，赵公明万念俱灰。


    师父会怎么想？


    让他来保护小师叔，结果呢？


    小师叔竟在他面前被人活活打杀！


    他甚至都想到了等师父赶来时。


    看到浑身伤痕的小师叔倒在血泊中没了声息，身旁就放着那柄青萍剑，手里紧紧攥着那份血书，口中是那张圣人法旨。


    师父会怎么看他？


    他想象不到师父的眼神该是有多冷漠。


    他老人家会怎么说？


    “赵公明，当年赐你定海神珠让你纵横四海，如今打不过两个散仙？”


    “你当初还不如就当那一缕风，消散于天地间，这样我弟弟也不会死！”


    想到这。


    赵公明万念俱灰，眼中淌下血泪来。


    他嚎啕大哭，拔剑就要自刎。


    就在他举剑的一瞬间，手里的青萍剑倏地消失了。


    转过身来，发现程诩正握着青萍剑，顺便捡起了那两枚铜钱。


    “小师叔，你没死啊？”赵公明一脸愕然地看向程诩。


    “笨！”


    程诩走过来，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


    “我有那么容易死吗？”


    他打量着二人的尸体，用法力镇住两人的魂魄之后，这才看向赵公明。


    望着惊魂未定的赵公明，程诩也十分内疚。


    “抱歉，师叔也不想用这种方式来逼你杀人，只是，今日你不杀他们，来日或许会为他们所累。”


    “你可以把师叔当做一个不择手段的小人，毕竟今天的事，确实是我不对。”


    “师叔，别说了。”


    赵公明打断了程诩的话，蹲在地上，看着远方怔怔出神。


    “我知道，或许在你眼里，我确实有点傻乎乎的，明明一剑了结的事，却要跟他们掰扯出个所以然来。”


    说着，这位当今圣人之下战力足以排进前十的狠人，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来。


    “我只是觉得，凡事都有对错，能赔礼道歉的事，就尽量少造杀孽，无论是同门还是其他道友，皆是如此，这也有错吗？”


    “是没错的，我也知道，你重情重义，有一副侠义心肠。”


    程诩坐在赵公明身旁，和他看向同一方向。


    “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不是赔礼道歉的事，而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你的侠义心肠，有朝一日会变成害死你的催命符。毕竟，你侠义，可你的敌人却并不善良。”


    “师叔，这话怎么说？”赵公明疑惑地回过头。


    程诩半躺在草地上，一手枕着后脑勺，一手取出落宝铜钱。


    “你一身道法几乎皆在定海神珠和缚龙索上，没了这两件至宝，你的实力会大打折扣，对否？”


    赵公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可若有朝一日，你对敌之时，这两件宝物突然被敌人克制住，你又当如何？”程诩问道。


    闻言，赵公明陷入了沉默。


    如果定海神珠和缚龙索被控住，偏偏敌人又与他势均力敌的话，那战局会被瞬间逆转。


    “所以，今日不管用什么方法，无论是坑蒙拐骗还是偷拿抢要，我都会把这件宝物夺来。”


    哪怕你因此记恨，也在所不惜！


    毕竟，活着恨，总比死无葬身之地要好。


    说完，程诩便站起身来，遥遥眺望朝歌。


    “我身为人族，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过对你、对你师父、乃至整个截教，我并无坏心思。”


    “或许我们的立场不完全一致，但我们却拥有着共同的敌人。”


    赵公明目光复杂地看着小师叔。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位小师叔了。


    他似乎背负着许多东西，而这些东西，又好像是他本可以甩开，却又必须背负着的。


    不过，小师叔的话他仔细一想，也觉得有道理。


    对于同门的兄弟姐妹，自然当侠义一些。


    可对于敌人，这份仁慈毫无用处，还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利刃。


    想到这，赵公明暗暗叹了口气。


    虽说手段略微脏了些，可小师叔这么做，究其本因还是为了他的安危。


    这落宝铜钱，确实是一件极其克制他的法宝。


    见赵公明心里仍有些郁结，程诩索性耐着性子解释起来。


    “封神大劫开启，一为瓜分人族气运，二为斩将封神。闻仲乃大商太师，截教天生就绑在了大商的战船上。你想想，他年闻仲求援，你来不来？碧游其他门人来不来？”


    “肯定会来！”赵公明毫不迟疑。


    “那好，斩将封神就从三教门人中选，人教就不提了，阐教拢共就十二金仙，哪怕再加上其他弟子，也凑不够三百六十五个，到时候上哪凑？”


    “这......”


    赵公明瞬间恍然大悟。


    这不正好印证了师父的话吗？


    师父上次归来时，就曾召集截教门人，叮嘱大家——


    紧闭洞府，静诵黄庭三两卷，身投西土，封神榜上有名人。


    起初他们都不理解，为何前面让紧闭洞府，后面又让身投西土？


    而今听小师叔这么一解释，他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玄奥。


    紧闭洞府是让他们别去应劫，修身养性。


    而一旦掺和进封神大劫当中，入了封神榜......


    怎么封神？


    斩将封神！


    如果是好事，那为啥不活着封？而是要死后魂归封神榜？！


    想明白过后，他猛地起身，面向程诩，躬身行礼道：


    “弟子多谢师叔指点迷津，请恕弟子方才无理。”


    “刚才也是我太心急，有胁迫你之嫌，既然心结解开，就随我出发吧。”


    程诩看向最东边，喃喃自语道：


    “按理说，那个小家伙也快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