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程诩开口。


    天日之上陡然坠下一道炽盛光芒。


    陆压道人现身，将妖族剩余的将士裹挟进去。


    他转头看向程诩，面无表情：“程诩，我知你心比天高，可我也不能让妖族所有血脉葬送在这一场灾祸之中。”


    说完，他便卷着那些妖兵回归天日。


    妖族的撤离对于士气是一种极其严厉的打击。


    一时间，巫族也开始后撤，逐渐退出了战场。


    这让本就呈现劣势的人族更是显得雪上加霜。


    人族早已没了防线。


    被天界大军分割包围，展开大规模屠杀。


    有人选择血拼，而更多的人族将士，连血拼的资格都没有。


    就死在了原地。


    殷郊手持阴阳镜杀入敌阵，大声喝吼道：“殷商的儿郎们。”


    “我殷商将士，要么抵抗到底，要么战斗致死！”


    “洪荒万灵皆会牢记今日，曾经有一个族群，为了捍卫尊严而牺牲性命！”


    “杀，杀，杀！”


    殷郊带着弟弟殷洪冲杀向前，刚刚伤愈一点的邓婵玉也紧随左右，以五光石为其开路。


    自诩天命的昊天上帝顿觉毛骨悚然。


    这样的敌人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必须铲除！


    他大力击退两大妖帝，随后更是亲自出手，杀向殷洪殷郊。


    两位皇子的血勇在天帝面前，终究也是刹那烟火。


    随着他们不甘的怒吼，烟消云散。


    殷商两位殿下战死！


    见程诩仍未有所动作，杨眉大仙脸色一板，当即怒斥道：


    “程诩，你人族底蕴一战尽皆消亡，你还要负隅顽抗到什么时候？！”


    “你们的盟友背弃你们而去，你们的皇子陨落，大将战死殆尽，你还想抵抗到什么时候？！”


    一声声厉喝落入程诩耳中。


    一尊尊准圣围聚而来。


    道道锋芒汇聚！


    杨眉大仙迈步上前，继续规劝道：“道友，贫道对你也深感钦佩，你打破了天界不败的神话，数战告捷。”


    “虽说你的固执己见令人难忍，但贫道与鸿钧道友都很欣赏你超凡的天赋与无双的战术。”


    “只要你愿意，我们依然愿意接纳你，愿意给予圣位！”


    “投降吧，想想你的部下，想想你身后的殷商万民。”


    “算贫道，求你！”


    “道祖对你颇有仁慈，虽说你多次亵渎天威，但他也不愿看着你就此夭折在成道路上。”


    “你为殷商而战，殷商也会属于你。”


    “你为人族而战，人族也会因你富强！”


    “你为名垂青史，洪荒古史将会记载你的辉煌事迹，流芳千古！”


    “假以时日，你足可以一人之下，众生之上！”


    “只要你放下兵刃，臣服于道祖，臣服于天。”


    “你依旧是胜利者！”


    闻言，程诩缓缓抬眸，迎上了道祖俯视的目光。


    这一刻，三界止戈。


    出世的寒夜已经历经三十余载。


    和出世之时一样，笼罩他的并非恐惧。


    危机只是让他更加警惕。


    他抬眸望向天空。


    微凉的寒风裹挟着血腥的气息，拂动着他脖颈与战甲上的汗珠。


    即便四野遍布遗骸，但声声喝吼仍不绝于耳。


    他身后的人族将士镇定自若，随时准备为人族而死。


    每一个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


    程诩缓缓低下了头，将人皇幡靠在肩膀上。


    他伸手摘下自己的头盔，那残破的战盔显得格外累赘。


    铁甲碰撞声响起。


    杨眉大仙回眸看向鸿钧道祖。


    当的一声。


    战盔坠地。


    鸿钧道祖停止了与太清圣人的征战，踏天而行，眼中带着对胜利的喜悦。


    程诩扭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战刀。


    那把刀此刻重逾万钧。


    当啷一声。


    战刀坠地。


    “你的人皇幡！”杨眉大仙面色凝重。


    对于这面神幡，他深知其厉害。


    程诩闻言，缓缓举起了靠在肩膀上的人皇幡，遥遥指向杨眉大仙。


    “你，杨眉，愿你与世长存，永垂不朽！”


    杨眉大仙瞳孔微缩。


    只听当啷一声。


    人皇幡坠地的那一刻，程诩跪伏在地。


    鸿钧道祖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他踏空走来，脚下的空间化作一朵朵金莲绽放，凝聚成台阶。


    程诩跪在地上，眸中陡然绽放出绝世光彩！


    “殷商万民不曾言退，本帅身为殷商主帅，又怎可言退？！”


    在鸿钧道祖骤然惊愕的目光中。


    程诩握住人皇幡霍然起身。


    他的战盔显得累赘，阻挡了他的视线，他需要看得更远。


    他的战刀早已缺损，失去了战力，成为了拖累。


    而他的目标，远在九重天上！！！


    程诩怒啸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孕育乾坤亿万载，以力证道之道果，今日，血祭！！！”


    他徒手往胸膛一拽。


    一颗血红的心脏从中破出。


    跳动的心脏还沾染着滚滚热血。


    在被抓出的那一刻急速干枯。


    从中有一滴璀璨若血钻的宝珠，落于人皇幡的锋锐之上。


    程诩手持人皇幡，以幡为矛，强行截断本尊道果，加持其上。


    那是他的最后底牌，是他无数年来的积淀，是全部心血。


    假以时日，他定可以力证道，化作混元无极大罗金仙！


    可今日，未曾成熟的道果历经强行成圣失败，又被他强行摘取出来，终究是要烟消云散。


    最后的一份力，化作了那一滴心头血，凝聚于人皇幡上。


    幡面卷起，化作一杆战矛。


    这一矛伴随着人族百万年来不甘的怒吼刺出。


    战矛划破琼宇，直冲天际。


    时空在这一刻定格！


    战矛汇聚程诩一身道法，携众生之怒，来至鸿钧道祖面前。


    道祖惊愕的神色尚未平息，战矛便直直钉在其眉心！


    鲜血迸溅！


    人皇幡被崩飞百万里。


    而鸿钧道祖也惊疑不定地捂着额头上的血痕，眼中充斥着惊怒。


    他不敢想象，不敢相信。


    程诩竟敢对他动手？！


    看着手中的鲜血，他的眼中满是惊骇！


    人族将士在这一刻也全部发狂，纷纷扑向面前的敌人。


    杨戬一刀刺穿数位准圣，自身也被一杆长枪刺穿。


    他怒目而视，一刀劈杀左侧的敌人，同时又握紧那杆长枪，将其深深刺入体内，借此拉进与敌人的距离。


    握住面前准圣的手臂，他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


    “啊！！！！！！！”


    三尖两刃刀一击洞穿其胸膛。


    紧接着他的身躯又被数把兵刃击中，撕碎成数块。


    这一刻的程诩早已捡起地上的战刀。


    他高高举起，怒吼声响彻云霄。


    身旁的将士一个接一个倒下，他自身也已经穷途末路。


    血祭道果带来的厄难无疑是巨大的，哪怕他是以力证道，肉身之力比肩天道圣人，那也不行。


    在其身旁，邓婵玉拖着残躯靠近。


    她气息奄奄，眼中带着深深的尊崇。


    “元帅......能追随您征战，是末将毕生的荣幸！”


    程诩口中淌血，伸手握住了邓婵玉残缺的手掌，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能与你并肩作战，也是我的荣幸。”


    邓婵玉眼中是深深的不舍，可元神却不堪重负，炸散当场。


    面对围攻而来的天界大军。


    程诩踉跄起身，殷红的鲜血滚滚而落。


    他大口喘息着，身躯在溃散，道法在消逝，本源在毁灭。


    这一刻，他没有去看面前的杨眉大仙，也没有去看鸿钧道祖。


    而是看向了帝辛，看向了他毕生守护的人族。


    “吾王！”


    “吾皇！”


    “吾挚爱的人族......”


    “人族！”


    在熊熊燃烧的元神道火之中，程诩拔刀向前，迎着万千天神，冲入敌阵。


    “我大商儿郎，誓死不降，死战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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